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軌跡里有著無數次的重聚,亦有著無數次的分別??刹⒎撬械姆謩e都能換回下次的重聚,也并非所有的分別都會有一個儀式來讓你做準備。往往會有很多我們始料未及的分別在我們的人生上演著,所以如果分別有機會道聲再見,那么一定記得珍惜并且用心對待每次說再見的機會。
有時候生活中會出現一些我們無法面對或者不愿面對的事情,通常人在這時候就會出現一種幻想機制,以此來過度這件事情。這種機制就好似你在將不能承受的最壞結果做個拆解過程,通過這樣的拆解來一點點接近那個壞結果。
邊誠在林夏學?;貋硪院缶鸵恢碧幱谶@種狀態(tài),他幻想林夏可能會再次聯系他跟他說一切都是假的,他幻想林夏可能只是因為某些特殊原因沒有能來赴約。所以他寄最后的希望于他們寒假一起回家這件事情上。終于到了最后一周,考完所有科目的試就迎來寒假了,通常邊誠放假都會比小凡和林夏早一點,他會等她們一起回家。按照以往慣例,小凡和林夏該打電話商量大家一起回家的事情了,邊誠一直盯著電話看,果然電話就響起來了,來電的人是小凡而不是林夏,小凡告訴邊誠給林夏打了兩三次電話都是關機,自己今年不同他們一起回家了,要和許潤一起玩一趟以后再回家,讓邊誠告訴林夏一聲,然后就匆忙掛斷電話了。邊誠猶豫再三還是沒有撥通林夏的電話,他寄最后一線希望在他們一起回家這件事上,可是等到林夏學校全校都已放假依舊沒有一通電話?!霸瓉砦以谒睦镆矝]有什么特別的,還以為即使她在忙戀愛,無論如何也總會有那么一霎那她會想到我,又或者是書里夾著的那封信徹底的將我跟她切斷了”,邊誠在林夏學校門口矗立了很久腦子里想著各種可能,然后很絕望的獨自離開了?;氐郊依飳⒆约宏P在房間了幾天未出門,邊誠爸媽第一次看見他這個樣子,但他們向來了解自己兒子的性格,不想說的事絕不會說出來,二人也只能站在他的門口干著急。等他再次走出來時整個人已經消瘦了一圈了,媽媽看著兒子憔悴的樣子不禁淚目,邊誠的爸爸也迅速的躲進了廚房為兒子準備了一桌愛吃的菜,飯桌上邊誠的爸爸媽媽除了一個勁的給兒子碗里夾菜以外,什么都沒有多說。吃完飯邊誠望著父母跟他們說想了很久還是按之前的計劃出國留學,并且越快越好,父母雖然對他的決定表示驚訝,但還是支持了他做的這個決定。兩人在工作中積累了廣泛的人脈,很快這件事就處理好了,邊誠爸爸媽媽因為放心不下邊誠,所以決定一起陪他去美國,就當一家三口度假,等過完年二人再回來。此時的林夏在寸步不離的陪在外婆身邊,給她按摩,給她講在學校發(fā)生的事情,給她擦背,做著一切小時候外婆為自己做過的事,手機早就沒電自動關機,不知道被扔在哪個角落里了,對于邊誠的決定她一無所知,此時此刻她心底只有外婆一人,只關心外婆身體能否康復這一件事。
此后的很多天邊誠一直在期盼著林夏的消息,雖然他自己不承認但事實上他每天盯著手機,每天跑出去去他們經常去的地方的舉動早已出賣了他。他也曾試圖打電話給小凡,想要旁敲側擊問問小凡關于林夏的事,但原本神經大條的小凡對當前他們之間發(fā)生的一切事情沒有絲毫的察覺,加上最近沉溺于戀愛,難免對他的朋友的事情有所疏忽。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就到了1月27號,邊誠出發(fā)的前一天。邊誠一直沒有收到林夏的任何消息,之前試圖打的幾通電話也在沒接通時就被自己掛掉了。但到了今天他還是一直盯著手機上林夏的電話號碼在猶豫要不要告訴她一聲自己明天要走的事,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沒有按下去。爸媽在忙忙碌碌的收拾著出發(fā)要帶的行李,邊誠坐在客廳沙發(fā)上看著電視,突然間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倐的站起來拿過桌上單車鑰匙奔跑出去,他騎著單車先來到了他們擁有共同記憶的C中,走了一遍常走的路,走過那個他們經常偷溜出來早讀的操場。然后一路狂跑到附近那條林夏最喜歡梧桐大道,尋尋覓覓走了一圈,什么人都沒有,又跑回去騎著單車到以前她愛去的那家書店,走了一圈還是失望而歸。最后他將車騎到林夏家樓下,騎到她家附近的公園,所有她喜歡去可能去的地方他整個都走了一遍。原來他還是心有不甘,他只是想賭下運氣看看能不能向上次那樣偶遇,走過所有她常去的地方卻始終沒有勇氣去敲響他們家的門。1月28號早上邊誠的父母一遍又一遍的檢查著行李,準備著去機場要帶的東西,而邊誠依舊心不在焉的盯著手機,在思慮要不要將寫好的這段話發(fā)給林夏,爸爸媽媽檢查好一切以后告訴他等下出發(fā),讓他穿好外套帶好證件,聽到馬上要出發(fā)這幾個字時邊誠按下了發(fā)送鍵,無論如何他都不想和她完全的斷絕聯系。
1月28號中午莫冉從上?;氐郊抑校瑴蕚浞畔聳|西去醫(yī)院看望林夏和她的外婆,正要出門時看到客廳桌上被爸爸連同行李一切拿回來的林夏的已經關機了的手機。她將手機充上電帶到了醫(yī)院,透過玻璃看到守護在病床旁邊憔悴的林夏,頓時感到一陣心疼,雖然兩人不是親姐妹但感情卻勝似親姐妹,看著妹妹的樣子莫冉也差點哭了出來,但一直以來都充當著林夏的人生導師一般的角色,又怎么可以在這個時候先脆弱起來呢,她推開病房門走到林夏身邊,什么都沒有說只是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給她力量。過了好一會莫冉勸林夏說:“出去整理下自己透口氣吧,外婆醒來以后可不想第一眼就看到你這個樣子出現在她面前”。林夏想她點著頭嗯了一聲,正準備走出去的時候被莫冉喊住,“對了,我看到你手機扔在家里沒電了,幫你充電帶來了,有好多未接來電,你看看有沒有什么重要的事”。林夏接過手機看到邊誠在幾周前的很多通來電,突然想起了兩人的約定,可是不管是當時還是現在她都已經完全沒有一點心思和力氣去管這件事,后面就全是小凡和項風打來的電話。她想,等外婆完全好起來以后再慢慢跟他們去解釋這件事,正準備關上手機時,一條短信息鈴聲響起,因為發(fā)件人是邊誠,所以還是忍不住看了下,短信寫到:“林夏,從朋友那里聽到了你和項風在一起的消息,首先,要恭喜你收獲了自己的愛情,作為朋友很為你感到開心。其次,就是要祝福你,祝福你未來可以永遠開心快樂,希望你們一直幸福下去,不管身在何方都會為你祝福。還有一件事想要告訴你,那就是我決定還是要出國去學習小提琴,今天下午16點的航班,可以的話希望你能來機場送機,想最后再見你一面,邊誠?!绷窒目吹竭@條短信一下子變得更加的六神無主,她激動的拉起莫冉的手問她:“該怎么辦,邊誠要走了”,莫冉被她弄的莫名奇妙,“什么叫邊誠要走了”,她握緊林夏的手示意她冷靜下來告訴自己到底是什么情況,林夏告訴她邊誠下午四點的飛機去美國,一去可能就不回來了。林夏看了一眼外婆又看了一眼莫冉實在不知道怎么辦了,莫冉盯著她的眼睛想了半天說到:“你去見他一面吧,外婆目前的情況還算穩(wěn)定,我會時時刻刻幫你守著她,你拿好手機有情況我會第一時間打給你”。想到以后就見不到邊誠了,林夏猶豫了半天還是決定去見他一面,畢竟有很多話她還沒來得及說。她瘋了一般的沖出醫(yī)院去攔出租車,坐上出租車以后一個勁的催著師傅開快。
世事啊又豈能盡如人意,當車子在往機場方向走了不到10分鐘的時候林夏的電話電話鈴聲就響起來了。是莫冉的電話,莫冉告訴她外婆情況突然變得不好了送進了搶救室,讓她快快回去,林夏頓時腦海一片空白,目光也變得渙散,她趕緊催促司機掉頭回醫(yī)院。莫冉、爸爸、媽媽一起都在搶救室外守候著,莫冉看到奔跑回來的林夏牽過她一起守候在搶救室外,氣氛異常的安靜。似乎大家已經感受到一場不幸即將來臨,所有人都沉浸在了悲傷里。大概1個小時后主治醫(yī)生出來告知病人顱內出現嚴重,有血塊消散不了,也無法手術清除,已經沒有其他辦法了,讓親人去送最后一程。林夏聽完醫(yī)生的話,拉著媽媽的手用已經發(fā)不出任何聲音的嗓子沙啞的問道:什么意思,他說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已經沒有辦法了。林夏的媽媽是個見慣了生死的醫(yī)生,可此時聽到別的醫(yī)生想自己發(fā)出的病危通知時她感受到了五雷轟頂的感覺,沒了以往那種自信干練和冷靜。但當她感受女兒冰冷的手拉著她時,她知道此時此刻女兒更需要她。她牽過林夏手走進了搶救室,林夏看到病床上一臉安詳的閉著眼睛的外婆,一下趴到了外婆身邊抱著她牽住了她的手,她想要用盡全身力氣抓住外婆不讓她走。而彌留之際的外婆似乎感受到了來自女兒和孫女的召喚,用盡全身力氣睜開了眼睛并將手放在林夏的臉上替她擦掉了淚水,近乎吶喊的叫著她自己給林夏取得小名(樂寶)告訴她以后一定要照顧好自己,要好好的生活,然后就永遠的閉上了眼睛。樂寶是只有外婆才知道才會叫的小名,外婆曾說希望她的夏夏寶貝一直快樂,所以給她起了個樂寶的小名。
此時此刻另一邊的邊誠對林夏的情況一無所知,他在機場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林夏的出現,然后頭也不回的走了。他永遠也不知道此時此刻的林夏正在經歷她長這么大以來令她最痛苦的事,如果知道他的選擇會不會有所不同,他們的結局是不是也會截然相反。這一天邊誠走了,外婆也永久的離開了林夏。難道我們已經到了要面對親人生死的年紀了嗎?不,生死從來都不是以年齡來區(qū)分的,不管是當事人還是要面對這件事的親屬,這件事都不會以年紀來做區(qū)分。生死這件事從來都不是你準備好怎么面對后才發(fā)生的,我們能做的只有每天盡可能竭盡全力的珍惜身邊人而已。
林夏度過了一個悲痛的寒假,以后的生活里只要想起這一天都會隱隱作痛。外婆是她這一生最愛的親人可是卻再也見不到了,邊誠是她最喜歡的人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莫冉最是知道她的痛,特地在家多待了幾天安慰她、陪伴她、給她力量,但她知道她能做的畢竟有限,因為喪失親人的痛又豈是別人三言兩語或幾個動作便能化解的。她知道她只能親愛的妹妹自己站起來。
小凡和許潤的旅游結束回來以后聯系林夏一直聯系不到,聯系邊誠也聯系不到,輾轉聯系到莫冉才得知了大概的情況,但莫冉也只是詳細的說了下林夏外婆生病去世的全過程,對于邊誠她想還是要尊重林夏的隱私,所以只是說了邊誠走了其他的沒有詳細說。小凡知道外婆對于林夏的意義所以聽完以后也陷入深深的自責,同時她又很納悶邊誠為什么會突然走,氣他沒有通知自己,氣他在林夏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情時也沒有在她的身邊。當然,她其實更加氣的是自己,她心里一百遍的罵著自己她算什么朋友,在林夏最難過的時候沒有在她身邊,甚至在這期間忙著戀愛連一通電話都沒有打給林夏。人們在責怪自己太痛苦時總會趕緊找個理由為自己開脫,找個出口讓自己解脫,責怪他人總是比責怪自己容易,而受害者首當其沖一定是許潤。
和莫冉通完電話后小凡就給許潤打了電話質問他邊誠離開這件事他知不知情,許潤聽小凡說邊誠走了這件事以后,起初以為是小凡開玩笑整蠱他一直不相信,后來聽小凡說的那么認真又覺得不像是假的,他嘴里嘟囔著:“怎么可能,他明明前一段時間還大費心思的在籌備跟林夏表白這件事,為什么又突然的離開了,這中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既然要走也應該通知我們一下,這算什么朋友”,許潤也很生氣的開始大罵邊誠,小凡喝止住他問他:“你剛剛說什么,邊誠籌備跟林夏表白,這是什么意思?”,“難道你不知道這件事?這么久以來你就沒看出來邊誠一直都很喜歡林夏,你們到底是不是朋友”,許潤在電話這頭一臉驚訝的回答著小凡。真所謂一語驚醒夢中人,聽許潤說完以后小凡回想了這兩三年來三人在一起的種種情景,課堂上經常看著發(fā)呆的林夏發(fā)呆的邊誠,總是對一切都漠不關心的邊誠但只要遇到林夏的事就會變得不同尋常的關心,那么多優(yōu)秀的女孩子圍繞在他身邊他卻總避而遠之,種種事情連接在一起這又何止是喜歡,簡直是用情至深??墒橇窒哪?,林夏怎么想的,現在不管林夏怎么想的邊誠都已經走了,她現在已經這么傷心了這件事以后最好不要再提起了。小凡自己暗暗想著全然不顧電話那頭的許潤,許潤問她有沒有在聽自己講話,喂,喂,喂的喊了很多聲以后小凡才回過神。她叮囑許潤邊誠已經走了所以這件事以后不要在林夏面前再提起,已經完全沒有意義了,說完便掛斷電話奔到林夏家里贖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