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客棧,項羽親自上前為叔叔牽馬,待小憩片刻,一行人坐了下來。
項梁見到自家侄子心情不錯,誤以為購馬事情順利,詢問道:“羽兒此行可順利,不知戰(zhàn)馬購買幾何?”
項羽臉色暗了下來,說道:“叔父贖罪,此次草原購馬,得一千五百匹戰(zhàn)馬,可惜路上遺失凍傷,最后僅余九百健馬?!?p> 購買戰(zhàn)馬的不順沖淡了叔侄相見的喜悅,聽著項羽講白狼王一事,項梁知道不是匈奴王子救助,自家戰(zhàn)馬必定全軍覆沒,倒是侄兒等人的性命他不擔(dān)心,羽兒天生神力,來年當(dāng)勇冠天下。
面色凝重的項梁嘆道:“真是天不助楚吶,老夫本想借此機會在草原各部中建立一條經(jīng)年常用的販馬通道,源源不斷的為我大楚提供戰(zhàn)馬良駒,以扛滅秦復(fù)楚大業(yè)。
熟不料去年匈奴戰(zhàn)敗,部族星散,以前行商交好的部族頭領(lǐng)十之八九都不見其蹤,其余部族為了過冬,只允以物易物和糧食交易,塞北之地我大楚勢弱,那里有能力備齊糧食去和匈奴人購馬,只好苦嘆此時金銀秦錢盡皆無用。
戰(zhàn)敗的匈奴單于庭又收繳各部戰(zhàn)馬進貢咸陽,好些小部族連馬種和日常所用的馬匹都沒留下,這對我們購馬之事可謂雪上加霜,老夫此行耗費月余也是空手而歸?!?p> 楚國遺族此次大力支持項氏叔侄北上購馬,目的就是為了建立一支精銳騎兵反秦復(fù)楚,花費巨大的代價,僅僅得到千匹不到的戰(zhàn)馬,顯然堵不住他們的嘴。
況且秦皇日老天下共知,反秦的時機凸顯,他們叔侄二人能抽出時間親自北上處理此事的機會也只此一次。
項梁轉(zhuǎn)念問道:“羽兒,胡堡城里能購買到足量的戰(zhàn)馬嗎?”
項羽搖了搖頭道:“這幾日侄兒踏遍胡堡,北市也去過幾次,十?dāng)?shù)匹好馬還是有的,但要大量購買,還是繞不過胡堡城主府。”
項梁想了想,嘆道:“九原城秦軍防守嚴(yán)苛,軍馬管制密不透風(fēng),憑我們的實力沒法得到戰(zhàn)馬,就算僥幸湊齊,后續(xù)大量戰(zhàn)馬南下還要入關(guān),到會稽路途漫長,關(guān)卡重重吶?!?p> 屋里的氣氛有些低沉,項梁望了眼項羽,話鋒一轉(zhuǎn)開口道:“胡堡主救助你們一事,羽兒只是將白狼王皮贈給人家顯然禮輕,要不是他及時出手,羽兒、子期、龍且你們?nèi)俗匀粺o礙,但虞氏姐妹定然危險。
老夫要厚顏當(dāng)一次長輩,明日備禮,老夫親自帶你們?nèi)グ葜x胡堡主的救命之恩。”
“諾?!?p> 見項梁起身離開,龍且問道:“羽哥,那購馬之事該如何?”
事情處理不善,有些失落的項羽解釋道:“叔父答謝胡堡主為其一,胡堡主是匈奴王子,叔父怕是想走他的路子?!?p> 虞子期質(zhì)疑道:“胡堡主能靠得???他可是大秦皇帝親點的九原縣令?!?p> 對于這點項羽倒是不擔(dān)心,解釋道:“匈奴王子要是在九原順心,就不會來胡堡這種小地方了。
況且我見他以護衛(wèi)商隊之名編練新軍,可見其野心不小,北地缺糧,想豢養(yǎng)軍士繞不開糧秣,以糧食開路我想問題不大。”
第二天項梁帶著項羽等人攜重禮拜訪城主府。
此時李欣和趙炎二人正在喝酒手談,侍衛(wèi)的稟報救了臭棋簍子李欣。
借機毀了棋局的李欣笑問道:“趙兄,此次虞氏來訪,說是來答謝前日救助之恩,你怎么看?”
趙炎鄙夷的看著毀盤者在面前厚顏無恥,揣著明白裝糊涂說的就是此時的李欣,項羽一行人在胡堡能逃得過他的眼睛?
趙炎一邊抬手自顧自收繳黑白二子,一邊心不在焉的說道:“這虞氏送上門來給李兄宰,炎想李兄不會手軟。”
李欣打笑著搖了搖頭,自得的將手中棋子扔進棋簍,小人得志道:“不,此次我要交朋友,我可是善良的買賣人,細(xì)水長流可比殺雞取卵要強?!?p> 說著李欣起身吩咐侍衛(wèi)將項氏叔侄帶到忠義堂,自己整了整衣冠趕了過去。
收拾妥當(dāng)?shù)内w炎見李欣離開,才懨懨的低聲腹誹道:“還殺雞取卵,誰是雞還不知道呢。”
滿面滄桑的大漢身穿胡服,在侍者的引領(lǐng)下進了大堂,李欣抬眼望去項羽、虞姬、龍且、虞子期盡皆墜于其身后,想來能讓項羽甘為后隨的,除了他的叔叔項梁便沒人了吧。
李欣起身相迎道:“不知虞氏來訪,李欣有失遠(yuǎn)迎?!?p> 項梁讓人將禮物抬了上來,抱拳笑道:“鄙人項梁,拜見匈奴大王子。”
聽著項梁稱呼上的變化,此行怕是有求而來,李欣親自招呼項梁、項羽叔侄二人和龍且、虞子期坐下。
望著玉立的虞姬和虞白露,李欣笑言道:“虞姑娘,阿琪格就在后院,恕欣招待不周,請。”
虞姬輕身一禮,擔(dān)心的望了一眼項羽后,便領(lǐng)著不愿離開的虞白露去了后院。
項梁對李欣周到的安排表示滿意,笑道:“大王子果然如外界所傳酷愛南國文化,梁領(lǐng)教了?!?p> 寒暄后,項梁帶著厚禮表達對救助的感謝,李欣自然照單全收,望著一箱箱楚綢,金銀,李欣小眼睛都瞇了起來,在北地這些東西都是硬通貨。
讓侍衛(wèi)將禮物抬到庫房,李欣的熱情又增加了幾分。
李欣的表現(xiàn)逃不過久經(jīng)宦海的項梁觀察,見匈奴王子愛財,心中對事成又多了幾分信心。
李欣喜歡效率,對于貴族間的攀談他這個半桶水自然能省則省,直接敬聲問道:“不知梁公此來所為何事?”
李欣自覺的將自己和項羽放到了一輩上,項梁見匈奴王子如此知禮,心中暗暗驚奇的同時警醒了起來。
這個胡兒可和以前草原上打交道的胡人不同,那些沒腦子的胡人只要給足了美酒、黃金一切好談,這次難保順利。
項梁揣摩李欣時,身旁三個少年心性的年輕人坐不住了,他們都是同輩中的佼佼者,出身貴族傲氣十足,那里干過求人的活計,更不用說所求之人比自己大不了幾歲,這讓三人心中暗生比較。
眼見項梁不言語,項羽開口道:“堡主,此次我們前來就是希望借助堡主之力,為虞氏購得良馬,補齊不足,只要能購得好馬,金銀當(dāng)竭力供給,不虧堡主?!?p> 眼神里打著轉(zhuǎn),李欣可不是什么好鳥,就算是項王也得加錢,先將水?dāng)嚋喸僬f。
端起案幾上的溫酒,李欣若有所思的說道:“買馬?胡堡北市難道沒有各位所需的良馬名駒?若是沒有,欣這里怕是也得讓幾位失望而還了?!?p> 項梁一聽心中暗道壞了,自己的侄子什么都好,就是這心氣太高,還不等項梁開口,便聽見龍且頗有幾分氣性的說道:“堡主何必裝糊涂,莫不是當(dāng)龍且傻?要是北市能購得三千匹良駒,龍且那里還敢來此麻煩堡主,北市購得十匹良駒就必須上報堡府,堡主難道不知道自己定的規(guī)矩,笑話?!?p> 聽著龍且的話中帶刺,李欣當(dāng)然知道他們是為求馬而來,不過看項羽三人那里有點求人的覺悟,他們難道不知道在九原戰(zhàn)馬買賣都要報備九原郡府,雖然李欣是掛名的九原縣令,但他可沒那么大的膽子去挖自個的墻角。
現(xiàn)在大秦的兩位公子在九原城廝殺的正激烈,胡堡城外哨騎已經(jīng)多次發(fā)現(xiàn)秦軍騎兵窺視,有次秦軍馬隊直接開到了胡堡城下,還是李欣親自下城犒勞的秦軍,這才作罷。
警告意味如此明顯,為此李欣將狼騎的外出拉練次數(shù)都降低了,就是為了不讓人抓住把柄,那里還敢去捋虎須。
胡堡遍布各方勢力的眼線,李欣只能暫時隱忍,等待冬風(fēng)到來。
李欣打著官腔笑道:“龍壯士稍待,此事欣確實不知,不若請主管北市的吏員前來一問便知?!?p> 說著李欣揮手叫來侍者,讓他去叫呼楞爾樂前來。
待侍者出去,忠義堂堂內(nèi)陷入了詭異的安靜,項梁之所以不打斷侄子和龍且的質(zhì)問,無非是起了黑紅臉的心思。
項羽、龍且和虞子期三人則冷冷的盯著李欣,想看看這個胡兒究竟想耍什么花招,
不一會呼楞爾樂來到了大堂,李欣見到呼大爺便問了龍且剛剛的問題,呼大爺?shù)幕卮鸷妄埱宜f并無差別。
龍且心中得意,暗罵道你自己手下都是如此說辭,看你如何圓場。
打發(fā)走了呼大爺,李欣笑著拒絕道:“梁公,此次購買戰(zhàn)馬的事情,請恕李欣恕難從命。”
見李欣當(dāng)面拒絕,氣急的龍且跳起來直接喝道:“堡主!安敢如此!”
項梁瞪了眼龍且,龍且身旁的虞子期連忙將他按在塌上,項梁則報以李欣歉意的笑容。
放下手中的酒杯,項梁開口道:“梁先代表虞氏感謝王子前日的仗義相助,些許財貨不成敬意,老夫作為長輩當(dāng)再謝王子救助之恩?!?p> 說著項梁起身再拜,李欣趕緊上前將他扶起,心里清楚正主來了。
項梁朗聲道:“老夫今日答謝王子之余,還想為虞氏和王子牽線,虞氏此番購馬擴展商隊,路遇坎坷,馬匹受損嚴(yán)重,老夫厚顏請王子幫襯一二?!?p> 虞氏?
看來項梁還想隱藏項氏一族,不誠實哦。
裝糊涂的李欣笑道:“梁公見外了,閼氏于虞姬姐妹有舊,小王力所能及之處,自當(dāng)幫虞氏渡過難關(guān)。
百余匹駿馬胡堡北市應(yīng)該不難找到,一會本王子讓北市稅官呼楞爾樂帶諸位去北市轉(zhuǎn)轉(zhuǎn),定不讓諸位空手而歸?!?p> 聞言項梁稍蹙了一下眉,心中機警,據(jù)羽兒所述匈奴王子并不像表面的這樣安分才對,裝糊涂?還是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