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煮酒論“學(xué)士”

　　第二天清晨，布萊特品嘗了簡單，卻極富野火幫特色的營養(yǎng)早膳。一大早，和艾克敲定了如何處理后續(xù)事宜后，便動身前往黑默丁格的住處。

　　手中提著兩壺上好的青酒，布萊特扣響了黑默丁格的門扉。

　　“進(jìn)?！币宦暽n老卻洪亮的聲音響起。

　　布萊特向內(nèi)看去，只見黑默丁格站在一張木質(zhì)桌子前，一只眼睛上戴著金邊單片眼睛，努力地打量著桌子上的飛行滑板。他的身后懸吊著一張袖珍版吊床，宛如嬰兒的被褥被整齊地疊成正方形。

　　“哦吼，原來是你啊，年輕人?！焙谀「褶哿宿巯掳吞?，似乎與毛發(fā)融為一體的白色胡子，打趣道，“沒想到我這個老頭子，還會被人三天兩頭惦記上?！?p>　　“呵呵，打擾教授清修了，”布萊特笑著晃了晃手中的酒，“主要是得到兩壇好酒，想和教授分享，以此答謝昨日教授出言解圍之恩?！?p>　　“呵呵，倒也沒什么打擾。老年人睡眠少，起的也早，倒是沒想到你一個年輕人也起這么早?！?p>　　”至于答謝什么的，就不必了。我只是習(xí)慣了在祖安的生活，想要為這里的人說句話罷了，原本也沒打算得到什么好處?！焙谀「竦馈?p>　　布萊特卻是熟稔地找了張桌子，生起了一團(tuán)火。

　　“霍，”布萊特吹了吹手心道，“現(xiàn)在祖安的早上真冷啊?！?p>　　黑默丁格無奈地合上了大門，道：“說吧，到底有什么事？”

　　“嘿，沒事，就是想和您老聊聊天。”布萊特一邊說著，將兩壺青酒放到了火上。

　　“我像你這個年紀(jì)，都把心思花在身邊的漂亮姑娘身上，誰會喜歡沒事和糟老頭子聊天？”黑默丁格揭穿道。

　　“哈哈哈，”布萊特笑道，“那是他們沒眼光。和智者聊天，能得到無窮的收獲。話說對于昨天發(fā)生的事情，您怎么看？”

　　“嗯，拍馬屁這招對我沒用，年輕人?！焙谀「褡旖窍蛏掀擦似驳?，“你指哪件事？戰(zhàn)爭還是你放的煙花？”

　　“我都想聽聽。”布萊特眼中閃過饒有興趣的紅光。

　　“嗯，戰(zhàn)爭嘛，沒什么好說的。槍響之后，沒有贏家。我想在這一點上，你應(yīng)該比我還要清醒，祖安能夠不和皮城開戰(zhàn)，利遠(yuǎn)大于弊?！焙谀「竦?。

　　“當(dāng)然，完全認(rèn)同?！辈既R特道。

　　“至于你放的那兩記炮仗，”黑默丁格話音一轉(zhuǎn)道，“我只能說，非常漂亮！”

　　“哦？”

　　“既展示了足夠的威懾，又保留了仁慈和寬容。讓皮城人，懼怕于你還有不知道多少顆飛彈在等待，同時又讓他們無法仇視你，只能把恐懼和怒火灑下皮城的統(tǒng)治者。我的學(xué)生，如果有你一半的城府，也不會犯下那么多錯誤，他還是太過急躁。”黑默丁格道。

　　“感謝您的夸贊，在我看來，您的才智和博學(xué)同樣令我敬仰?！辈既R特微微欠身，遞給黑默丁格一杯煮熱的酒，“您認(rèn)為如今這片大陸上，誰才算得上真正的科學(xué)家？”

　　“我的學(xué)生，杰斯·塔利斯?”

　　“不，杰斯落魄時尚且算做半個科學(xué)家，也曾嘔心瀝血研發(fā)海克斯科技；可惜，年輕是他最大的本錢，也是他最大的軟肋。走入皮城的上流圈子后，亂花漸欲迷人眼，早已經(jīng)忘記了初心。現(xiàn)在只能算個政治家，不算科學(xué)家?！辈既R特點評道。

　　黑默丁格也不著惱，繼續(xù)道：“祖安野火幫首領(lǐng)，艾克，一人在這片污濁之地，創(chuàng)造出了一片奇跡樂土；發(fā)明了包括飛行滑板在內(nèi)的各種新奇造物，總算作科學(xué)家了吧?！?p>　　“他是現(xiàn)在星火軍的二把手，也是我少年時的玩伴。”布萊特道，“但是，平心而論，他的大多發(fā)明只停留在能工巧匠階段，唯一有關(guān)時間溯回的前沿領(lǐng)域，還沒有頭緒，算不得?！?p>　　“游歷各地的流浪法師瑞茲，可算的上？”

　　“沉迷魔法，醉心符文，雖然守護(hù)之心感人肺腑，但是只能算作舊時代的朝圣者，自然不算?！辈既R特道。

　　“我聽聞祖安的辛吉德教授，素來擅長煉金和生化科技，可以算得真正的科學(xué)家了吧？”

　　“辛吉德博士的煉金造物確實有趣，可是如今時代的主流早已變遷，?？怂箍萍?，遲早取代遠(yuǎn)古的煉金術(shù)?！?p>　　黑默丁格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立刻明白了布萊特的意思。

　　“那我的另一個學(xué)生，維克托總該合你的意了吧？”黑默丁格微笑道。

　　“維克托作為?？怂箍萍嫉陌l(fā)明者之一，不僅繼續(xù)探索海克斯的極限，而且追尋機(jī)械飛升之路，未來不可限量，可以算一個。不過，除了他之外，還有一位也算得真正的科學(xué)家?！辈既R特道。

　　“哦？哪一位？”黑默丁格道。

　　“遠(yuǎn)在天邊，近在眼前，正是大名鼎鼎的大發(fā)明家——黑默丁格教授啊！”布萊特“圖窮匕見”道。

　　看著黑默丁格驚訝的表情，以及因為激動而晃動的胡須，布萊特眸中紅光閃爍，心里暗道：這哪是“不吃這一套”，這是“就好這一口”啊。

　　他繼續(xù)娓娓道來：“約德爾人的悠久壽命，讓您見證了進(jìn)步之城的崛起，從魔法的演變，到科技的躍遷，再到?？怂沟娘w升，您都是見證者，甚至是參與者。如今您仍然保持著強(qiáng)烈的好奇心和研究欲望，如果能夠把握住這一潮流，我相信您能像之前每一次那樣，再次躋身最偉大的?？怂箍茖W(xué)家之列?！?p>　　黑默丁格眼神晃動了幾下，最后卻再次歸于平靜，他輕笑了兩聲：“你啊，還是不死心?！?p>　　心中卻暗道：“差點就上了這小子的當(dāng)。這小子的嘴巴功夫，是跟希爾科還是誰學(xué)的？”

　　看黑默丁格不為所動，布萊特也不勉強(qiáng)，無縫轉(zhuǎn)入最后一個話題。

　　“晚輩還有一事請教，您對于祖安的未來有何建議？”

　　“趁著如今來之不易的和平，改善祖安環(huán)境，刺激經(jīng)濟(jì)和生產(chǎn)，大力普及教育......”黑默丁格道。

　　“教育......”這個詞匯敏感地觸動了布萊特的神經(jīng)，“教育是科技的搖籃，是改變祖安積貧積弱局面的根本。我確實有這方面想法，不過祖安要搞教育，一沒錢，二沒人，這個局面如何破解？”

　　“錢的事情，對岸的人不是正好可以解決嗎？”黑默丁格拈著胡子笑道，“至于人嘛，我可以幫你問問我原來學(xué)校的老伙計們，看他們有沒有人有興趣?！?p>　　布萊特道“如果我日后在祖安開辦一所學(xué)校，黑默丁格教授可愿意來任職？”

　　黑默丁格卻只是笑著搖搖頭，并未作答。

　　......

　　轉(zhuǎn)眼間時間已經(jīng)接近中午，布萊特晃晃悠悠走出了黑默丁格的住所。

　　臨出門時，黑默丁格又問了最后一個問題：

　　“我聽說昨天和今天早上，杰斯差人找你談判，你怎么自己不去，還跑來這里喝酒？”

　　“嗨，嗝~”布萊特打了一個嗝道，“著什么急？我先拖著，等一手諾克薩斯，等他們上門催皮城了。那時候皮城內(nèi)外交困，主動權(quán)在我手里，才好出價錢啊！”

　　臉頰通紅的黑默丁格暗道了一聲：此子果然陰險。

　　然后仰頭干了最后幾滴青酒，大聲道：“下次來，給我多帶點好酒啊~”

　　......

　　走出黑默丁格的宅邸，布萊特回憶著之前和黑默丁格交談的點滴，以及臨走時，黑默丁格教授頭頂出現(xiàn)的數(shù)字“30”，默默地給自己打了個99分。

　　回到自己住處后，布萊特洗了把冷水臉。待自己清醒之后，仔細(xì)復(fù)盤和梳理了下，自己后續(xù)的行動方針和計劃，便立刻行動起來。

　　剛走出門，布萊特便碰到了迎面走來的艾克。

　　艾克熟稔地將手搭在布萊特肩膀上，滿臉興奮、唾沫橫飛地講起，他在上午談判會的見聞：

　　“你是沒看到今天那些皮城佬的樣子啊，哈哈哈，一個個好像偷了他爹私房錢的熊孩子，被我摁在墻角低頭反省的樣子，太好笑了?！?p>　　布萊特臉上浮現(xiàn)出了一絲笑意，道：

　　“他們能這么聽話？沒有故意挑釁的？”

　　“怎么沒有？”艾克道，“他們中的一名官僚，一開始還跟我打什么官腔，擺出一副祖安都是賤民，是他們皮城老爺開恩的樣子，那我豈能慣著他？他被我一頓臭卷，然后立馬扭頭要走人的動作嚇壞了，哭著喊著要我留下，說只要能答應(yīng)停戰(zhàn)，一切條件都好說?！?p>　　“真的一切條件都好說？”布萊特道。

　　“倒也不是，”艾克道，“那些皮城佬精明著呢。一切涉及到核心的東西，還是不愿向我們泄露。不過這次給錢倒是挺痛快，答應(yīng)支付一筆賠款，美其名曰“平民安置費(fèi)”；大橋的修繕費(fèi)用，他們也愿意全額墊付，并且希望早日修通界橋?！?p>　　“日之門的使用，?？怂顾?、海外貿(mào)易那些商業(yè)渠道呢？”布萊特問道。

　　“嗨，一到這些東西上面，他們就支支吾吾。我語氣一兇，他們就兜圈子、打馬虎，說事情定不下來。不過我也按你教我的，就一個字——拖！反正著急的不是我們?！卑诵ξ馈?p>　　“嗯，下次談判時候，記得向他們提出在祖安建學(xué)校的事情。記住，我們的目標(biāo)不僅僅是錢，更重要的是師資力量和人才吸納?！辈既R特想到之前和黑默丁格的對話，特意叮囑道。

　　“好的，”艾克答道，隨即又問，“話說你干嘛自己不去，看皮城佬吃癟，這種好玩的事情，你不想當(dāng)面欣賞一下嗎？”

　　“開玩笑，”布萊特立馬擺出一副領(lǐng)導(dǎo)“嘴臉”道，“祖安星火軍堂堂領(lǐng)袖，去和皮城的幾個小外交官扯皮？豈不是掉了我們祖安的臉面。我建議你在完成了我吩咐的關(guān)于學(xué)校的議題后，也別親自去了。最好找?guī)讉€商人團(tuán)體代表，和他們皮城人慢慢周旋，拖他個十天半個月，等杰斯著急了，愿意親自來再說。”

　　“嘿嘿，”艾克聽聞，也露出一絲壞笑，“我已經(jīng)能想象到，杰斯現(xiàn)在愁壞了的樣子。話說你這家伙真是深藏不露啊，這才幾天，就把金克斯的絕技學(xué)會了，以前可沒看出來??？”

　　布萊特聽到這，卻是想到了什么般，又叮囑道：

　　“這段時間，留神從皮城潛伏過境的間諜探子，恐怕他們會利用這段間歇時間，打探飛彈的情報?？梢赃m當(dāng)下調(diào)軍隊大規(guī)模的派遣和駐守，將精力放到祖安內(nèi)部的發(fā)展上，但是外松內(nèi)緊，嚴(yán)防滲透。”

　　說完，布萊特忍不住開始暢想，什么時候才能輪到他們，對皮城反向滲透呢......

　　和艾克交代完，布萊特啟程前往維克托的住所。他聽聞對方也曾在那個夜晚遭遇暗殺，不過似乎是殺手實力不濟(jì)，不僅被維克托擊退了，而且差點抓到一個活的俘虜。

　　布萊特推開位于祖安中心區(qū)的一間嶄新的實驗室大門，看到了維克托的身影。

　　自打維克托來到祖安，并成為布萊特的座上賓后，他幾乎擁有了資金的無限調(diào)用權(quán)。只要是他覺得有必要的實驗和經(jīng)費(fèi)開支，布萊特幾乎眼睛都不眨地一律同意。這一點上，布萊特恐怕是所有研究學(xué)者，夢想中的老板了。

　　這間地段良好、面積極大的實驗室，當(dāng)然也不在話下。

　　布萊特進(jìn)門后，剛想和維克托打招呼。目光一移，看到了維克托的椅子上，一臉恬靜的奧莉安娜，將一本書攤在膝上，安靜地閱讀著。

　　有些詫異地看著兩人，布萊特輕咳了一聲。

　　注意到布萊特的到來，奧莉安娜有些慌亂地看了眼維克托，然后立刻向布萊特問了聲好，慌不擇路地走到里間。

　　聽著奧莉安娜最后那句，“不打攪你們談工作的事情了?！?，布萊特總有一種她是這里女主人的錯覺。

　　有些面色古怪地看向維克托，布萊特道：

　　“挺好一姑娘，不是嗎？”

　　“是啊，我也這么覺得?！本S克托道。

　　布萊特驚異地看向維克托。他不得不承認(rèn)，經(jīng)歷了之前的機(jī)械飛升和刺殺變故，維克托性格變化了不少，不僅更加性格外向，敢于表達(dá)內(nèi)心真實的想法和欲望，腦瓜也終于靈光了一點。

　　自打經(jīng)歷了那次暗殺事件后，奧莉安娜似乎格外放心不下維克托，白天的時候幾乎都和他待在一起，只有晚上回去陪陪自己的父親。

　　維克托此時到是沒有討論奧莉安娜的沖動，他有些興奮地拉著布萊特，走到一個木樁前，然后拿出一只奇異的機(jī)械臂道：

　　“給你看個有意思的小玩意兒?！?p>　　布萊特饒有興趣地看到，維克托將那第三只手臂裝到了肩上。

　　隨著他的一聲指令，一道橙紅的射線輻射開來，木樁瞬間被碳化為一搓焦灰。

　　“威力驚人，簡直是?？怂箍萍?，和祖安義肢的完美融合。”布萊特由衷贊嘆道。

　　“我之前其實也有過類似的應(yīng)用，當(dāng)時向用作礦場工人的勞作工具?，F(xiàn)在看來，改良后，與我這副軀體也十分契合?！本S克托道。

　　“我還有一個想法，”維克托道，“既然我和奧莉安娜，可以依靠機(jī)械軀體和供能核心存在，那為什么其他人不可以？我甚至想象的到，未來人人都擁有機(jī)械軀體的世界是多么美好?！?p>　　布萊特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然后認(rèn)真規(guī)勸道：

　　“其實我覺得選擇肉體，還是機(jī)械軀體，是個人的自由。比如我個人就覺得還是肉體更好。畢竟原裝的，用的習(xí)慣?！?p>　　維克托聳聳肩，繼續(xù)道：

　　“其實我還有不少新的想法，你覺得我們可不可以做多個軀體，然后將我的意識上傳。這樣，便可以同時控制多個機(jī)械身體作戰(zhàn)，等于增強(qiáng)了數(shù)倍戰(zhàn)斗力。而且，也不怕戰(zhàn)損或者危險，反正可以再造新的軀體?！?p>　　“呵呵，”布萊特咧嘴笑道，“比起成為新式的戰(zhàn)爭機(jī)器，我想它在民用上可能有更大的需求。畢竟可隨意替換的軀體，便意味著不論你的性別是什么，都可以體驗機(jī)械女性、機(jī)械男性甚至是非人生物的軀殼。”

　　“哦！”維克托驚喜道，“我之前怎么沒想到，還有這種道路。布萊特，你真是個天才！”

　　“搞什么？”布萊特看自己的反話竟然得到了“認(rèn)同”，終于有點忍無可忍道，“維克托，你這種想法很危險的，你知道嗎？”

　　且不說哪有那么多原初水晶，給他這么霍霍；即便未來能用低配版的?？怂箤毷瘜崿F(xiàn)，這也會誕生許多倫理問題的好吧。

　　“咳咳，”維克托打岔道，“你一開始找我要干什么來著？”

　　“打算和你實地試驗下，凈化裝置在裂溝效果怎么樣？”布萊特道，“等等，你別打岔。我認(rèn)真的?！?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