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匈十幾萬匹戰(zhàn)馬在晉北大地上飛馳,但對漢軍來說,卻沒有好消息。
大軍南面突然出現(xiàn)匈奴右溫禺鞮王和右漸將王的旗號,兩部騎兵開戰(zhàn)就是毫不留手的全線壓上。
狐賀魯和柯爾克穆圖打起仗來亦是好手,他們親率王帳騎兵打頭,帶領部族騎兵不停沖擊漢軍南部的拒止騎陣。
漢軍東面的屁股后頭,更是匈奴三大主力之一的右賢王部。
馬背上,灌嬰見大軍南北兩向在匈奴騎兵的兇悍沖擊下,漢軍在移動防守上岌岌可危,僅僅一個照面的功夫,漢軍至少千騎墜亡,而這只是開始。
他拼命的喊道:“打馬!打馬!全力向陽原方向撤!”
但好運此時卻離漢軍越來遠遠,在漢軍平行移動的北方,黃部狼騎正在松圖格日樂的帶領下狂飆突進。
疾馳的馬背上,親衛(wèi)隊長抬臂一指,喊道:“萬夫長快看,是漢軍的帥旗,咱們已經(jīng)追到漢軍中軍了?!?p> 松圖格日樂扭頭一望,遠處漢騎簇擁著西進的,可不就是灌字旗。
“灌嬰。”
抽出馬刀,松圖格日樂揮臂向前,喝道:“大匈奴的勇士們,跟著我斬將奪旗!”
“斬將奪旗!”
“殺!”
在松圖格日樂的帶領下,黃部狼騎調(diào)轉(zhuǎn)馬頭,如一把利刃般由北向南切向漢軍,誓要將漢軍攔腰一刀兩半。
“將軍,北邊,北邊有匈奴騎兵?!?p> 灌嬰扭頭一看,北方黃馬如云,這部匈奴騎兵繞過了自己布置的北部拒止防線。
馬背上灌嬰扭頭回看,發(fā)現(xiàn)漢軍的南部防線尚未被破,而殿后的灌鈞卻利用弓矢,壓制住了身后的匈奴騎兵,已經(jīng)有脫戰(zhàn)的趨勢。
再一看匈奴人的東南北三面騎兵存在著速度上的差異,屬于北快,東南慢,看來匈奴人的戰(zhàn)馬也不都是好馬。
發(fā)現(xiàn)機會的灌嬰再做布置,他急聲命令道:“中軍騎兵去抵擋打黃色狼頭旗的匈奴騎兵片刻,聞號而撤。
令灌鈞加快速度,從速擺脫東部胡騎。
北面的拒止騎兵給我調(diào)頭沖南面,合力給我把匈奴人的南部騎兵壓下去。
其余大軍往西南方向撤?!?p> 隨軍號手立刻按令吹號,漢軍諸部聞號而動,再做調(diào)整。
中軍騎兵和松圖格日樂迎頭撞上,人多精悍的漢騎中軍強頂著黃部狼騎沖鋒。
灌鈞則相對輕松,他一輪箭射退都也該,撒鴨子就跑。
而漢軍的北部承擔拒止任務的騎兵,本就拼不過青白赤三部狼騎,卻在號聲中強行調(diào)轉(zhuǎn)馬頭,不顧身后三部狼騎的襲殺,直撲南面。
南北兩拒止?jié)h軍合兵后,亡命般的猛沖右溫禺鞮王部和右漸將王部,狐賀魯與柯爾克穆圖被漢軍的突然反攻打了個措手不及。
南面狐賀魯和柯爾克穆圖氣勢一滯,灌嬰借機帶領大股騎兵向西南撤退,避開了北部斬腰的松圖格日樂。
而作為漢軍奮力一擊的拒止?jié)h騎,則被黃部狼騎迂回抄底,松圖格日樂配合青白赤三部狼騎宛如一張大手將漢軍牢牢攥住。
右部見機跟上,匈奴騎兵迅速將漢軍的拒止騎兵團團圍住,結(jié)局亦是注定。
狼騎配合右三部合圍了漢騎,見局面已定,賽罕打馬找到?jīng)_殺的阿古達木,急道:“漢軍多一半騎兵竄了出去,這里交給我和須卜里臺,你趕緊召集部眾,繼續(xù)追,一定要咬住他們?!?p> 阿古達木點了點頭,一把扯韁,喝道:“青部狼騎跟我來?!?p> 青部狼騎隨著阿古達木重新聚合,打馬而追。
賽罕擔憂的望了一眼后,扭頭喝道:“全力圍殲漢軍騎兵,要快!”
……
隨阿古達木追擊的脫木兀惕充當側(cè)翼游騎。
發(fā)現(xiàn)漢騎背影的松塔木立馬喊道:“千夫長,快看!是從右賢王部騎兵手里跑出來的漢騎,他們騎術不差,已經(jīng)射落了我們不少人馬了?!?p> 脫木兀惕扭頭一瞧,確是如松塔木所言,這千余漢騎弓馬嫻熟,一路且馳且射,絲毫不遜自家精兵。
脫木兀惕激起戰(zhàn)心,哼道:“健牛爭角,只有一頭可活,我狼騎何懼!咱們也去領教一下漢軍精銳的斤兩?!?p> 松塔木顯然更直白,馬鞭一揮,喝道:“弟兄們,打精銳!”
“打精銳!”
脫木兀惕麾下的千騎立刻鼓噪吆喝,分配好戰(zhàn)術的騎兵們快速抽打戰(zhàn)馬,憑借胯下戰(zhàn)馬的優(yōu)秀腳力,一點點追近漢騎。
灌鈞擺脫了右賢王部的騎兵后,率領麾下騎兵緊跟著漢中軍的屁股后面斷后。
契合著戰(zhàn)馬奔跑的顛簸,灌鈞扭腰四顧,鷹隼般的雙眸掃視尋找著射程內(nèi)的獵物,瞬間鎖定一個吆喝指揮的匈奴軍官。
灌鈞抓住機會,迅速調(diào)整馬速,腰腿發(fā)力夾住戰(zhàn)馬,咬矢上弩一氣呵成,對準斜后方的追擊目標抬手就是一箭。
胡騎胯下的青馬應聲而倒,馬背上的人直接飛了出去,落地后不待起身,后續(xù)的馬蹄下便難存完骨,引來匈奴陣中一陣混亂。
脫木兀惕兜轉(zhuǎn)馬頭,躲開前方的混亂,單手控韁,硬弓在手,隨著戰(zhàn)馬的跑動,雙腿控馬,解放出來的雙手引弓抽箭,砰!箭矢飛入漢軍陣中,漢騎應聲而倒。
松塔木、哈朵等人亦有樣學樣,不停的箭矢追擊下,漢軍騎兵紛紛落馬。
灌鈞翻身弩射,引弓用矢,漢匈兩軍來來回回的較量下,皆有死傷,但騎射方面漢騎終究是遜了一手。
冷眼望著漢軍如此頑強,脫木兀惕知道耗下去并不劃算,他對著松塔木和哈朵比劃了個手勢,各百夫長互相傳遞下,盡皆明白千夫長決定沖鋒了。
脫木兀惕決定利用自家戰(zhàn)馬的優(yōu)勢,靠近戰(zhàn)的優(yōu)勢吃定漢軍。
灌鈞時不時回望身后騎青馬的匈奴騎兵,發(fā)現(xiàn)他們本來三三兩兩的隊伍開始聚集。
察覺到匈奴人準備沖擊,灌鈞深知近戰(zhàn)自家并不占優(yōu)勢,一旦跟匈奴騎兵攪在一起,絕對沒有活路。
省不得馬力了,灌鈞喝道:“齊射一輪!放開馬力,脫戰(zhàn)!”
漢軍騎兵齊齊射出箭矢,箭雨撒下。
脫木兀惕帶領麾下騎兵快速拉開躲箭,隨后轉(zhuǎn)手便打馬加速,胯下戰(zhàn)馬全力奔跑,漢匈兩軍間的距離,正在肉眼可見的縮短。
在兩人追逐期間,阿古達木帶領青部又一次殺入漢軍陣中,死死咬住漢軍西撤的腳步。
灌嬰自然知道此時交戰(zhàn)風險巨大,一旦匈奴人的后續(xù)騎兵追上來,后果將不堪設想。
本就在撤退途中,不救只會散了漢軍人心,這口氣絕不能垮。
現(xiàn)實的情形迫使灌嬰指揮騎兵兜頭來救,雙方展開一場大戰(zhàn)。
灌鈞見身前的漢軍突然兜頭迎戰(zhàn),被匈奴騎兵追了一路,他肚子里早是火大,馬速一緩,便聽周遭騎兵們喊道:“都尉,我的箭矢射完了。”
“我也沒了。”
“我也是。”
灌嬰趕緊低頭一掃自己的隨身箭壺,其中箭矢只剩兩支,此時他終于明白匈奴人為何不次發(fā)箭雨,而是選擇更多的點射。
漢軍步卒大陣作戰(zhàn)時尚且還有后勤補充,而騎兵一旦跑起來,身上的箭矢可是用一支少一支。
而且漢軍騎兵處在追擊途中,時刻的重壓讓他們的弓弩準頭下降,只能依靠大范圍的箭雨拒止靠近的匈奴騎兵,一來二去隨身箭矢自然是眨眼功夫便沒了。
既然如此就沖垮匈奴人!
灌鈞扯動韁繩率領麾下數(shù)百騎兜轉(zhuǎn)馬頭,喝道:“弟兄們!抽劍握戈!隨我沖陣!”
將士們抽出長劍,肘下夾端著戈矛,滿面決絕。
灌鈞長劍前指,喝道:“漢騎!進攻!”
“殺......”
將士們懷著對敵人的仇恨,揮舞著戰(zhàn)劍戈矛,駕馭著胯下奔馳的駿馬,竟是向著身后的匈奴騎兵迎頭沖來。
見漢軍兜頭沖鋒,脫木兀惕絲毫不敢大意,他迅速將手指放進嘴里發(fā)出幾聲呼哨,緊接著呼哨聲不斷,青部狼騎聞訊聚攏而來。
脫木兀惕喊道:“不要跟漢軍硬拼,給我兜圈子,利用箭矢消耗漢軍?!?p> 青部狼騎在各自百夫長的指揮下,先是假做跟漢軍相對而沖,卻在距離百步時突然如溪流般左右分開,避開了漢軍沖鋒,灌鈞所率的漢騎宛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而在匈漢兩軍交錯時,早已準備好的青部狼騎在短時間內(nèi),近處騎兵投擲飛矛、戰(zhàn)斧,遠處騎兵彎弓射箭,對著漢騎火力全開。
一個照面過后,雙方兜馬轉(zhuǎn)向,胯下戰(zhàn)馬喘著粗氣,灌鈞左右瞥了一眼,麾下將士死傷慘重,百騎驟亡。
匈奴人居然不跟自己硬拼,而是憑借著騎兵的馬術和戰(zhàn)馬優(yōu)勢吊著自己,明擺著是要耗死他。
脫木兀惕勒住了馬,松塔木靠過來笑道:“千夫長,漢軍已成困獸,再兜兩圈,咱們就能磨死他們。”
脫木兀惕點點頭,但作為主將和老獵手,他明白被逼到墻角的獵物,往往才是最危險的。
就在脫木兀惕想著繼續(xù)圍獵灌鈞時,只聽北方傳來撤退的號角聲。
脫木兀惕扭頭望了眼北方,哈朵打馬靠過來說道:“千夫長,是阿古達木萬夫長吹響了撤退號,咱們該撤了?!?p> 脫木兀惕掃了眼百米外準備再沖的漢騎,冷聲道:“箭雨射退,撤?!?p> 松塔木帶著滿臉的不開心,扶胸應諾去執(zhí)行撤退的命令。
灌鈞引兵再沖時被脫木兀惕的箭矢所阻,剛一勒馬就見匈奴騎兵打馬而走,主動脫戰(zhàn)。
猶疑的灌鈞還沒反應過來,就見灌嬰的親衛(wèi)隊長趕來喊道:“都尉,將軍引軍回救,咱們耽擱不得,趕緊聚攏人馬,撤?!?p> 灌鈞不作多想,趕忙應諾。
原來阿古達木率領青部狼騎追擊灌嬰時,雖然咬住了漢騎主力,但灌嬰果斷的指揮主力騎兵翻身回救,戰(zhàn)場上數(shù)量眾多的漢騎有復圍青部狼騎的趨勢。
青部狼騎滿編才萬人,幾場仗打下來,人數(shù)早已不滿,如何頂?shù)淖〗f漢軍的反撲。
阿古達木縱有千般不甘,亦只能下令脫戰(zhàn),避免陷入重圍,這才是脫木兀惕聽到撤退號的由來。
見匈奴騎兵主動脫戰(zhàn),灌嬰趕緊組織大軍繼續(xù)往陽原方向行進,此時時間就是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