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軟的草地上,李欣睡的很熟,貌似還做了個不錯的夢,嘴角間依稀可見口水下流,陶醉在夢中的李欣扭動著肥臀轉身,雙腿間劇烈的疼痛瞬間襲來,趕鴨子般將他從地上激了起來。
從夢中被拉回現(xiàn)實的李欣得知是夢后心情郁悶,迎著微涼的風打了個機靈,看著林間早早起來喂馬的帖木爾和打馬探路回來的呼楞爾樂,深受人人平等荼毒的李欣心中不免有些小尷尬。
走出露宿的小樹林,早晨八九點鐘的陽光照在身上,愣是讓李欣的厚臉不免紅了起來,心中大嘆還是勞動人民夠勤勞啊。
熟絡的向著帖木爾和呼楞爾樂問了早。
李欣趕忙轉移注意力,臉不紅心不跳的問道:“呼大爺、老鐵怎么樣?昨天的奴隸緩過來了嗎?”
回答李欣的是帖木爾,略顯稚嫩的臉上擠出了個干凈的笑容,興奮的說道:“大王子你真神了,比咱們大匈奴的薩滿巫師還厲害。那奴隸喝了兔子湯后,居然挺過了最兇險的昨晚,看來八成是有希望活了。
我和呼楞爾樂大叔又按照大王子說的方法給他包扎了傷口,呼楞爾樂大叔今早還特意按照大王子說的樣式去尋草藥,可惜沒找到,只能采了些部族內流傳下來的草藥給他包了傷口,現(xiàn)在那個奴隸又睡著了?!?p> “我說的?”
李欣一聽很是驚訝,他什么時候說這些了,但李欣又不想在帖木爾和呼楞爾樂的面前露了怯,反問道:“我是怎么說的來著?”
呼大爺一臉菊花笑的走過來,答道:“大王子昨天夢中說‘黑漆漆的小草啊,來,抱上,抱一個’?!?p> 李欣瞬間黑線,他瞬間想到自己做春夢時的那副淫賤樣子,肯定是一臉的豬哥相,心中不禁打了個冷顫,好在呼楞爾樂和帖木爾不是現(xiàn)代人,不然自己這一世英名肯定是毀了,為了緩解尷尬,李欣連忙帶著兩人去看了受傷的奴隸。
......
匈奴右賢王的部族大營內,在一座高大的銀頂帳篷外,矢竺格正裸露著上半身,被反捆在板車上,凄慘的嚎叫著,兩名強壯的匈奴士兵絲毫不為所動,依舊拼盡全力揮舞著手中的皮鞭,一鞭鞭抽在矢竺格的后背上。
僅僅三十鞭不到,嬌慣的矢竺格便暈了過去,左右的匈奴兵士連忙上前將矢竺格攙起,一個身著青牛皮甲的侍衛(wèi)為矢竺格檢查了傷口后,提著步子向著銀頂帳篷跑去。
侍衛(wèi)推簾而進,向著王座的方向走去,心中好像經過計算似得,在距離王座十步時停下,單膝跪地,右手貼心,正色道:“報大王,矢竺格將軍已領完三十鞭罰,現(xiàn)已昏死在帳外?!?p> 侍衛(wèi)口中的大王,正是匈奴右賢王攣鞮青葛,他正高高的斜躺在王位之上,年僅三十的他手中正把玩著一個鑲著金邊的人頭酒杯,這酒杯可是他的心愛之物,心愛是因為它不凡。
匈奴人有獵頭的習俗,獵頭顧名思義是在戰(zhàn)爭中將敵人的頭顱砍下,這在匈奴被視為無上的榮耀,而青葛這個人頭酒杯的原材料卻是大有來頭,這是來自一個與匈奴不分伯仲的強大鄰族——丁零族,南丁零族巴爾虎三部之一黑部酋長的頭顱。
在這顆頭顱之上粉飾著匈奴貴族們酷愛的黃金作為裝飾,華麗的黃金不僅僅只是美觀那么簡單,它更彪炳著青葛的赫赫武功,頭顱上雙眼的位置還特意鑲嵌著從西域進貢來的上好紅藍寶石,甚是奢侈。
可惜現(xiàn)在這個人頭酒杯卻被青葛當成了出氣筒,嗵的一聲,狠狠砸在了地上,人頭酒杯在地上滾的老遠,有些破損的地方甚至還露出了滲人的森森白骨。
青葛鷹隼一樣的目光掃視著銀帳內的所有人,像一頭嗜血的孤狼般,壓的大帳內眾人連大氣都不敢喘。
他緩緩起身走下王座,這位殺伐果斷的王者,渾身上下都充斥著一種令人不適的戾氣,雖然青葛的身高只有后世一米七左右,但健壯的身軀卻給人一種強大的壓迫感,讓人難以小覷,結實的肌肉塊充滿了毀滅的爆發(fā)力,絡腮胡子上甚至還殘留著些許肉渣,但誰敢言?
帳下的部族首領們,誰都無法摸清青葛此時的想法,眼神晃動下又忍不住紛紛猜測。
青葛走到侍衛(wèi)的身邊,粗壯而有力的手掌伏在侍衛(wèi)的肩上,緩緩開口問道:“海梨猛哥,你跟隨本王多少年了?”
海梨猛哥面無表情,飽經滄桑的臉頰一看就是吃盡了風霜之人,卻更像極了一個毫無感情的木頭人。
他最令人過目難忘的,是額頭右邊銘刻著的清晰“叛”字,“叛”字由燕文鐫刻,石墨上色,終身相伴。
海梨猛哥任青葛的雙手伏在自己脖頸后停留,此時只要青葛動手輕易便可將他的脖子擰斷。
機械般的回答聲仿佛更加確定了海梨猛哥只是個木偶:“回大王,十五年了?!?p> 聽著海梨猛哥的話,青葛眉毛不住的一挑,喃喃般的念道:“十五年,不短了。”
青葛的手離開了海梨猛哥的脖子,他緩緩走向王位,仿佛在思索著什么,隨后又若有所思的背對著海梨猛哥說道:“去殺了他。”
“諾!”
海梨猛哥轉身向著帳外走去。
“帶上黥隊?!?p> 青葛的聲音再次響起,但這次卻引來了帳內各部族首領的質疑,青葛抬手一壓驟時無聲。
正向外走的海梨猛哥,聽到青葛的話時身形一頓,隨后立即“諾”了一聲,掀簾走出了銀帳。
海梨猛哥前腳剛踏出銀帳,后腳質疑聲便嗆了起來。
“大王,何必驅使一個有罪之人,偉大的右賢王銀帳下,可都是您忠實的馬駒啊?!?p> 說話的是個衣著華麗的貴族胖子,名貴的白貂皮裹在他身上沒有絲毫美感,這人出自北匈奴的須卜氏,叫做須卜起訖,出了名的老狐貍。
在座的匈奴貴族哪個不是人精,同樣紛紛請戰(zhàn)。
原因再簡單不過,此次逃走的冒頓身邊只有兩個侍衛(wèi),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簡直是到嘴的肥肉伸手就有啊,何必把功勞讓給一個受了黥刑的奴隸呢。
聽著手下的請戰(zhàn)聲,青葛不為所動,只是傳令添酒開宴,隨著胡女們熱情洋溢的舞姿,一切的疑問也隨之湮沒。
黥隊源自于右賢王青葛的死奴營,死奴營是收留一切垃圾的地方,那里被無數(shù)的罪犯充斥著,不論國家不論種族更不論年幼,只要能活下來,你就有一席之地,按照刑法的不同,死奴營又分別分為不同的隊,黥隊、劓隊、剕隊、宮隊、辟隊五隊各有千人的名額,從無例外。
海梨猛哥想起黥隊,原本波瀾不驚的臉上也是露出了異色,這十五年來任何一個死奴營的千人位下都堆積著海量的骸骨,愣是讓他這個久經戰(zhàn)陣老兵也不禁變色,這勾起了他的往事,海梨猛哥自己就是出自死奴營的黥隊,那里沒有人,只有狼,成群饑餓嗜血的狼。
海梨猛哥走出大帳向著馬廄走去,還沒走到便見有人迎了過來。
“猛哥,你個小子怎么會到老叔這里來,難不成被大王罰做了馬奴不成?”說話的是一個正吃肉干的邋遢中年漢子。
“桑干大叔,大王派我出去辦事?!?p> “哦,好事啊小伙子,跟著大王好好干,說不定還能討一房好女人。你妹妹阿琪格那個小丫頭最近還好吧?!?p> 被海梨猛哥稱為桑干大叔的漢子邊說著話,邊將一羊皮袋酒拋給了海梨猛哥。
海梨猛哥也是好酒之人,抄起羊皮袋咣咣咣的大口喝了起來,待解了饞,才依依不舍的將羊皮袋還給桑干。
桑干套著馬,笑呵呵的罵道:“你小子,還是以前那副老樣子,出門不帶酒,怕誤事,就來蹭我老頭子的酒真是...
噥,把最好的這匹白蹄給你?!?p> 海梨猛哥知道桑干大叔在挑馬這方面沒得說,這匹白蹄很是神駿。
應了青葛的差事,海梨猛哥不敢耽擱,拿鞭上馬一氣呵成,隨著白蹄的小跑,海梨猛哥大聲說道:“桑干大叔的挑馬術還是沒得說。阿琪格前些日子被閼氏選中,去了單于庭。”
望著海梨猛哥遠去的身影,桑干大叔從破皮小袋中拿起肉干又嚼了起來,用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咕噥道:“單于庭?...這小子居然去了死奴營方向,那幫狗東西...”
在海梨猛哥打馬去死奴營地時候,本來看望昨晚受傷奴隸的李欣,瞧著熟睡的奴隸也就沒了打擾的心思,反而是和呼楞爾樂、帖木爾三人圍坐在一起商量著下一步的方向。
逃出營地后,李欣意識現(xiàn)在自己的處境有些不妙,營地里得罪了矢竺格,這為奔秦國又增添了些許麻煩,如今可是兩頭堵。
沉吟間李欣率先說道:“呼大爺,將你早上探路的情況跟我和帖木爾說說。”
呼楞爾樂說道:“大王子,我們現(xiàn)在處在匈奴大營的西北方向,咱們要去秦國的話只有兩條路可走,不過這兩條路一條需要穿過匈奴大營,而另一條則是要穿過秦軍的防區(qū)?!?p> 聽到這李欣的心涼了半截,剛得罪了匈奴右賢王的親弟弟,現(xiàn)在回匈奴大營還不得被人家玩死,秦軍防區(qū)更是沒的玩,秦國可是出了名的虎狼之師,軍功爵制,估計咱三個還沒到人家營地呢,就被秦軍砍了首級請賞去了。
沒了辦法,李欣只好硬著頭皮轉頭望著帖木爾,問道:“老鐵你那邊怎么樣?我們的馬匹、武器、水、食物的情況如何?”
“大王子現(xiàn)在我們一人一騎,但馬匹或多或少都受了傷,跑起來估計只有六成力。
武器只有三把青銅劍,箭矢的情況更糟,只有大王子您手里的一壺箭了,水和食物都沒有存貨?!?p> 李欣想死,真的,什么都沒有還怎么跑路?
就在李欣左右為難時,一個極度虛弱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去秦軍那里必死無疑,去匈奴大營說不定還能搏得一絲生機?!?p> 李欣順聲望去,說話的居然是那個被救的奴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