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館后門正好是器造司，過去也便利，昨日被和貞潑了冷水，心里雖然沒底，但還是得去試試，周會倒也客氣，不等我說話，先帶我在器造司轉(zhuǎn)了一圈，我早就看過，加之心中有事，也有些心不在焉，周會看出來后略有不悅便草草結(jié)束觀光之旅。
“青大人，你雖貴為欽差，于我卻沒什么關(guān)系，今日帶大人參觀全是因為昨日有人稍信于我說要好好親近大人。大人可別以為我是為了炫耀功績?！敝軙脑捵屛疑袼挤祷?，極為汗顏，對他說這話的恐怕是顧雨詞的人吧。
我將圖紙從懷中拿出，遞給莫名的周會：“周大人，看看這個如何？”
“這是？”周會剛拿到手里，便入了迷，完全忘記了周圍的一切，我叫了幾次，他的書記官向我解釋他就是這樣，一旦遇到研究的事，周圍什么事也顧不到了。
“司領(lǐng)、司領(lǐng)……”書記官喊了好幾聲周會才緩緩回神，“青大人還在這呢？”
“哦哦，這圖，這構(gòu)思太妙了，太妙了……快，安排人，按著圖紙制一架出來?！?p> “大人，青大人還在這里?！?p> 周會這時才仿佛看見我般，滿臉激動歉意地從位子上起身躬身道：“青大人，敢問這圖紙是何人所畫，這改制是何人所創(chuàng)？”
“是我?！蔽掖笱圆粦M地掠奪吳曳湫的成果。
“學(xué)生有眼不識泰山，怠慢大人，企大人見諒，見諒?！敝軙M滿一揖，幾乎學(xué)生禮。
我趕忙扶起他，我可不敢讓他真的對我執(zhí)弟子禮：“周大人快請起，我們互相學(xué)習(xí)。周大人看這些如今能趕制出來嗎？周大人也知道，我軍正與胡人開戰(zhàn)，若是有這些利器，士兵們也能少些傷亡?！?p> “學(xué)生能看出這些器具比之舊式更加先進，可是究竟實戰(zhàn)如何，還得經(jīng)過檢驗方可。”周會到不失一個負責(zé)的研究者，“這圖紙詳細，相信一日便可以趕制出樣品，如果效果強力，若要大規(guī)模制造恐非易事，且不說軍隊上用不用的慣。就說要全部更換配置的話，一是工匠不足，二是材料短缺?？峙陆陔y以派上用場?！?p> “若是用原有的進行改造呢？我相信周大人也能看出圖紙上是基于現(xiàn)有結(jié)構(gòu)進行改造的方案。”
周會盯著圖紙，喃喃道：“若是改造的話，投入全部工匠，相信三五日內(nèi)就可以批量投入戰(zhàn)場?！?p> “那便可以了?！蔽业?，又將圖紙中一些標注和事項向周會解釋了一番，然后拿出炮彈的圖紙，道，“這個威力巨大，也許會成為此戰(zhàn)關(guān)鍵，希望周大人不要外傳圖紙。若是有人問起，你就說圖紙由我掌握，你并不清楚，不知大人以為如何？”
“這種東西，我以前只聽過傳聞，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圖紙?！敝軙劬σ涣粒@喜若狂，“大人放心，此等機密，學(xué)生會守口如瓶?！?p> 我聞言不放心：“你不需守口如瓶，只需保護好圖紙，萬不得已時可以毀去，有人問起，你就說是我提供給你的，切記?！?p> 周會一怔：“大人的意思是？”
我點頭，又向他強調(diào)一遍，我還真怕他寧死不屈，周會雖然不解還是同意了。我趁此機會說起生意之事。
周會眉頭緊皺：“大人，此事我無能為力，器造乃圣上家私、國之重器，不能被銅臭和其他勢力沾染?！敝軙蒯斀罔F的拒絕，我還待再說，他極力拒絕，“此事絕不可能，我很尊敬大人，請大人不要為難我。”
我聞言只好作罷，若是沒有吳家相助，器造司絕不可能在這次與胡人的戰(zhàn)爭中制造出能完全配置戰(zhàn)場的利器。
我心煩意亂，便告辭離去，還好在出門前，想起另一個目的，要了周會的記錄研究筆記，周會也干脆，像這種交流經(jīng)驗的事，正是他非常愿意的。
我收好后，看看日頭已經(jīng)過了午時，想了想，帶著黑全和幾個護衛(wèi)向威天大牢方向行去。這又是一天多過去了，要是楊樹和或者誰鋌而走險，我做的一切又白費了。
我有欽差的身份，見典吏輕而易舉，典吏聽聞我要提走殷夢慈，像松了口氣一般，我問其故。
“大人有所不知，那女子武功高強，所屬邪教，殺人越貨無所不及。我這大牢已經(jīng)被光顧好幾次了，要不是將軍府之令，下官也不想這個燙手山芋在手里。大人來提再好不過?！钡淅粢荒樋嘁?。
典吏帶路，路上告訴我，他們每日給殷夢慈的餐食都放了軟筋散，保證她用不出武功，我卻不怎么信，殷夢慈哪是他們這種凡夫俗子可以想象的。想到這里，不禁慶幸自己早有準備，我可不想還沒救到人，自己先栽了。要說，孫御醫(yī)果然不愧國之大醫(yī)，這各式迷藥的方子可真是門清啊。
我為殷夢慈預(yù)備了一劑散藥，散于空氣，只要她呼吸，就會被迷倒。倒進地牢約半個時辰，想起孫御醫(yī)說常人盞茶即可昏倒，但殷夢慈不同凡響。我坐在地牢邊，心里不?？嘈?，我這般算計她，不知她會不會更恨我了，愛是肯定不會的了。
“大人，讓我下去吧?！焙谌娢乙氯?，急忙請示道。
我微微一笑，掩飾自己的心事：“不用了，我比你了解她。你在上邊接應(yīng)，后門安排的馬車預(yù)備好了嗎？”
“已經(jīng)照大人吩咐預(yù)備好了，沒人知道是我們安排的。前門的馬車也到了?！焙谌馈?p> “好，放我下去?！蔽液馑?，被他們一點一點放下去。
踩在實地上，激動地望著石床上俯臥的玲瓏身影：“殷夢慈，夢慈……”我壓抑住激動的心情切切呼喊著，一步一步靠近她，連呼吸都仿佛停止了一般。
地底昏暗，看不清她的狀況，我的手顫抖著伸向她的肩膀。忽然，一股幽芒乍現(xiàn)，我一喜一驚，就算有了預(yù)備，仍被她的功力嚇了一跳，我相信孫御醫(yī)一定不會夸張藥性。脖子上的手緩緩收緊，我能感覺到殷夢慈眼中閃爍著奇光，也許她也沒想到是我。
我心里暗嘆，她不說話，恐怕是不想呼吸到空氣中的迷藥。還好，我一直對她很有信心，她是最厲害的。
“無恥……”殷夢慈平靜的怒罵聲傳來，她也沒想到我還留了一手，一只沾滿迷藥的銀針悄無聲息的在我巫術(shù)運用下刺在她身上。
“你想干什……”我接住她無力的手，順手環(huán)抱住她下滑的身體，也許除了現(xiàn)在，以后就再也沒有機會親近她了，我久久的擁住這熟悉的身體，心中無限悲涼又無限欣喜，“夢慈……”
“大人，大人，你還好嗎？”上邊的黑全等不及了，見我久久不見反應(yīng)，怕我出現(xiàn)什么意外，呼喊著。
我看不清殷夢慈的臉，我在她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按承諾我已經(jīng)被你殺了一次，現(xiàn)在除了喜歡，我一點也不欠你的了?！蔽沂箘耪ＵＱ?，斬斷淚水，對上邊道，“好了，拉我們上去吧?！?p> 辭別典吏，出門坐上馬車往回走沒多遠，一人攔住馬車，我從簾縫一看，心里舒了口氣，踏實了。
“楊樹和，你攔住大人的車想干什么？”黑全喝問。
“你家大人清楚，他答應(yīng)過我什么，你讓他出來自己說?！睏顦浜桶逯幊恋哪?。
“放肆……”
“黑全，不得無禮！”我掀開車簾，“楊大俠是我的朋友，你要以禮相待?！焙谌勓允忠贿?。我看向楊樹和道：“楊大俠攔住我，不知是有什么事？”
“你曾答應(yīng)過我的事，莫非忘了？你剛才去大牢干了什么？是否見到了加百列？她……是否在你車上？”
“楊大俠，我身為欽差視察大牢也非常正常?！币姉顦浜陀行琅?，繼續(xù)道，“我也確實想著楊大俠的事，想要見著加百列，甚至帶出來交給你。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楊樹和本來松弛的臉色又是一緊。
“可惜我遲了一步，已經(jīng)有人先我一步帶走了加百列?？上?，可惜?！?p> “你胡說！我?guī)兹毡O(jiān)視打聽，并未聽說加百列被釋放，怎么可能如你所說？除非……”楊樹和懷疑地看著我的馬車，“讓我看看你的車廂?！?p> “楊大俠，你這太過唐突了吧。雖然你幫過我，也不該如此無禮？”我佯裝怒道。
“……我只求看一眼，這一眼看過，我們之前的人情一筆勾銷如何？”楊樹和道。
我裝作為難，哀嘆數(shù)聲，終于在他的堅持下，為他打開車簾，里邊確實有一人，一個女子，不過……
“這，這是誰？”楊樹和不敢信般問道。
“這還需向楊大俠解釋嗎？我早就說了車內(nèi)沒有你要的人，你既然不信任我，我也與你此時兩清了，請你讓開?！蔽冶憩F(xiàn)出一個不被信任的朋友的怒意。而車內(nèi)是黑全早就找來的丫鬟。有這么些時間拖延，就算楊樹和反應(yīng)過來再去調(diào)查，一時也無從調(diào)查了。除非他真的想斷送楊家列祖列宗的美名，與官府作對。
“冒犯?！睏顦浜蛯ξ冶允颈福膊椒祷赝齑螵z那邊。
“走吧！”我遙望了一眼，上車返回驛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