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軍調(diào)整期間,鴻都八失喇、乞伏阿歹、丘力哲哲三人并沒有停下腳步,他們憑借馬快避實就虛,輪番領(lǐng)兵襲擾漢軍各處,迫使?jié)h軍走走停停,而時間在飛速流逝。
再能遙望到平城時,前軍斥候率先發(fā)現(xiàn)了平城燃起的狼煙。
“將軍快看!平城在給我們示警?!?p> 望著遠方孤直的黑煙,陳豨眼露驚恐,心中沉聲道:“禍事了?!?p> 如果說起先他跟漢軍諸將都心存一絲僥幸的話,現(xiàn)在怕是得為自己的判斷失誤買單了。
樊噲部被圍示警,除了匈奴主力,那部胡騎還能有這個實力?
平城的煙宣告著漢軍上下完全判斷錯了匈奴主力的方向。
陳豨四顧戰(zhàn)場,心中明白這已經(jīng)不是他能掌控的局面了,遂肅面冷聲道:“將平城起煙的消息立刻稟報給陛下。全軍立刻停止前進,擂鼓列陣,防御?!?p> “諾。”
前軍緊鑼密鼓的布置防沖擊陣,陳豨一抬頭,只見前軍斥候飛奔而來,朗聲道:“將軍,大軍東北十五里處,發(fā)現(xiàn)匈奴主力列陣堵路,靜待我軍,人馬望去不見盡頭?!?p> “再探再報?!?p> 話罷,陳豨扭頭吩咐道:“令弓弩手先成箭陣,謹防匈奴騎兵突然沖擊。”
“諾?!?p> 后續(xù)趕來的漢軍迅速補充大陣,但漢軍的整體前進勢態(tài)卻停了下來。
得到陳豨戰(zhàn)報的劉邦火速召見軍中諸將,御前親衛(wèi)趕忙在雪地里鋪開地圖,做好簡易的準備,便立刻警戒了起來。
諸將圍站,現(xiàn)場氣氛顯得異常壓抑,匆匆趕過來的大伙都不敢大聲喘氣,匈奴人能在平城西南列陣,那前面近十萬漢軍人呢?怕是生死未卜。
見諸將不敢言,陳豨暗地里一尋思,決定投石問路,出列抱拳道:“陛下,根據(jù)前線斥候來報,可見匈奴主力盡在平城。
依臣淺見,朝廷判斷失策,致使舞陽、潁陰兩位侯爺此時身陷囹圄,皆因文士出使回來后妄言誤國。
就是這些酸腐文人帶來了假消息,令我大軍完全判斷錯了匈奴主力的方向,錯使大軍陷入被動,臣請陛下殺婁敬等使臣?!?p> 見陳豨率先諫言,將文士推出來頂鍋,此時在場的文武領(lǐng)頭,陳平和周勃皆抬眼看了陳豨一眼。
劉邦抬眼望著陳豨,現(xiàn)在可不是追責的時候,他哼道:“判斷匈奴主力在代縣的,在站的誰沒份,其中就包括朕,爾今戰(zhàn)事緊急,當以應(yīng)對眼前戰(zhàn)局為主?!?p> 陳豨低首抱拳道:“臣失言,請陛下降罰?!?p> 劉邦不耐的揮揮手,算是放過了陳豨,陳豨入列原位。
這一來一回,讓諸臣明白了劉邦的心思,陳豨自然又一次收割了文武們的好感。
陳平道:“陛下,陽夏侯所言怕是有失偏頗,戰(zhàn)場局勢變換莫測,就算是留侯亦有誤時。
臣看我大軍此時不如一穩(wěn),待摸清了匈奴人的底細再行進兵不遲,如此也謹慎些?!?p> 一聽陳平要為文士翻身,這幫窮酸文人簡直亂彈琴,從關(guān)中聽了一路謹慎之言的夏侯嬰立刻嗆聲道:“謹慎,謹慎,都謹慎完了還打什么仗,要我看五成機會就能一搏。
況且他冒頓的狼騎親軍不弱,但咱漢軍也不是吃素的,秦楚都能打贏,還打不過胡兒?
再說這一路上匈奴人咱也殺的不少,也沒見那個胡兒的脖頸比旁人硬。
陛下咱們也該找些硬茬子練練牙口了,不然兄弟們非得閑出病來。不過癮吶!”
“就是,就是。”
其余諸將紛紛請戰(zhàn)道:“陛下,臣也想見識一下北地瘋傳的匈奴狼騎?!?p> 周勃不失時機的出列道:“陛下,一日之內(nèi)匈奴人不可能吃掉舞陽侯和潁陰侯的十萬之眾,平城的警示煙就是最好的例證,舞陽侯他們只是暫時被圍,并不是被殲滅。
臣請陛下發(fā)兵,速進平城?!?p> 劉邦從不缺果決,他起身將隨身王劍賜給周勃,命令道:“陳豨為前鋒,絳侯統(tǒng)前軍,朕當親臨戰(zhàn)陣督軍迎戰(zhàn),開戰(zhàn)!”
“諾?!?p> 陳平明白劉邦的選擇后,不禁為婁敬等人默哀三秒,棄子能否活命,全看此戰(zhàn)勝負了。
......
鴻都八失喇帶著丘力哲哲和乞伏阿歹返回軍陣,此時阿矢斯力和德努阿已經(jīng)布好了陣勢靜待漢軍。
鴻都八失喇回來時,帶來了漢軍同樣在列陣的消息。
德努阿望了眼天色,笑道:“漢軍果真跟老牛一般無力,磨磨蹭蹭,都快到午時了,還沒有走到我軍跟前?!?p> 一旁的阿矢斯力肅聲道:“還是慢些的好,咱們雖然以逸待勞,但連夜趕路,又圍了平城,將士們休息不足,若是苦戰(zhàn)怕是難以持久。
況且咱們身后平城里還裝著樊噲的數(shù)萬漢軍,令我們必需要舍棄一部分兵力看住平城,這樣一來能跟漢軍正面作戰(zhàn)的兵力又少了,以少御多,馬虎不得。
我意讓鴻都八失喇帶一部騎兵游蕩在陣外,牽制漢軍,令其不敢全力攻我軍陣?!?p> 德努阿點了點頭,用馬鞭指著西南方說道:“論腦子我比不過你,但戰(zhàn)場沖殺我卻不差?
我?guī)е夜润煌醪康尿T兵先上,全軍交給你來節(jié)制吧。”
阿矢斯力略有深意的望了德努阿一眼,頷首道:“右谷蠡王果然高義。”
德努阿擺擺手,道:“左谷蠡王統(tǒng)軍吧,本王先行一步?!?p> 望著德努阿帶親衛(wèi)打馬離開,護衛(wèi)在一旁的老巴根湊過來說道:“王爺,這德努阿王爺?shù)瓜袷寝D(zhuǎn)了性子,我本以為他會跟王爺爭一爭這指揮權(quán)呢。”
阿矢斯力搖了搖頭,撥馬指了指軍陣的東北向,解釋道:“這種在金帳眼皮子底下的指揮權(quán)有名無實,搞不好還得擔責,絕不是什么美差,德努阿不傻的。”
巴根撥馬望了一眼身后的白登山,曾經(jīng)還要靠著巴結(jié)自己才能獲得銀帳物資的大王子,此時已經(jīng)變成了連自家王爺都不得不俯首帖耳的人物,只能嘆世事變化無常。
阿矢斯力喚來鴻都八失喇和乞伏阿歹,又分出一萬騎,讓鴻都八失喇在陣外游弋,伺機而動牽制漢軍進攻。
白登山上,冒頓登高望遠,加上信騎消息的補充,金帳能時刻掌握著戰(zhàn)場上的變化。
山頂上空時不時傳來幾聲清脆的鷹啼,盤旋在天空的數(shù)只戰(zhàn)鷹,正在為匈奴人監(jiān)察著四方。
接過通報,趙炎說道:“阿矢斯力的布置不錯,單鴻都八失喇這一部,足矣牽扯漢軍兩倍步卒有余,這令漢軍主力不敢全力攻我軍陣,時間便站在我們一邊?!?p> 冒頓眼不看人的說道:“老帥自然還是有些經(jīng)驗的,左右兩兵團只要能纏住漢軍主力,拖下去就是大功一件?!?p> 眼見局勢大利,趙炎挑眉問道:“大單于不若跟炎打一賭如何?就堵這平城里的樊噲,會不會配合漢軍出城夾擊?!?p> 冒頓扭頭望了眼心大的趙炎,想了想說道:“此時平城內(nèi)漢軍盡皆步卒,列陣方能抵擋我騎兵沖擊,我若是樊噲就會死守平城,只要平城一日不下,金帳便要時刻顧忌,這不比出城勝戰(zhàn)有用?”
趙炎則不以為然,說道:“臣倒是不覺得如此,樊噲一定會出城配合的,畢竟他輕敵被圍在先,需要做給漢廷看,有時候態(tài)度遠高于勝負。”
冒頓先是一怔,隨后釋然,將軍首先得活著不是嗎?
想到此處,冒頓說道:“既然趙相如此篤定,金帳便派特魯帶人靜候一旁,若是能下平城,自然最佳。”
說話間漢匈雙方就已經(jīng)擺開陣勢,德努阿一馬當先,領(lǐng)騎兵跟陳豨的前鋒步陣互相試探。
鴻都八失喇隨時能進場的騎兵游弋在場外,這給前軍主帥周勃造成了很大的忌憚。
皇帝的赤龍旗的確鼓舞了漢軍將士,但同樣給了壓力,此戰(zhàn)能勝、能平,絕對容不得敗。
這使得周勃選擇了最穩(wěn)健的打法,弓弩押陣,矛兵甲士列陣,似巨浪撲面強推。
察覺到漢軍的穩(wěn)健,知道漢軍大陣骨頭難啃,阿矢斯力也見招拆招,他派輕騎兵不停的襲擾漢軍的左右兩翼,用騎兵的靈活和速度,不斷調(diào)動漢軍被動防御,拉扯漢軍軍陣,進而達到遲滯的目的。
畢竟他深知金帳拖延的目的,求勝的動力欠佳,主帥都是如此,漢匈雙方很快陷入了對峙鏖戰(zhàn)中。
平城南城墻上,樊噲?zhí)魍髂戏?,但目所能及卻不見赤甲紅旗,只有遠處的隆隆鼓聲傳來。
聽著這熟悉的鼓點,平城內(nèi)的漢軍終于能在心中松一口氣,援兵來了。
左路都尉喜道:“將軍,聽鼓聲是陛下的中軍到了,這鼓聲連綿不斷,怕是大軍正在和匈奴人鏖戰(zhàn),咱們是不是趁機組織人馬沖一波,里應(yīng)外合敲死這幫匈奴人?!?p> 樊噲伸手摸了一把臉上的絡(luò)腮胡,多年的從軍經(jīng)驗告訴他,越是心急時越要好好思量。
他搖了搖頭,解釋道:“匈奴人敢圍著平城,自然會防著我們突圍。
匈奴主力在此,我漢軍的主力亦在此,從匈奴人夜襲平城就知道這幫狼崽子此次是有備而來,本將看西南面的大戰(zhàn)不會草草結(jié)束,且等著吧。
待到了下午,我等趁機試上一試?!?p> “諾?!?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