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懷瑾來到后院。
后院靜謐，大學(xué)士府邸的氣派和奢靡應(yīng)有盡有，樓臺水榭，假山水池，應(yīng)有盡有。
涼亭中，一老一少正在對弈，藍虞兮則坐在旁邊觀看。
陳懷瑾邁步來到?jīng)鐾ぃ直銓ζ渲幸幻毎l(fā)皆白的老者道：“末學(xué)后進陳懷瑾，見過明鏡先生。”
大楚僅存于是的大賢明鏡先生如今已經(jīng)七十高齡，他抬起頭不咸不淡地看了陳懷瑾一眼，道：“來旁側(cè)觀棋吧?！?p> 陳懷瑾依言站在明鏡先生身后。
藍虞兮微微蹙眉，朝著二哥藍致銘的身側(cè)挪了挪，似乎壓根不想靠近陳懷瑾。
而藍致銘手持黑子，看了陳懷瑾一眼，撇嘴不屑道：“讓你去欺男霸女，玩女人你肯定輕車熟路，但是下棋對弈，你看得懂棋局么？”
明鏡先生輕緩落下一子。
明鏡先生執(zhí)白棋，藍致銘執(zhí)黑棋。
白子落下，棋局之上風云變幻，黑子的局勢頓時陷入風雨飄搖的境地。
“仔細下棋，不要被周圍的環(huán)境影響了心境?！?p> 明鏡先生緩聲道：“古話說觀棋不語，但就對弈二人而言，這十九條縱橫線之間，既是天下大勢，亦是人生起伏，若是輕易就被局外人所影響，那么還未落子，就先輸了半成。”
藍致銘表情嚴肅，皺著眉頭死死盯著棋盤上不利的局勢。
只是手中懸著棋子凝固半晌，始終找不到破解的思路，最后他只能不甘心地說道：“老師，是學(xué)生輸了?！?p> 明鏡先生淡淡道：“是你心亂了，自然會輸?！?p> 藍致銘有些不甘，怨懟地看了陳懷瑾一眼，咬牙道：“要不是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人過來打亂了學(xué)生的思緒，學(xué)生也不會這么輕易落敗?！?p> 明鏡先生悠然一笑，還未說話，就聽見陳懷瑾開口了。
“輸了就是輸了，哪那么多廢話？還找借口，自己技術(shù)不行就怨這怨那，還不如一開始就別下?！?p> 陳懷瑾一番話，讓本就看不起他的藍致銘大怒，他起身呵斥道：“你個草包懂下棋？不懂就少廢話，省的貽笑大方！”
陳懷瑾搖搖頭，嘆氣道：“藍庭弼藍大人好歹也算是大楚棟梁，這么多年了，卻始終只是大學(xué)士而無法更進一步成柱國，現(xiàn)在看看，應(yīng)該就是幾個子女不成器，老子英雄兒廢物，說的就是你吧?！?p> 陳懷瑾的話，就好像一記重錘砸在了藍致銘的胸口，他臉色漲紅，低吼道：“陳懷瑾，你別以為我不敢把你怎么樣！哪怕你爹是國公，就憑你說的這番話，我就是把你打死在這，你爹也不能拿我怎么樣！”
“要不，你試試看？看看到底是誰，打死誰？”
陳懷瑾雙手抱胸，不咸不淡地道。
這種無所謂的態(tài)度，更加激怒了藍致銘。
就在藍致銘幾乎發(fā)狂的時候，明鏡先生皺眉道：“成何體統(tǒng)??？”
藍致銘咬牙切齒，氣得不行。
這時候，明鏡先生轉(zhuǎn)頭看向陳懷瑾，道：“雖然有藍大人的推薦，但是要做老朽的學(xué)生，還是需要幾分本事的，有幾個問題，老朽要考一考你?！?p> 陳懷瑾點頭道：“先生盡管問便是。”
旁邊的藍致銘嗤笑出聲道：“老師，這紈绔是長安城出了名的草包，你親自考他，恐怕他一道題都答不上來?！?p> 陳懷瑾瞥了藍致銘一眼，淡然道：“我是你的話，就閉上狗嘴，免得口氣醺得人想吐?！?p> 藍致銘聞言跳腳大怒，正要罵出口的時候，卻見明鏡先生一揮手，道：“如此吵吵鬧鬧，成何體統(tǒng)？志銘，此刻在你藍府上，你為主他為客，就理當讓一些，更何況，如今是我要考他，你這么多意見，是要做我的主么？”
藍致銘雖然心有不甘和怨懟，但老師都這么說了，他只能壓下怒火，起身恭敬道：“學(xué)生不敢?！?p> 明鏡先生對陳懷瑾問道：“第一個問題，你可知，老朽身份？”
此話一出，藍致銘和藍虞兮都傻了。
開后門也不能這么開吧？
這算哪門子問題？
大楚還有不知道明鏡先生身份的？
陳懷瑾也有些錯愕，他本打算隨便胡亂回答一下，給明鏡先生打發(fā)走就回去交差，可這種問題，他要是瞎糊弄的話，也忒瞧不起人了。
于是陳懷瑾答道：“明鏡先生，原名偉豐樓，字明鏡，于大楚成宗二十八年中狀元，后陸續(xù)擔任知縣、知府、甘陜節(jié)度使、禮部尚書、戶部尚書，后于當今圣上七年致仕告老，圣上再三挽留，最終明鏡先生確實年事已高，不得已允了先生于戶部尚書任上請辭。”
“圣上曾下旨，明鏡先生為大楚國師，雖是閑職，但卻是大楚開朝以來第二位國師，尊榮無比，且明鏡先生為官多年，桃李滿天下，數(shù)十年來以身作則，無一污績，圣上親贊大楚之肱骨，國家之柱國。”
明鏡先生不動聲色，又問道：“既你知曉我生平，那么更應(yīng)該知道，我的學(xué)問，只教心懷大志，有理想抱負之人，你有何大志，又有何理想抱負？”
在這等著呢。
陳懷瑾輕笑一聲。
這老頭，賊的很。
可就這，想讓自己知難而退？
這個師，陳懷瑾可以不拜，但拒絕的人，只能是自己，而不是明鏡先生。
“例如此獠？”
陳懷瑾不解釋不爭辯，更不急于證明自己，只是抬手一指旁邊的藍致銘，反問道。
這句話，這個動作，這個用詞，讓藍致銘愣了一下，然后徹底爆炸。
“陳懷瑾，你什么意思??？”
要是現(xiàn)在手上有刀，藍致勝絕對要把陳懷瑾給砍死。
就是旁邊的藍虞兮都覺得陳懷瑾實在是太殺人誅心了。
而更感尷尬的，還是明鏡先生。
他沉默了一會，然后搖頭嘆息道：“罷了，人生在世，總有些事情是礙于人情面子抹不開的，這個問題，便算你過了?！?p> 兩人一問一答，最受傷的卻是藍致勝。
陳懷瑾的問題也就罷了，明鏡先生的回答，豈不是承認了自己是個廢物？
內(nèi)心窩火又憋屈，藍致勝只覺得一股熱血直往腦門子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