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營之后的松圖格日樂和鴻都八失喇本以為事泄,但等了幾日后,留在原地的暗哨天天報平安,也不見防備居延澤的月氏人發(fā)兵大舉搜索戈壁,每日巡查居延澤北澤的月氏巡邏隊也是照常往來。
解了戰(zhàn)備,有點糊涂的兩人最后也只能感嘆命好,也許那個牧羊人嚇破了膽,回去的路上出了意外吧。
兩天后留在原地的暗哨來信,第二批援軍的先頭部隊已經(jīng)到達。
松圖格日樂和鴻都八失喇二人這才終于將提著的心放了下來,此時就算被月氏人發(fā)現(xiàn),匈奴合四萬大軍,足矣跟月氏人戰(zhàn)一場了。
踩著沙礫的柯爾克穆圖和狐賀魯趕了過來,松圖格日樂和鴻都八失喇兩人交接臨時宿營地的防守事物,隨后便趁著夜色帶著休養(yǎng)五天的黃、白兩部狼騎繼續(xù)南下。
牧羊人的死和塔剌亦集的嚴令,讓居延澤大營里的小部牧民不敢再私自前往戈壁灘放牧,這唯一能發(fā)現(xiàn)匈奴騎兵穿插的機會,也被月氏人親手堵上。
又五天后,第三批阿古達木、賽罕、都也該、德努阿率領(lǐng)的青旗狼騎本部、右賢王本部,右谷蠡王本部騎兵抵達。
休養(yǎng)完畢的柯爾克穆圖和狐賀魯整頓軍隊,帶領(lǐng)第二批騎兵出發(fā)前往預(yù)設(shè)地點。
五天后冒頓帶領(lǐng)第四批騎兵出現(xiàn)在戈壁灘上,他的身后屠耆軍、黑部狼騎,并左部左谷蠡王部,左日逐王部、左溫禺鞮王部、左漸將王部、烏桓部、鮮卑部、丁零、堅昆等諸部之兵魚貫而出,至此匈奴主力全部渡過大漠。
都也該、德努阿等人在臨時營地恭迎冒頓。
經(jīng)過短暫的休息,冒頓在金帳召集諸將,賽罕將斥候偵查月氏居延澤大營的情況告知眾將。
如此順利的跨過大漠,冒頓內(nèi)心也沒想到,月氏人的放松,讓匈奴眾將對接下來的戰(zhàn)事充滿了樂觀。
既然月氏人的巡查如此松懈,冒頓做主,大膽的讓第四批過漠騎兵休息半夜,將養(yǎng)精神。
并連夜讓休養(yǎng)五天之久的賽罕帶青部狼騎五千,右谷蠡王部騎兵五千,合萬騎,沿著居延澤東部一直往東南而下,至弱水東岸,準備襲擊月氏居延澤大營后背。
其余以右賢王都也該為先鋒,五千青部狼騎并右賢王本部,右谷蠡王一部,一萬五千騎組成先鋒營,第四批騎兵后置,沿著居延澤向西南移動,至弱水西岸,諸軍約定拂曉向月氏居延澤大營發(fā)動突襲。
月氏的居延澤營地,天還未亮,一隊月氏巡邏騎兵便整理好轉(zhuǎn)裝備,將戰(zhàn)馬牽出馬廄,綁上馬嚼子,準備打馬出營。
營門口的持戈守卒打著哈欠,不耐的出聲催促道:“兄弟們速速出營,好讓大伙再睡個回籠覺。”
出營的騎兵紛紛跳上馬,十夫長不耐的咒罵道:“不是老子點背,抽了個巡邏簽,安能受你們這幫卒子的氣?!?p> 說著十夫長帶上頭盔,手中的馬鞭一甩,戰(zhàn)馬發(fā)出聲聲低叫,撒開腿跑了起來,幾十騎兵接踵而出。
巡邏隊的十夫長剛出營沒幾里地,咒罵門衛(wèi)的話還沒嘟囔完,只聽一陣弓弦聲起,來不及反應(yīng)的月氏騎士全部被狼騎斥候射殺,尸體直插下馬,只留下原地的戰(zhàn)馬刨著蹄子。
烏烏納欽指揮狼騎斥候迅速挪開尸體,瞧著天色尚且昏暗,他下令斥候隊大膽的更換上巡邏隊的衣盔,迅速奔向月氏營地。
營門口的持戈守卒剛瞇上眼睛小憩,就聽見由遠及近的馬蹄聲來,滿臉不耐的哼道:“這幫懶狗是不是又忘拿了示警的信鴿?”
待持戈守卒打開門縫的一剎那,營門被大力猛然踹開,持戈守衛(wèi)被大門推了個踉蹌,剛準備睜眼罵人,就見刀鋒迎面襲來,大好頭顱已不由己。
聽見營門口響動,兩側(cè)哨塔的月氏守衛(wèi)探頭望去,卻被射雕者一箭射中脖子,慘叫都未發(fā)出便掉下了哨塔。
另一個哨塔上的月氏守卒晚了半拍,僥幸躲過一劫,封喉箭射到了哨塔的木板上。
惶恐的守卒連忙敲起警戒鼓,鼓聲在寂靜的拂曉愈發(fā)刺耳。
沖進營地的烏烏納欽暗罵一嘴該死,吩咐手下打開月氏營門,射出鳴鏑信號箭,他自己則親自爬上哨塔,揮刀結(jié)果了礙事的瞭望守軍。
鼓聲和鳴鏑聲徹底掀起了匈奴與月氏的國戰(zhàn),都也該指揮先鋒全軍壓上,戰(zhàn)馬踩動大地,匈奴大軍分多路沖入居延澤大營,喊殺聲驟起。
阿古達木帶領(lǐng)五千狼騎率先沖入月氏營地,與乍驚而起的月氏人進行了熱情的密切接觸。
匈奴騎兵按各自十人或者百人隊配合,有的幾人合力用套索拉倒帳篷,長矛上前將里面慌亂的月氏人用矛捅死,有些則堵在帳門口,將逃出來的月氏人逐一砍殺。
月氏人的慘叫驚醒了棲息在居延澤的飛鳥,鮮紅的血液撒滿了氈房,而旗桿上掛著的人皮草人,正隨風(fēng)而動,用事實證明著自己并沒說謊。
本想著匈奴人還停留在漠北草原的塔剌亦集,根本沒想過匈奴人會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被報警侍衛(wèi)吵起來的他一聽營地受到攻擊,第一反應(yīng)是侍衛(wèi)騙他,匈奴人能飛過大漠來不成。
正準備抽刀砍人的塔剌亦集聽到了帳外的喊殺聲,立刻驚醒了起來,連衣服都來不及穿的他掀開帳簾一看,營地西邊已經(jīng)火起。
冷靜下來的塔剌亦集連忙命令道:“西邊的兩個營地不要了,讓所有的小部兵卒往西邊火速支援,敢不去者全家連坐。
本部人馬兵卒向東邊營地聚攏,讓萬夫長、千夫長帶人找本將軍的帥旗聚攏,快去!”
“諾!”
借著小部炮灰的遲滯,塔剌亦集迅速披甲,指揮集合起來的雙靡本部迎戰(zhàn)。
塔剌亦集之所以能如此快的集結(jié)部隊,得益于居延澤大營中的雙靡騎兵都是同一個部族,所以經(jīng)過剛開始的慌亂后,士卒們可以迅速找各自的夫長聚集。
塔剌亦集很快聚攏兩萬人馬,迅速向西營進行支援,意圖將沖進來的匈奴人趕出營地。
沖進營地的阿古達木率先被月氏援軍集火,兩軍進行了箭雨對射,但隨著都也該,德怒阿帶兵支援,冒頓帶著第四批騎兵沖進月氏營地,賽罕帶領(lǐng)的繞后騎兵從弱水東岸擇緩灘渡河,沖擊月氏大營的東部,月氏人的敗退開始了。
塔剌亦集大軍本就背靠東寨支撐全局,賽罕的出現(xiàn)無疑是朝他后背狠狠捅了一刀,雙方營地的爭奪戰(zhàn)一直打到中午,憑借營地堅守的塔剌亦集逐漸不支了起來。
眼見營地里的雙靡本部軍陣受到東西夾擊,更有被匈奴人包圍的趨勢,塔剌亦集知道營地要守不住了,此時他已經(jīng)有了退意,雙靡部的男人可不能全丟在居延澤。
塔剌亦集一面令小部士卒遲滯匈奴人的進攻,另一面召集剩余的馬隊,準備從匈奴人還未染指的大營南面突圍,逃往弱水中段的部族大營。
只見塔剌亦集一把拉過侍衛(wèi)長命令道:“你快馬去找哈諾爾,讓他帶兵接應(yīng)我等南撤,退往弱水中段營地?!?p> “諾?!?p> 望著營地有些地方,匈奴人的東西兩軍已然在營地內(nèi)會師,處在分割包圍中的月氏人被匈奴人一點點的吃掉,塔剌亦集知道大勢已去,果斷帶頭跳上戰(zhàn)馬,拋棄仍舊抵抗的月氏人,帶著本部騎兵向南逃竄。
主帥一逃,本來還有戰(zhàn)心得月氏人紛紛四散而逃,盡皆淪為俘虜。
居延澤大營的鏖戰(zhàn)最終以匈奴勝利告終,塔剌亦集放棄營地,帶人沿著弱水西岸且戰(zhàn)且退,按著冒頓戰(zhàn)前的預(yù)訂南逃。
……
在居延澤大營和雙靡部族大營之間,戈壁灘上柯爾克穆圖和狐賀魯帶人已經(jīng)跋涉到位,他們能如此順利的到位,第一批過漠騎兵的功勞不小,他們沿途留下了標記。
待放過了塔剌亦集的求救信使,兩人立刻帶領(lǐng)騎兵沖出大漠戈壁,在弱水西岸放到隨行的駱駝,立起圓形駝城,沿駝墻挖掘溝壑。
右溫禺鞮王部防守北方,右漸將王部防守南方,將月氏居延澤大營和雙靡部族大營之間的通道截斷。
弱水中段的雙靡部族營地中,哈諾爾乍一聽匈奴人突襲了居延澤大營,腦海里立馬反映這不可能,匈奴人是如何跨過百里草場和大漠,還偷襲了居延澤大營的,要知道塔剌亦集再不堪,手里也有六萬部族騎兵。
猶疑踱步的哈諾爾,讓塔剌亦集派來報信的侍衛(wèi)看著著急,他走時少首領(lǐng)已經(jīng)被匈奴大軍東西夾擊,要是沒有援軍,居延澤大營到弱水中段的路可不遠,塔剌亦集要是出什么事,自己絕沒有好果子吃。
侍衛(wèi)長放著膽子嗆聲道:“二首領(lǐng)猶疑不出,是怕匈奴人,還是另有所圖?若是害怕匈奴人,請給卑下一匹馬,卑下自當(dāng)北上效忠塔剌亦集首領(lǐng)。若是二首領(lǐng)另有所圖,請殺了卑下,就當(dāng)卑下未來過大營。”
哈諾爾聞言不為所動,他現(xiàn)在不在乎塔剌亦集,更在乎雙靡部損失六萬騎兵后,如何在月氏立足。
思索兩息后,哈諾爾決定還是要救,不然損失了大半主力的雙靡也就沒了依靠的作用。
他將營地內(nèi)的三萬騎兵分做兩部,一部兩萬騎跟自己救援塔剌亦集,另一部萬騎,讓大兒子指揮留守營地,并且哈諾爾下令營地里不分男女老幼,盡皆準備守營血戰(zhàn)。
.....
松圖格日樂和鴻都八失喇率領(lǐng)黃白兩部狼騎,在乎必察的帶領(lǐng)下穿梭在戈壁上,在司南的指引下艱難行軍,吃了十一二天沙子的他們發(fā)現(xiàn),似乎自己迷路了。
作為主將的松圖格日樂和鴻都八失喇不難想象如果逾期,到不了指定地點,堵不住月氏雙靡部族大營里的敗軍事小。
一旦造成救援居延澤大營的哈諾爾,與已經(jīng)成困獸的塔剌亦集兩軍,南北夾擊充當(dāng)阻礙任務(wù)的柯爾克穆圖和狐賀魯,若是兩人因兵少而不敵,讓分割的月氏兩營主力合兵,塔剌亦集和哈諾爾就會有實力跟大單于的主力形成對峙,后續(xù)月氏北山關(guān)援軍趕到,匈奴的南征都得葬送。
帶著兩萬主力騎兵,還迷路,兩人懊惱不已,作為向?qū)Ш醣夭旄亲载?zé)不已,但沒有時間給三人失落。
松圖格日樂指著地圖說道:“既然我們迷了路,無非是往回走,還是向東走的問題。
往回走還得花費同樣的時間,我們攜帶的水源不夠,不過到時候應(yīng)該能保住大半主力,但我等至此與南征局勢無礙,也就變成了匈奴的罪人。
往東咱們不知道路,要么是全軍葬身沙漠,要么就是找到弱水,局勢或可轉(zhuǎn)圜?!?p> 鴻都八失喇干裂的嘴唇微張開,說道:“帶著兩萬狼騎主力,什么事都沒干就回去了,我對不起大單于和匈奴母親,要是此戰(zhàn)因我而敗,不知道又有幾人遭受連累,我寧可迷途在這沙漠里,也要拼死一搏?!?p> 乎必察點頭說道:“我也一樣?!?p> 松圖格日樂點了點頭道:“好,那我們就將所有人的命交給長生天抉擇吧,找到出路我與諸位拼死一戰(zhàn),找不到出路我與諸位共埋大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