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塤響起,生死在腿,不可戰(zhàn),只能跑,這是流傳在窟里的老話,這句老話是不知多少條人命換來的,這些人里就有段蟒的阿爹和舅舅,上一任狩獵隊長。
段蟒是他加入狩獵隊的第五年,第一次聽到死塤聲,猶記得當(dāng)時阿爹臉上的驚恐與悲痛,因為傳來死塤的地方是他舅舅狩獵的地方,舅舅與阿爹關(guān)系極好,比親兄弟還親,他被阿爹一腳踹飛,耳邊傳來阿爹撕心的吼聲。
“跑,快跑,蟒兒快跑!”
“兇獸,兇獸,一定是兇獸,一定要是兇獸,這樣我之前的布置才會有效。”段蟒邊跑嘴里神經(jīng)質(zhì)般的呢喃著。
而那一次也是地石窟二十多年來損失最慘重的一次,八十多人的狩獵隊只回來了十多人,這里面不包括他父親,那可都是窟里的精英,只有最強壯的男人才能加入狩獵隊。
要不是窟里還有一些已經(jīng)退下來的老人,后來重入山林狩獵,地石窟怕是撐不下去的。
窟里的男人多悍勇,尤其是狩獵隊里的人,七八十人的狩獵隊,哪怕碰到二階兇獸,也能憑借人數(shù)和手里的武器將其磨死,就算是三階兇獸打不過,自少能跑掉一大半,畢竟兇獸吃飽了就沒多少攻擊欲望了。
能讓人吹起死塤的主要有四種情況,遇到三階或以上兇獸是一種,還是較好的一種,剩下的三種哪怕是地石窟歷史上都不多見,但都兇險異常,一個不好不止狩獵隊,連整個地石都要覆滅。
西北楊樹林,一陣急促腳步聲音響起,驚起一片飛鳥,七八個身穿獸皮服飾,雙腿或雙腳上,或是長滿毛發(fā),或是布滿鱗片,或是皮膚粗糲的漢子從不同方向倉惶奔入林中。
兩個雙臂粗大,臂上長毛密布的漢子,一躍而起寬大的手掌握住樹枝,然后用力一蕩,如猿猴一半在樹林里快速穿梭。
皮膚粗糲和布滿鱗片的漢子們則是發(fā)足狂奔。
樹林里,山坡上,小溪邊,到處都是這些倉惶逃跑的漢子。
一座低矮的小山山道上三個漢子拼命奔跑著,面色及其驚恐,時不時回頭張望,豆大的汗珠布滿臉龐,不斷落入頸項中,厚厚的獸皮短衫上一片潮濕。
粗壯的喘息此起彼伏,卻沒有一個停下。
奔跑還在繼續(xù),其中一個漢子回頭張望,似乎看到了及其恐怖的東西,眼里的驚恐驟然加劇,轉(zhuǎn)頭看著兩名同伴恐懼道:“它們,它們來了,跑,分開跑?!?p> 說完,也沒聽其余兩人的回復(fù),直接轉(zhuǎn)向,沖入山道旁的草叢里,不見蹤影。
剩下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彼此眼神里的驚恐,頭也沒回,立即錯開,朝不同方向跑去。
不遠處飄掠而來的兩道人形黑影,也隨之分開,它們好像沒有重量一半,腳尖輕輕在地上一點,便掠出好幾丈,速度極快,詭異的是猩紅的眼眸中卻是一片冰寒。
最早被追上的是那個鉆入草叢的男人,他還在拼命的跑著,他不敢停下,也不敢躲起來,因為他知道,他們不僅靠眼睛捕獵,之前他親眼看到一個同伴藏在樹洞中被輕易殺死。
而且那種死法,那種死法,男人眼神愈發(fā)驚恐,他不要,他寧愿被兇獸殺死,吞尸入腹也比那樣好。
哪怕藏得再好,光憑樹木草葉的遮擋,完全無用,除非找到像地石窟一樣深的山洞,厚厚的巖壁才能隔絕它們的探查。
漢子不斷逃串著,然而即使他連吃奶的勁都使上了,后面的黑影卻還是離他越來越近,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二十米,陰冷的氣息不斷襲來。
漢子眼里的驚恐慢慢被絕望取代,十米!
跟在后面的黑影黑色的袖口一甩,一條漆黑的鎖鏈激射而出灌入漢子后背,漢子只覺得后某處一痛苦一涼,一股陰冷之氣席卷全身,讓他如墜冰窖渾身麻痹。
那股銀冷將他包裹起來,似乎與什么東西分離,然后他就感覺身體慕然一輕,他呆滯的看著前面那個疆立的身影,那是他的身體,那是他自己!
黑色的鎖鏈慢慢回縮,頂端捆著一團盈盈青光,黑影猩紅的眼眸紅光泛起,鎖鏈上的青光里一股看不見的力量被鎖鏈抽取,順著著鎖鏈沒入黑影體內(nèi)。
青光逐漸縮小暗淡又慢慢變得漆黑,如流水般在鎖鏈頂端化作一環(huán)新的鏈環(huán)。
在這片地石窟狩獵隊常來的獵區(qū)里,一場前所未有的狩獵正在不斷進行著,只是以往的獵人此時成了獵物,正瘋狂的逃串著,九個漆黑的身影縱橫來去,黑色的鎖鏈來自地獄,鉤住一個又一個靈魂,將它們化作自己的資糧。
......
日影已經(jīng)西斜,人影漸稀,空曠的廣場上,有些安靜,半依在青石上的老者,正琢磨著那個喜歡拔垂楊鐵柳的絡(luò)腮胡子的故事。
嘹亮刺耳的塤聲在西山上響起,打破了廣場上的寧靜,青衣老者眼睛一瞇,身形拔地而起,化作一道青色的殘影沖向西山。
廣場上哪些原本神色安詳?shù)睦项^,慕然站起,安詳退盡,臉上的褶皺下是無比的沉重嚴(yán)肅,其中一個掏出一只彎曲的獸角奮力吹響。
號角聲響徹四周,還在廣場上的人,聽到號角,全部快速的向窟里奔去。
一眾老頭中,最為雄壯的兩個奔向西山,其余的跑入洞窟內(nèi),多人合力在洞口將那足足有丈厚的版狀石頭緩緩?fù)葡蚨纯?,只在洞口留下一人寬的縫隙。
一個肌肉虬結(jié),面容郎闊的濃眉中年,從窟里上來,對著門口的幾個老頭點了點頭,從門縫里擠出,直奔西山腳下而去。
此時的青衣老者已經(jīng)截住在廣場入口處吹塤的獵手了,問道:“怎么回事,為什么吹塤?!?p> 獵手見截住自己的是顧老,神情終于放松許多,低喘道:“顧,顧,顧老,我也不知道,我們今天是在,龜山以西那個獵區(qū)狩獵的,半個時辰前死我門突然聽到死塤響起,我想也沒想便跑回來了?!?p> 顧老點點頭示意他先回窟,沒過多久陸續(xù)跑來好幾個獵手,剛?cè)霃V場就要吹塤,這時兩個最魁梧的老頭,和中年壯漢也已經(jīng)趕到。
幾人也都不了解,只是因為當(dāng)時他們離的最遠,所以最先回來。
中年人最先開口:“顧老您覺得這次,死塤吹響是因為什么。”
老顧翻了翻眼皮淡淡道:“老夫又不是牛鼻子老道,能掐會算,怎么知道?!?p> 中年漢子尷尬的摸了摸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