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胡亥被李欣編戶齊民的提議給震住了,胡亥是皇家全力培養(yǎng)的皇子,政治敏感度遠遠高于李欣這個半路出家的家伙。
此刻他腦海里想到的是編戶齊民此策要是能在大秦全國試行,必定會大大加強咸陽國府對各地的控制力,這對統(tǒng)一不久的大秦來說可稱福音。
已故六國隱藏在民間的財富和實力也將隨之浮出水面,釜底抽薪莫過于此,相對的逃稅和逃役必將大大減少。
見胡亥想的出神,李欣便自顧自的飲著案前美酒,畢竟胡亥才是真正會享受的人,自己正好沾沾光。
現(xiàn)在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他倒是忙中偷閑,憑借編戶齊民足夠自己在胡亥心中占得一席高位了。
此時在偏閣被趕出來的趙高和魏覓兩人臉色難看。
率先撐不住的魏覓一臉厲色的說道:“大人,你看看此胡兒安敢如此,居然繞過大人獻計,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真不知陛下選派的老師都是如何教導(dǎo)他的,結(jié)草報恩如此簡單的道理居然都不知,孰實可惡。”
身旁的趙高則跪坐在軟塌上靜靜等待,一言不發(fā),可此刻卻沒人敢忽視他內(nèi)心的怒火中燒。
李欣與胡亥在淮水閣中交談甚歡,順道結(jié)果了欺負阿蘭的胖屠夫。
待到了中午,感覺到火候差不多,李欣便提出了離開并婉拒了胡亥的挽留。
從淮水閣出來的李欣很容易就嗅到了不安的氣味,心中暗笑下大步離去。
李欣前腳剛剛離開,趙高和魏覓二人趕緊鉆進了淮水閣。
趙高高呼道:“公子萬萬不可信此胡兒,胡兒狡詐,定當(dāng)誆騙我等,其實只為離開九原躲避是非啊!”
趙高深情并茂和魏覓二人將昨日詐李欣之事添油加醋的說給胡亥,本以為胡亥會勃然大怒的兩人卻不料只得了胡亥“知道了”三個字。
不死心的魏覓還想在繼續(xù)火上澆油,好讓胡亥厭惡冒頓,卻不料被胡亥制止。
發(fā)現(xiàn)不對的趙高悄悄閉上了嘴,他意識到冒頓經(jīng)過此次獻計,在胡亥心中的位置可是不低。
更令趙高擔(dān)心的是自己左右打聽下,胡亥口風(fēng)很緊,他與冒頓到底聊了什么,仿佛成了趙高心中的魔障。
最讓趙高不爽的還在后面,冒頓自從獻計過后便日日來府,或是和胡亥喝酒飲宴,再不然就便是邀胡亥一起遛馬打獵,玩的不亦說乎。
漸漸趙高有了一種被遺棄的感覺,胡亥現(xiàn)在每次議事也不似以前事事都和他商量,這讓掌控欲極大的趙高心中萬分難受,難道那日胡兒是故意誆我,為的是接近公子討好不成。
就在趙高在屋中踱步思索時,氣呼呼的魏覓沖了進來,狠狠將手中馬鞭一扔,高聲問道:“大人怎還如此清閑,那胡兒無恥之極!今日又哄騙公子去九原城外獵虎,長此下去,不幾日后,公子連你我二人是誰怕都忘了。”
趙高眉頭微皺,顯然自從上次冒頓在他面前表露出離意后,他心里是不愿意就這樣白白放冒頓離去的。
在九原多一支千人軍隊效忠,這對于制衡蒙恬,緩解己方的軍事壓力還是很重要,匈奴騎軍好戰(zhàn)、能戰(zhàn)也是出了名的。
但隨著冒頓現(xiàn)在表現(xiàn)出來的種種跡象來看,好像這個本意離去的胡兒他變了,變得野心勃勃想將自己取而代之了,是舍?是得?取舍間趙高犯了難。
最后拿不定主意的趙高還是覺得其中沒那么簡單,敷衍道:“先不急,待兩天看吧?!?p> 幾日后,李欣種種積極的表現(xiàn)終于讓穩(wěn)坐釣魚臺的趙高坐不住了。
決定先下手的趙高趁著陪胡亥讀書的時候進言,讓胡亥模仿扶蘇和蒙恬一內(nèi)一外互相呼應(yīng),獻計將冒頓調(diào)出九原城。
派去胡堡為胡亥牢牢守住九原的商道,胡亥本來不愿卻在趙高極力的勸說下準了。
百般推辭下李欣終于如愿以償,但卻整整比他的預(yù)期多花了近半個月的功夫,這使得李欣對胡堡城不放心了起來。
此時位于胡堡百里之外的屠耆軍臨時營地,經(jīng)過近幾日的舔舐傷口,屠耆軍實力恢復(fù)如初。
接手了李欣送上的屠耆軍俘虜,軍力回升,雖然恢復(fù)不到以前的五千之?dāng)?shù),但現(xiàn)在也有近三千騎兵。
帥帳內(nèi)哈斯烏拉等將領(lǐng)紛紛摩拳擦掌,請戰(zhàn)聲不絕于耳,大家紛紛都憋著一口惡氣,上次苦戰(zhàn)的屠耆軍被李欣等人摘了桃子,心中皆有怨言。
眼見眾將請戰(zhàn)聲不斷,忽室爾見軍心可用,望著哲塔午臺說道:“老師覺得如何?”
哲塔午臺知道忽室爾這是忍不住了,眼見此時軍中騎兵都已經(jīng)從上次的失敗中走了出來,軍心可用,而胡堡的防守較之冒頓離開時有所放松,拿下胡堡未嘗不可。
見哲塔午臺點頭,忽室爾立刻命令道:“守城的阿古達木莽夫爾不足為慮,今日哈斯烏拉帶百人偽裝成來往的胡商,先進胡堡。
待我軍攻城時,你在城中作亂伺機攻占城門,迎接我軍進城,其余人隔日出發(fā)。
先登胡堡城頭者賞千夫長,牛百頭,羊千只?!?p> 哈斯烏拉一聽便知忽室爾在照顧他,想讓他戴罪立功,立馬既感恩又興奮的回答道:“諾?!?p> 眾人一聽忽室爾許諾的豐厚獎勵紛紛躍躍欲試。
眾喝道:“敢不效死!”
哲塔午臺看著忽室爾幾句話便激勵著這些人嗷嗷叫,不由的點了點頭。
在這一點上他看到了忽室爾的成長,以前的忽室爾只會一味的運用手中強權(quán),但現(xiàn)在他懂得了變通,有些時候獎賞要比威脅得到的更多。
待眾人散去,哲塔午臺笑道:“王子此行多加小心,老夫受大閼氏所招,今日便要動身前往單于庭了。
王子此行必將注重一個快字,要么不動,要么一戰(zhàn)功成,我軍再沒有第二次機會。”
忽室爾笑道:“老師放心前去,胡堡城小事兒,忽室爾必定手到擒來?!?p> 哈斯烏拉這次手底下很快,小半天就摸到了胡堡城外,他和手下百人將武器藏與牛車底,偽裝成販皮草的草原販子,悠閑的趕著牛車向著胡堡而來。
胡堡在易主之后,在令狐茍眾人的率領(lǐng)下很快進行了正常運轉(zhuǎn)。
因為李欣算是和平接手了胡堡,所以除了將守城的將士換了外,其余各級官吏都是沿用了胡堡以前投誠過來的人馬。
為了討好新主子,令狐茍和余霖下了死力氣,而且不得不說令狐茍在內(nèi)政方面還真是個能手,本來在李輕車手里因為養(yǎng)軍過多,入不敷出的胡堡財政,現(xiàn)在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結(jié)余,雖然不多,但這也是進步不是。
城門上阿古達木幾乎住在了這里,因為知道這里的重要性,所以阿古達木自李欣走后,一直小心翼翼的住在這。
他知道自己和匈奴騎兵善于野戰(zhàn),對于守城來說是完全不會,在和大舅哥塔拉合計過后,阿古達木從胡堡敗兵中抽出健壯者上城,潛移默化的學(xué)習(xí)著守城的操作。
望著一隊隊來到胡堡補給和販賣的商隊,阿古達木知道這些胡商都是胡堡稅收的財神爺。
但同樣意識到這也是不安分的因素,所以對進入胡堡的商隊可謂嚴加盤查,甚至他還大膽的請來了以前胡堡守城的老卒。
阿古達木在城上照常巡邏時,一個胡堡以前的老卒跑了上來稟告,似乎是發(fā)現(xiàn)了有些不對勁,阿古達木不敢大意,連忙隨著老卒來到了城門。
哈斯烏拉看著有老卒盤問,本就應(yīng)付不暇,一看阿古達木率領(lǐng)著一隊匈奴騎兵趕來,心中不禁一揪,可惜阿古達木并沒有認出偽裝過的哈斯烏拉。
阿古達木用目光掃視著阿斯烏拉的胡商隊,來回檢查后還是一無所獲。
車上都是上好的皮料,有幾車甚至都是虎皮和貂皮這樣價值不菲的好貨。
阿古達木笑著用匈奴話問道:“那里來的?”
哈斯烏拉連忙笑著回答道:“從漠南白羊部來,聽說秦人來了九原,冬日里部族糧食不足,族長派我?guī)е@些皮貨到九原城換些糧食。”
阿古達木愛昵的拍了拍拉車的牛頭,笑道:“這個冬天可是冷的緊,你也多長個心眼,南人都狡猾的緊,事關(guān)部族生死,不要讓騙了,快點入城吧,好好喝上頓酒,早日為部族換回糧食吧?!?p> 哈斯烏拉裝模作樣的感恩道:“好咧,謝謝,謝謝?!?p> 看著哈斯烏拉招呼商隊入城,阿古達木和趕來的塔拉一起看著他們?nèi)氤恰?p> 待哈斯烏拉商隊的背影消失在胡堡的街道時,塔拉才問道:“可是看出了什么不對勁?”
阿古達木搖了搖頭說道:“白羊王和婁煩王都不臣服匈奴,他們的情況我也不知道。”
蹲在地上,看著城門前哈斯烏拉商隊車壓出來的車轍,阿古達木說道:“不過,我還是感覺不對勁,那些人身上的氣勢不像是熱情的商人,倒像是些騎兵?!?p> 塔拉笑道:“牧民為商那有那么圓滑,而且那個牧民不是騎兵,我看你是多疑了吧?!?p> 阿古達木知道可能是自己多疑了,不過為求心安的他還是吩咐道:“去,請看城門的老卒來看看車轍吧。”
老卒來的很快,看過之后對著阿古達木說道:“將軍,這個車壓出的轍印好像比正常的毛皮車壓的深?!?p> “壓的深?”
阿古達木滿臉疑惑,他腦袋里靈光一閃,他想到了自己和大王子上次誘打廉頗軍時,不就將武器藏與商車底,才騙過監(jiān)視的廉頗軍哨探。
想到這里阿古達木立刻將令狐茍和余霖叫了過來,眾人一聽立刻意識到了危險。
余霖和塔拉的意思是防患于未然,不管這隊人想干什么先抓起來在說。
而令狐茍則怕在胡堡制造出危險的信號,讓這些天努力得到的民心流失。
同樣因為沒有足夠的證據(jù),只憑借老卒的經(jīng)驗和推測,令狐茍對阿古達木的猜測將信將疑,意見的不統(tǒng)一,讓阿古達木頭疼了起來。
最終阿古達木決定先派人盯著這隊商人,想看看他們來胡堡的目的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