哈爾頷首，說：“我知道，你這幾個月以來，一直在想辦法將它從你的基因中分離出來?！?p> “原來你們也在監(jiān)視我？”曾茉冷笑，哈爾的回答早在她的意料之中。
哈爾說：“監(jiān)視你的不只是我宇翔家族，還有星情局、醫(yī)學院以及謝菲爾德家族等等，如果你想知道具體的名單，我可以一一列出來?！?p> “不要，不要！”曾茉煩躁地抓起了頭皮?！澳銈冇X得這樣有意思嗎？”
“你所做的所有的試驗，都已被他們一一記錄下來，這也是為什么他們會愿意讓你一個人在診所里安然無恙地度過這大半年?！?p> “別說他們了，你們宇翔家族也半斤八兩?！痹詺獾赜侄辶藥啄_，“早知如此，我就什么都不干了，每天直播給你們看吃飯拉屎得了。”
“你身上的基因鎖關(guān)乎人類文明的未來，我在此希望你能繼續(xù)把實驗進行下去?！?p> “哦，你終于說出來，原來你們宇翔家族是想獨吞我的實驗成果?！?p> “我不會否認這一點，但你也應該知道，我宇翔家族有你所沒有的條件和資源?！?p> 曾茉不悅地說：“你們宇翔家族人才濟濟，完全可以拿著我的基因樣本去獨立進行相關(guān)的實驗，為什么非要我本人參與呢。”
“當然也是為了保護你的人身安全?！惫栒f，“比起克羅諾斯文明，我宇翔家族現(xiàn)在所面臨的首要威脅是聯(lián)邦內(nèi)部，站在你面前的敵人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在你身邊自稱是朋友，卻隨時會在你背后捅刀的小人，他們更讓人防不勝防。所以為了你的安全，我就只能用這種辦法迎接你，而這也是你父親的意思，希望你能理解。”
曾茉好生意外，嚴重懷疑哈爾只是假傳父親的話：“老爹？他真的同意讓你這么綁架我？我被流星砸中了才會相信你！如果真是老爹有意讓我和你們宇翔家族合作，那你們大可光明正大地登門拜訪嘛。”
“說到底還是安全問題?！惫栕呦蛉该鞯呐摫谇?，“我會適時通過各種渠道向外界散布消息，讓大家以為你現(xiàn)在在影子公會手里?！?p> “你還打算金屋藏嬌吶?！痹院呛且恍?，嘀咕道，“如此一來，至少我這后半生就衣食無憂了?！?p> 哈爾背對著曾茉，若有所思地沉默了。
初升的太陽透照進來一抹朝霞，在他們的身后拖出兩條斜長的交疊的人影。曾茉看著哈爾的人影撲在自己身上，有些話想一吐為快，但又覺得難以說出口。
這時，艙門開了，小嫚穿著睡衣，光腳跑了進來，她一邊跑向哈爾，一邊激動地大呼小叫：“哈爾，哈爾，小嫚是不是在做夢呀，怎么小嫚一覺醒來，窗外全是棉花糖哦?！?p> 兩個女傭隨后也跟著跑了進來，“小姐，不要進去，哈爾閣下會生氣的?！?p> 小嫚沒理會她們的提醒，撲進了哈爾懷中，捏了捏他的臉，“哈爾，你痛不痛呀?！?p> “痛?！惫栭]了閉眼，應聲道。
曾茉看得出哈爾所說的是來自內(nèi)心的傷痛。
“那小嫚就不是在做夢咯？”小嫚指向外面的云團，“媽媽說，小嫚如果想媽媽了，就去夢里找媽媽，可小嫚在夢里怎么也找不到媽媽?！?p> “等你長大了，就會找到媽媽的。”哈爾安慰了小嫚將她交給了女傭。小嫚正要跟著女傭離開，突然發(fā)現(xiàn)曾茉也在場，便轉(zhuǎn)身跑向她，“嘿，阿茉，你好呀。”她上前打招呼，看到曾茉褲子上濕了一大片，馬上皺眉，捂嘴偷笑起來，“你尿褲子啦？”
曾茉故作生氣地朝小嫚瞪眼：“我這是喝水弄濕的，不可以嗎？”
小嫚吐了吐舌頭，“聽哈爾說，你玩全息游戲可厲害了，是真的嗎？”
曾茉被問得措手不及，她偏頭看了一眼哈爾，可哈爾什么也不表示。
曾茉撒謊道：“會吧，但是我很久沒玩了?！?p> 小嫚期待地說：“那等你手熟了，一定要來找小嫚哦。”。
曾茉微笑著點頭答應了。
“哈爾說你會留下來，是真的嗎？”小嫚在被帶到門口時，又擺脫了女傭，跑回到曾茉面前。
曾茉無法直視小嫚那天真無邪的目光，她克制著自己險些失控的情緒，給了她一個擁抱，“你要是不聽哈爾的話，那我可是隨時會離開的哦?！?p> “哦。那小嫚一定會聽話的嘛?！毙犝f完，這才跟著女傭離開了會客艙。
之后，曾茉和哈爾又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行星的地平線處，一行候鳥的身影在粉色的彩云間緩慢地移動著。那些是來自地球的物種，經(jīng)過數(shù)十代的繁衍生息，它們已在這顆行星找到了新的遷移航線。
曾茉踩著哈爾的人影，走到了他身邊，陽光打在她的臉上，除了刺眼，感覺不到一絲的暖意，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問哈爾：你說要保護我，真的只是為了保護我順利完成基因鎖提取實驗嗎？”
“是的?！惫柣卮鸬煤芨纱唷?p> “難道就沒有別的意思了？”曾茉追問，見哈爾久久不回答，她就沖到哈爾面前，鼓起勇氣說，“哈爾，有些話，我想我還是要告訴你?！彼ｎD了一下，不知是來自身后的陽光的渲染，還是她自身的情緒波動，她的臉頰緋紅如霞，“那天還在‘鯤鵬’號的時候，有個變節(jié)者問我，我為什么不愿去懷疑你的那個克隆人，不愿相信一直守在蘇菲婭身邊的你才是真的哈爾?！?p> 哈爾聽后，下意識地握緊了雙拳，似乎是不想聽到曾茉提及這些往事，但曾茉還是繼續(xù)往下說：“她說得對，因為是我救了那個克隆人，當時我以為他才是你，而且他在‘紳士’號上也對我說過，會報答我。當然了，那時我并沒有把他的話完全當回事，因為當時在我看來，他與霍克他們是一丘之貉。直到后來，我又聽了你、蘇菲婭、賓克斯還有小嫚他們有關(guān)你的種種經(jīng)歷之后，我才開始相信真正的哈爾·宇翔應該是一個言出必行、敢于擔當?shù)哪腥恕！?p> 哈爾苦笑說：“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一個怎樣的人，我也沒有你所說的那樣言出必行，否則，我就不會把蘇菲婭丟下?！?p> “不，你已經(jīng)努力過了。”曾茉抓住了哈爾的肩膀，“你可以說我是在嫉妒蘇菲婭，嫉妒她的身邊有你。我也不止一次在問自己，為什么出現(xiàn)在我的身邊的人，沒有一個是真心對我，霍克和他的‘紳士’號船員也好，勞倫斯和你的克隆人也罷，他們都只是在利用我，玩弄我?！痹郧榫w激動，聲音也哽咽了，“請原諒我身為一個女人無法自拔的嫉妒心，我沒有任何詆毀蘇菲婭的意思，我只是羨慕她，羨慕得只剩下了嫉妒?！?p> 哈爾拍了拍她的頭，推開她搭在自己肩膀的手，“我是宇翔家族的人，蘇菲婭和小嫚也是我宇翔家族的一員，同為家族成員，我有義務(wù)，更有責任保護她們母女。”
“不，不對，你對她們母女的保護已經(jīng)超出了家族同胞之間的層面，在你看來，蘇菲婭更多的是一個女人，一個你愛著的女人?！?p> 哈爾有那么一刻，仿佛看到站在自己眼前是蘇菲而不是曾茉。這一幻覺慫恿著他伸手撫過曾茉的臉頰。
這時，女傭為曾茉送來了一套全新的宇翔家族制服。
曾茉尷尬地與哈爾拉開了距離，說：“我真傻，我以為蘇菲婭不在你身邊了，我就可以取代她了?！?p> 哈爾說：“蘇菲婭無人可以取代。你，曾茉，也無人可以取代?！?p> 曾茉聽到了哈爾的這句話，霍然一笑，脫下了身上的舊衣物，捧起了新衣要往身上套，突然回想起克隆人曾經(jīng)也在這么一間觀景艙里送她家族禮服，她的手一松，新衣掉在了地上，身體不受控制的哆嗦起來，哈爾發(fā)現(xiàn)了她的反常，替她拾起來新衣服，“不喜歡嗎？”
曾茉連忙甩掉了那段不堪回首的記憶，赤身站到哈爾面前，在哈爾以為曾茉要回答時，她踮起腳，親吻了哈爾。這個吻持續(xù)了數(shù)分鐘，哈爾臉上表情始終波瀾不驚，他沒有阻止，也沒有迎合，只是像一座浮雕站在原地。
曾茉將頭抵在哈爾肩膀上，在他耳邊說：“你說過的，你愿意用一切來和我交換，你可說話算話？”
“是的。”哈爾說得很誠懇，全然不擔心曾茉是否會提出一些無理取鬧的要求。
“我的要求很簡單，”曾茉退后一步，“帶我去一個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的星球，給我一間最好的基因?qū)嶒炇摇！?p> “還有呢？”哈爾問她。
“沒有了?！痹圆患偎妓鞯卣f，她換上了新衣服，又補充說，“對了，我不想再看到你這張臉，你就給我安排一個聯(lián)絡(luò)人，如果實驗有了什么新的進展，我會讓聯(lián)絡(luò)人和你匯報?！?p> “就這些了嗎？”哈爾又問她。
“就這些?！?p> 哈爾完全接受，與曾茉當場擊掌為誓，然后一起來到了艦橋。
小嫚已坐在了觀摩席上。家政官起身離開船長席讓位給了哈爾：“哈爾閣下，‘蘇菲婭’號已準備就緒。請示啟航?！?p> “‘蘇菲婭’號？”曾茉與小嫚面面相覷，站到了她身邊，哈爾坐上了船長席，下令道：“出發(fā)吧。”
“準備躍遷！”家政官發(fā)布指令，艦橋上的所有船員各司其職，忙碌起來。
“哈爾，你要帶小嫚去哪？”小嫚在科考船啟動躍遷的那一刻，問哈爾。
“我們?nèi)ビ钕杓易鍓糸_始的地方。”哈爾目視正前方，目光炯然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