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莫朵樂爾不知疲倦的驅(qū)趕著家族騎兵向前搜索,越來越大的林地搜索范圍,讓他身邊只剩下了五六個下馬的騎兵和一條獵犬。
此時科莫朵樂爾早沒了一個貴族樣,衣服被沿途的樹枝刮破,靴子也被污泥、露水和汗水浸透,手里的動作卻不敢停下,心中咒罵著給他帶來厄運的冒頓。
想起老王塔寧諾阿以往的手段,科莫朵樂爾可不敢保證老王能看在駙頓部的面子上放他一馬,也許編入前線軍中是最好的結(jié)果。
想想更有可能的是享受被剝皮充草的酷刑,科莫朵樂爾心中打起了寒顫。
“不,絕不!”
科莫朵樂爾心中吶喊著,只要抓回冒頓將功贖罪,再讓部族長老出來說說話,怎么也能留下一條命。
雖然驛館令瀟灑的日子是回不去了,但想想要和這些低賤粗魯?shù)哪撩褴姖h為伍,又或者悲慘的在角落死去,科莫朵樂爾心中都不由得發(fā)寒。
提起一腳踹在最后的家族騎兵身上,科莫朵樂爾神經(jīng)質(zhì)般的催促著騎兵加速前進。
汪汪汪汪,獵狗仿佛發(fā)現(xiàn)了什么,訓(xùn)狗人立刻松開繩子,獵狗向前面的林子里竄了進去。
科莫朵樂爾臉上狂喜,急切的喊道:“追!跟著狗追!快!快追!”
科莫朵樂爾的喜悅不過三秒,就聽見了林中傳來獵犬的嗚咽,隨后便沒了聲音。
打斗聲很快結(jié)束了,乳牙成功的宰了科莫朵樂爾最后的帶路獵犬。
受傷的乳牙很快被制服,待科莫朵樂爾趕過去時,看到僅存的獵犬被分尸,宛如天傾。
茫茫林海,沒有了獵犬他拿什么去追冒頓,乳牙斬滅了科莫朵樂爾最后的希望。
科莫朵樂爾面目猙獰的一把將受傷的乳牙提起,咆哮道:“說!冒頓那個狗東西在那?”
此時的乳牙已是進氣多出氣少了,滿是血跡的臉上綻放出滲人的微笑,吞吐道:“大王子一定會回來的,帶著匈奴的千軍萬馬,一定會殺光你們月氏人,哈哈哈....”
乳牙滲人的微笑和死前的癲狂,挑起了科莫朵樂爾心中的恐懼,他一把推倒乳牙,面目猙獰的后退兩步,厲聲道:“宰了他!宰了他!”
家族騎兵手起刀落,三兩下將乳牙剁成碎肉。
乳牙死后,科莫朵樂爾放聲大哭,隨后轉(zhuǎn)而將怒火撒在了周圍的家族騎兵身上。
作為奴隸出身的他們噤若寒蟬,任由科莫朵樂爾打罵發(fā)泄。
失去希望的科莫朵樂爾又怎么會輕易收手。
“你們這幫下等人,低賤狗,趕緊給老爺去追,找不到冒頓,老爺是會死,但老爺死前一定將你們和妻兒老小通通拉去給老爺陪葬。”
“雜種!雜種!低賤狗!你們都得死!”
神經(jīng)質(zhì)的科莫朵樂爾不斷的恐嚇咆哮著。
終于在恐懼的支配下,一個不起眼的訓(xùn)狗奴隸顫抖著說道:“老爺,小人或許能,能找到他們?!?p> 科莫朵樂爾聞言一喜,三步并作兩步的沖到奴隸面前,問道:“你真能找到冒頓?”
訓(xùn)狗奴隸顫巍巍的點頭道:“小人從小為老爺家訓(xùn)狗,不知怎么滴,跟狗待的多了,這個鼻子比狗的還靈,人家都叫我賽狗,連門房大老爺藏下的二十年好酒都是小人找到的....”
科莫朵樂爾大手一揮粗暴的打斷賽狗的自吹自擂,決定一搏,
科莫朵樂爾允諾道:“好!找到冒頓我重賞你?!?p> 掃視一圈身邊的騎兵,除了賽狗還剩下四人,現(xiàn)在派人去召集人手趕來已經(jīng)來不及了,時間拖的越久,抓住冒頓的機會越渺茫。
現(xiàn)在加上自己和賽狗跟冒頓相比人數(shù)占優(yōu),下了狠心的科莫朵樂爾對著手下人高喝許諾道:“跟著賽狗抓到冒頓,老爺免除你們的奴隸身份,再給你們每人十頭羊做獎勵,追!”
十頭羊或許是一筆不小的財富,但對于這些奴隸騎兵來說,免除奴隸身份才是真正值得豁出性命的事。
高漲的士氣迸發(fā)出強大的力量,賽狗不愧是賽過狗的鼻子,很快便發(fā)現(xiàn)了李欣一行人的蹤跡。
追擊絲毫沒有因為夜色的阻礙而停止,在桑格的帶領(lǐng)下,李欣或拉或抱著阿琪格,竭力趕著路。
山路濕滑難走,月光清幽卻聊勝于無,漆黑成了李欣最大的敵人,火把是不能點的,只能靠著眼神摸索前進,不過行進的速度太慢了。
望著嘴唇咬出血跡的阿琪格,李欣只好反身將阿琪格背在身上。
走了不久,突然身后的樹林里竄出了一個人影,桑格反應(yīng)迅速,立刻彎弓射出一箭。
賽狗天然的警覺讓他瞬間做出了躲避,就地側(cè)滾,桑格的箭落在了他肩膀上,賽狗發(fā)出痛苦的嚎叫。
科莫朵樂爾聞聲加快了腳步,當望見冒頓時臉露狂喜,手中鞭子一揮,剩下的四個奴隸騎兵便撲了過去。
“嗖嗖嗖”
四只利箭呼嘯而來,李欣背著阿琪格連忙借著大樹躲避,還未等李欣站住腳,緊隨而來的箭便呼嘯而至。
月氏人的箭術(shù)不差,李欣將阿琪格放在樹下,一只箭便貼面而過,在他臉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李欣和桑格躲到樹后立馬彎弓回擊,居高臨下的優(yōu)勢,暫時壓制住了仰射的科莫朵樂爾一行。
將手里的火把扔到一旁,科莫朵樂爾取出弓箭,躲在樹后高聲喊道:“冒頓兄弟,你來我月氏做客,怎么能不告而別呢?哥哥我那還有一壺西域進貢的美酒,等著兄弟一起共飲呢?!?p> 說著話,科莫朵樂爾用手示意家族騎兵扔了火把,慢慢包抄上去,準備近戰(zhàn)。
李欣聞言同樣心中一喜,科莫朵樂爾想用話來拖延時間,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看來他周圍帶的人一定不多,這就有了一拼的機會。
靜聲抽出長劍,李欣用眼神示意桑格準備近戰(zhàn),高喝道:“老哥哥,何必去喝西域的美酒,冒頓的胡堡城里有大秦上好的米酒,滋味純正,不如老哥哥移步胡堡城一敘?!?p> 說著抹黑上來的四個部族騎兵剛一露面便被李欣和桑格一人砍死一個。
剩下的兩個部族奴隸立刻不顧一切的沖上來和李欣、桑格纏斗。
纏斗僅僅持續(xù)了短短幾息,卻足夠一旁躲著的科莫朵樂爾彎弓放箭了。
嗖,李欣本能的察覺到了危險,但他卻在竭力拼殺。
噗,利箭穿透肉體的聲音傳入耳中,但李欣卻沒有感到疼痛。
他害怕的轉(zhuǎn)身望去,阿琪格已經(jīng)輕輕靠在了他的背后。
驚恐的李欣任由敵人的劍砍在身上,也要拼命揮劍砍死對手。
丟了劍,他轉(zhuǎn)身托住下滑的阿琪格。
桑格戰(zhàn)勝對手后,直接奔向逃跑的科莫朵樂爾。
沒有話語,阿琪格躺在丈夫懷里,無力的閉上了眼睛...
她的背上一只利箭貫穿了身體。
望著失去生息的懷中佳人,李欣啞口哭嚎,淚涌成河。
逐漸他的呼吸變的粗重,宛如孤狼般仰天長嘯,驚起了深夜的無數(shù)飛鳥。
赤紅的雙眼依舊流淌著不爭氣的淚水,一切發(fā)生的太快,快的他還沒有準備,噩耗便已來臨。
他還沒有給她一個溫暖的家,還沒有讓她作自己的閼氏,他多么希望那個曾經(jīng)揪著他耳朵的人重新回來
然而這一切都在瞬間化為烏有。
李欣將阿琪格的身體輕輕放倒在地,一把抄起弓箭,向著科莫朵樂爾逃跑的方向奔去。
他不顧傷痛,猙獰的吼道:“科莫朵樂爾!我要你死!”。
這一句深深的詛咒響徹天際,科莫朵樂爾見情況不妙拼命的逃,但身上被毒蛇盯上的感覺卻越來越清晰,踉蹌的他大聲呼救,企圖能有人來救,可惜無人來。
雙眼通紅的李欣瘋魔般的狂奔,樹枝在他的身上劃滿了血痕。
眼見科莫朵樂爾肥胖的身軀越來越近,李欣迅猛提速,飛起一腳踹在科莫朵樂爾身上。
科莫朵樂爾連滾兩圈,抬頭望著渾身血色的弒人魔鬼,嚇破膽的科莫朵樂爾嘴中干澀,發(fā)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只是宛如被人撕裂般的哀嚎。
李欣木然的將弓弦套在了科莫朵樂爾的脖子上,隨后弓弦慢慢收縮。
死亡的腳步越來越近,科莫朵樂爾竭力掙脫,不過一切都是徒勞。
漫長的死亡過程摧毀了科莫朵樂爾的精神,只有粗壯的肥腿在腐爛的樹葉里來回蹬踹,做著最后的抵抗。
李欣像一匹兇殘的惡狼,任由弓弦勒出滿手的鮮血直流,也要絞緊再絞緊,直至將科莫朵樂爾活活絞死....
事罷,面無表情的李欣望了一眼被絞死的尸體,抬頭望了望天,好似在訴說著復(fù)仇的喜悅,但真的有喜悅嗎?
雷雨突來,豆大的雨滴砸在李欣臉上,無盡的苦澀襲來。
落寞的背影重新回到阿琪格身邊,牢牢的將她抱起,仿佛要與她融為一體。
與阿琪格在一起的一幕幕好似電影般在腦海里回放。
李欣沒有聲音的哀嚎著,仿佛還低聲的呢喃著:“我的阿琪格....我的阿琪格....”
呢喃著,突然李欣心口一痛,噴出一口鮮血便倒了下去。
桑格回來了,他本想追殺科莫朵樂爾,但聽到李欣的怒喝后直接折返,去宰了比狗鼻子還靈的賽狗。
樹林里鬧出這么大動靜,科莫朵樂爾帶來的家族騎兵正冒雨向著事發(fā)地靠攏。
桑格甚至還聽到了月氏人的軍號,按以往月氏人的軍隊配置,向這里趕來的月氏軍隊肯定不止千騎了。
望著倒在一起相擁的王子和閼氏,桑格沒有絲毫戰(zhàn)勝敵人的喜悅,有的只是無盡的苦澀。
桑格理解失去至親的痛,阿爸戰(zhàn)死時阿媽的哭泣,阿媽去世時自己的哭泣,草原上上演的妻離子散實在是太多了。
遠處獵犬的叫聲越來越近,桑格知道如今不是猶豫的時候,他扛起李欣,悲戚的望了一眼阿琪格,呢喃道:“大王子,你不能讓閼氏白白犧牲啊?!?p> 說著桑格背起李欣,冒著瓢潑大雨,向著焉支山深處走去...
幾只獵犬聞著血味撲了過來,咬在阿琪格身上,幾個養(yǎng)狗奴率先沖了過來,呵斥了獵犬的撕咬,但這幫畜牲還是不甘心的在阿琪格身邊來回的打著轉(zhuǎn),發(fā)出惱人的犬吠。
頻繁的獵犬嚎叫引來月氏的搜索軍隊,脫脫正在其中。
踩著松軟腐臭的葉子,脫脫走了過來,望了一眼地上的阿琪格尸體,皺眉問道:“冒頓呢?抓住沒有?”
一個狗奴回答道:“對面有個認路的高手,雨太大了,沖刷走了氣味,獵犬在這里失去了匈奴人的氣味?!?p> 脫脫不在意的揮了揮手,說道:“繼續(xù)追一天,沒有就拿冒頓的女人來頂吧,連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住,匈奴人的英雄不過如此,匈奴離完不遠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