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狄修斯走后,一名赦罪師親衛(wèi)兵走上前來,對墨典說道:
“首領(lǐng)?!?p> 墨典轉(zhuǎn)身,面對他,說道:
“怎么?我猜猜,城外的公爵軍們是不是又開始做什么小動作了?”
那名赦罪師親衛(wèi)兵說道:
“我們的偵查員明里暗里遭到了以往要多上數(shù)倍的暗殺,這樣的舉動無疑表示他們正在進行一項關(guān)鍵的行動,而且已經(jīng)快要完成?!?p> 墨典說道:
“這樣嗎……我今天晚上親自去一趟好了?!?p> 這一下赦罪師親衛(wèi)兵可有些驚異了,說道:
“只是這樣的事情,首領(lǐng)您其實完全可以交給我們……”
墨典說道:
“無妨……就當(dāng)我順便……”
……
……
“去寄個信吧?!?p> 赦罪師親衛(wèi)兵沉默了一會兒,說道:
“以首領(lǐng)您的命令為準(zhǔn)。”
墨典仿佛這時想起了什么,說道:
“嗯……這會兒食腐者之王應(yīng)該也快回來了,只要他一回來,立刻讓他進城去覲見攝政王,去吧,你召集我的戰(zhàn)士們?nèi)ビ右幌隆!?p> 赦罪師親衛(wèi)兵立刻領(lǐng)命離去。
“算一下日子,我在卡西米爾埋下的那枚種子也差不多到了該發(fā)芽的時候了……”
“可別讓我失望啊?!?p> 待到赦罪師親衛(wèi)兵離開后,墨典自言自語了幾句,嘴角也同樣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他邁步向前,身后陰影交織成可怕的怪獸。
他一直來到了赦罪師的宮殿,這里雖然稱之為宮殿,但是卻沒有前代卡茲戴爾的十分之一宏偉,甚至只是一個裝修比較精致的房舍。
但這并不重要,薩卡茲們總是無根之人,他們對于居所的要求……并不像是那些大的移動城邦中的商賈貴胄們要求多么奢華腐糜。
墨典走進自己的居室,將赦罪師的衣袍稍微解開一些,擦拭了一下自己手中握著的長劍,把他暫時擱置在桌上的架臺之上。
值得一提的是,墨典的劍很特殊。
那是一把由扭曲盤繞的枯木所構(gòu)成的劍。
實際上,構(gòu)成這把劍的樹木很特殊,這種樹木是植物界唯一的長生種,枯榮一體,從枯萎處生長,又從繁盛處開始枯萎。
這樣進行不斷的輪回,這棵樹就永遠不會死去。
而墨典的劍,則使用的是這些樹地下最中心的那一段樹根盤結(jié)而成。
只是,這種樹極其稀少,只生長在高盧的舊土上,而伴隨著高盧的滅亡,這些樹自此也失去了根植的土壤。
它們迎來了自己的滅絕,只有少量樹枝還留存在這世間。
說來可笑,這樣的樹枝總能被許多貴族追捧,而因為這些樹枝總能一直保存下去,人們給它起了個好聽的名字。
【長生者之證】
只是,真正的長生種從來不屑去追捧這一截小小的樹枝就是了,因為它除了能夠一直保存下去之外……就只是一截普通的樹枝而已。
“……”
可就在這時,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現(xiàn)了。
噗噠噗噠。
墨典的居室之外居然傳來了腳步聲,而且是兩人,隨著這兩人的走近,她們的身份幾乎能讓整個倫蒂尼姆的任何一個人都要驚訝到失聲。
那兩人竟然是萊塔尼亞的雙子女皇!
只是,墨典看見萊塔尼亞的雙子女皇居然堂而皇之地出現(xiàn)在了倫蒂尼姆,而且還是赦罪師的殿堂之內(nèi)自己的居室,他卻沒有一絲驚訝。
“你來了,比我想的要遲一些,艾格尼絲。”
雙子女皇突然崩散成一絲絲黑綠色的線條,隨后這些線條迅速融合在一起,重組構(gòu)建成了一個年輕的薩卡茲的印象。
她有著淡綠色的頭發(fā)和眸子,身上披著黑色中夾雜著黃綠色的衣袍,兩條翠綠色的長帶從她的兜帽側(cè)邊延伸下來,無風(fēng)自動。
薩卡茲變形者王庭,首領(lǐng)艾格尼絲·伊莉亞特。
當(dāng)然,變形者集群們實際上并沒有什么名字,也并未有什么所謂生理上的性別。
而身為諸王庭之中活的最久遠的長生者,名字對于他們而言只是個枯朽的符號。
艾格尼絲·伊莉亞特這個名字也不過是集群們一時興起在一段薩卡茲古老神話中隨手摘過來的一個感興趣的無名小卒。
漫長的歲月需要樂趣打發(fā),隨手摘拿一個名稱又有何妨呢?
“自四皇會戰(zhàn)以來,眾人都認為是雙子女皇弒殺了巫王,而不知道,這所謂的雙子女皇不過是你布局了悠久歲月的一枚棋子。”
此時,艾格尼絲看著墨典,說道:
“如今萊塔尼亞已經(jīng)在隱蔽下被你統(tǒng)治了數(shù)百年……你到底想做什么?墨典?”
墨典轉(zhuǎn)身,誰也看不透這名首席赦罪師眸子中閃爍的意圖,他說道:
“做好你的事情就可以了,變形者?!?p> “我知道你們族群為了飾演這兩個角色花費了大量的人群和意志進行鏈接,放心,卡茲戴爾建成之后,我會給予你們一個真正完整的,你們所有族群的靈魂共享體。”
“你們可以自由地在其中探索所謂【生存的意義】,并且自由組合無數(shù)種可能性。”
“這只有我能做到,而你并非我的下屬,我沒有資格管你除了我目的之外的一切,歸根結(jié)底,我們各取所需。”
艾格尼絲沉默,她看不見墨典眼里有任何瘋狂的神色,但是如果瘋狂在他眼里只是一種常態(tài)呢?哈,也許自己也跟著他瘋了數(shù)百年吧。
“你想復(fù)活巫王?”
艾格尼絲對墨典說道:
“這個問題我曾問過了很多次了,但我們希望這一次你能誠心實意地回答我,如果你的確想要復(fù)活巫王……我們只能退出。”
沒有人比艾格尼絲更知道巫王的可怕了。
當(dāng)巫王站在他的高塔之上,他甚至可以匹敵神明,巫王殘忍暴虐,但他的實力卻無比強大,直至今日,無論是巫王的殘黨,還是巫王的敵對之人。
他們都不得不承認,那一位也許才是萊塔尼亞真正的王。
而在四皇會戰(zhàn)的末期,他們終究與那位巫王為敵。
巫王的源石技藝甚至已經(jīng)達到了理論上最晦澀的程度,他甚至改變了物體的本質(zhì),那并非巖漿,而是液態(tài)的火焰從他的高塔上流瀉而下。
薩卡茲諸王庭幾乎傾盡了全力去對抗巫王一人。
如果不是狄修斯在那時強行拉扯了一部分巫王的力量到自己的身體里,最后一錘定音弒殺了巫王,艾格尼絲很可能就要死在那里。
薩卡茲諸王庭自此將再無變形者。
盡管變形者王庭在悠久的歷史中亙古長存,分身無數(shù)——然而巫王的恐怖咒術(shù)甚至足以將變形者的一切直接從根源抹除。
“復(fù)活巫王……?不,并不,巫王只不過是我的養(yǎng)料而已,你以后會知道的,艾格尼絲,我能給你的,遠比特雷西斯多得多。”
墨典微笑著回答道。
“呵,巫王都是你的養(yǎng)料,你可真是好大的口氣,墨典,不知道的還以為弒殺巫王的那位是你呢?!?p> “……但愿你不要做出什么讓我后悔的舉動,你的籌碼的確很重,但我們族群的延續(xù)才是首位,認清自己的一切,墨典?!?p> 墨典沒有在意艾格尼絲的話,他說道:
“你來找我,自然是萊塔尼亞那邊出了事情?!?p> 艾格尼絲回答道:
“你要我們布置的法陣已經(jīng)全部擺好了,現(xiàn)如今萊塔尼亞所有的移動城邦都是法陣的陣點,現(xiàn)在我們只需要找到將其立刻激活的辦法就可以?!?p> 墨典思忖了一下,說道:
“還不是時候,現(xiàn)在動萊塔尼亞為時過早,但有備無患總能讓我安心些?!?p> 艾格尼絲說道:
“只是,如今萊塔尼亞的國策已經(jīng)趨于穩(wěn)定,那些殘黨已經(jīng)藏的越來越深了,我們很難再為你搜集那些東西了。”
墨典回答道:
“無妨,我這邊的收獲已經(jīng)夠多了,一切深刻的內(nèi)容我尚且沒有吃透,用炎國的有句俗語來說叫做‘貪多嚼不爛’。”
他的語氣仍然平淡,甚至有些……無所謂?
“希望你真的對自己和你的目標(biāo)有所認知,墨典?!?p> 艾格尼絲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自墨典的身邊擦肩而過。
“……”
自艾格尼絲走后,墨典站起身,發(fā)動自己的赦罪師技藝,腳輕輕往地板上有規(guī)律的踏了踏。
嗡嗡——
隨著墨典的動作。
地板幾乎沒有聲音地朝兩側(cè)移開,露出了一個巨大的洞口,和向下的臺階。
墨典先是確保了宅邸周圍此時已經(jīng)被赦罪師的源石技藝給包圍之后,才立刻順著臺階走了下去,而在這瞬間,地板再一次閉合,恢復(fù)了原狀。
……
墨典一路向下,很快,就來到了臺階的盡頭,真正的屬于墨典的空間。
這竟然是一個隱蔽的地下書房。
啪噠啪噠……
墨典緩步走來,這里是他隱蔽的根基,就連特雷西斯都不知道這地方的存在,攝政王的目光高遠,可看不見深邃黑暗的地下。
“……”
目之所及,書架和其中的稿籍整齊排布。
墨典的隱蔽書房中存放著這一排排都是他從漫長歲月中收集到的各類殘稿和典籍,而其中最顯眼,也最大的書柜,則放著巫王的殘稿。
得益于艾格尼絲對于萊塔尼亞的掌控,這些年收集到了大量的巫王力量來源的考證、典籍和繪本,墨典已然在此鉆研多年。
只是,可別把他與覬覦巫王力量的殘黨們混為一談。
他所謀求的,是更可怕的東西。
……
墨典走近,自巫王存稿的書柜最上方,拿出了一本典籍。
這本典籍并非是巫王殘存的原稿,而是墨典寫就,這本草稿已經(jīng)遍染風(fēng)塵,老舊發(fā)黃,它伴隨著墨典的書寫,已達數(shù)百年。
墨典將它捧起,放在眼里,數(shù)百年前自己寫就的標(biāo)題仍然清晰可辨:
《Goldene Zeremonie》
這是萊塔尼亞語,翻譯為……黃金儀式。
特雷西斯想要鑄成不再畏懼諸國,薩卡茲真正的家園卡茲戴爾,這是特雷西斯的終極目標(biāo),卻不過是墨典人生中的一個小小的階段。
他看到了更多,更多。
“很好,計劃,如期推進。”
墨典似乎只是隨手翻閱了一下他以前所寫的內(nèi)容,筆記由舊到新,總是熟悉。
啪嗒。
隨后他將這本典籍放了回去,從自己的書房離開,在那一刻,他仍然是特雷西斯的心腹,薩卡茲赦罪師王庭的首席赦罪師,墨典。
薩卡茲諸王庭的所有人也許……都有著不同的想法和野心。
如果說,羅德島是巴別塔的地基。
那么,如今的倫蒂尼姆,也許就是巴別塔最虛妄,也最野心勃勃的塔頂。
現(xiàn)在。
讓我們翻開歷史的塵埃,見證……
巴別塔的末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