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回程
坐在二人身后的薛常音，看到高幸的眼色，慢慢的把手中握著的金耳環(huán)，又塞了回去。
這金耳環(huán)，與薛衙內(nèi)這風流人物來說，也算是個常用的物件。
唐人穿衣系扣，都是用外襟的繩圈套住，內(nèi)襟盤紐。
此時的衣裝，遠不如后人的和體。
若是胖了，合不上衣襟，那繩套上還得再上綁個繩套，才能勾得住。
若是瘦了，那繩套搭扣時，就得多纏兩圈，以防松了。
但無論是環(huán)肥燕瘦，在薛常音的金耳環(huán)面前，大部分也都形同虛設。
河南道不少風月場所，這薛衙內(nèi)都是?？?。沒少勾過那鶯鶯燕燕的衣服，當然也不僅僅是衣服。
但凡勾開，耳環(huán)索性也就掛在上面，屢試不爽！
萬萬沒想到，今天竟然要勾一個粗糙男人的衣服！
……
女裝的盤紐，多有各式花節(jié)，遠比男裝復雜。
薛常音在技術方面，不存在任何問題，唯獨就是心里面惡心。
暗自里咬牙切齒，努力克服心理障礙。
忽然發(fā)現(xiàn)這叫蕭蕭舞娘，竟然歪打正著的幫自己把事辦了。立時心生感激！
按照當年的脾氣，兜里有啥好物件，直接就塞過去了。
但此時到不合適，趕忙端酒上來，插科打渾。與高幸二人，把場面圓的其樂融融。
再飲了幾巡酒，眾人皆酣，高薛二人，覺得已是恰到好處，與張皋告辭。
張皋也不挽留，只是色咪咪的盯著蕭蕭，上下其手。
那蕭蕭倒是應付自若，只一味的還是勸酒。
二人走出中帳，依然在剛才那位軍校的指引下，整頓好人馬，一并出了營門。
高幸回黃藏寺，向東。
薛常音回薄土驛，向南。
二人私下交談片刻，各帶人馬，分道揚鑣。
……
高幸?guī)еT，和幾匹馱馬，先跑了一陣。
在一處山凹處等待。
眼見是個林深僻靜之地，左右無人。
便與身邊一個和尚先開了口。
“剛才你打探的如何？”
那和尚生得白白凈凈，認真回道：
“尊寺主令，小僧幾個超度完，他軍中亡人。便去度化那二十幾顆手首級。
與我等一起的那位時姓施主，反復勘驗，也不見那叫李罕之的悍匪。
聽時施主說，是個短發(fā)、黑面、惡僧的模樣。我自觀瞧，也卻未曾見?！?p> “好?！?p> 高幸又看向他身旁一人。
那僧人忙到：
“回寺主令，我去送了些飲食，給那些俘囚。也不見相似之人。只是旁邊軍士阻礙，說不上話。”
高幸點了點頭，暗想：
這伙賊人的主力，應該還在。
又轉(zhuǎn)身看了看，旁邊的幾位醫(yī)僧。
一瘦高年老者回了話：
“尊寺主令，老僧前去送藥。與這營中醫(yī)師交結(jié)。此人孫姓，年寡卻多見聞。尤擅，截肢鋸腿之法。
但此時，竟問我要了些，馬齒莧，蒲公英的干粉。
我問他為何？
他說今日還要用，碳渣、灰粉拌些草藥，把剛挖好的幾個茅坑鋪了?！?p> “哦？茅坑里鋪草灰，可是驅(qū)疾避疫之用？”
“正是如此，行伍之中，人馬聚集，最怕病疫。
這安營扎寨的第一步，就是要先劃出個糞坑來。
人馬穢物，皆輸于此。尤其要遠離水源?；蛟纾蛲砻咳斩家貌莼蚁麣⒁淮?，去味除疾。
這事馬虎不得，若有隨處便溺之人。軍中的規(guī)矩，少說也是十下軍棍?！?p> 高幸聽他這么一說，猛然想到。剛才看到那些俘虜，正在被逼著挖坑。
原來不是墳坑，而是糞坑！
但說這一營官兵，已經(jīng)過來三天了，現(xiàn)在才挖坑，那前兩天是怎么解決的呢？
心中疑惑。
又與幾人，簡要的詢問了下營中所見的情形。
有一個瘦小年輕的僧人說道：
“稟寺主，小僧剛才隨望山師兄，搬送絹帛，經(jīng)過一處馬棚。目測能拴馬二十匹。
出來時，又留意了一下，見里面食槽草料皆有，但是馬匹驢騾一頭不見。好生蹊蹺！”
眾人皆是點頭。
半炷香的功夫，剩下的四人先后過來碰頭。
這四人，皆是寺中奴仆打扮。但身形體魄，比望山差不了多少。眼見都是師兄調(diào)教出來的。
高幸見他幾個回來，連忙上去問道：
“西山上如何？”
一個眼窩深陷，短發(fā)之人，拱手說道：
“回寺主令，西山頂上確實有兩處暗稍。一人藏在槐樹之上，一人伏在左下邊的石頭縫里。
我等不敢打擾，只在山腰處俯瞰。此寨依河而建，大小營帳一百九十有四，馬房四十五，四門皆有望桿，但未制將臺。
營帳錯落無序，皆是寬大。尤其那西邊裝軍械的一處大帳。
中午時候，前后攤晾曬在地上的甲具極多。密密麻麻難以數(shù)清，但少說也是五百具以上?！?p> “這么多！”
旁邊又一人說道：
“稟寺主，營中開飯時分，兩批生灶，先后各是十一口。小僧看的真切?！?p> 高幸點了點頭，瞅了眼旁邊的黑“夜叉”，
“望山，你怎么看？”
望山一直在仔細的聽，心想自己從軍時，一營五隊，一隊五十余人，加各節(jié)軍校，參曹通常三百人左右。
兵十役五，力夫，養(yǎng)馬，傔人，差不多一百五十余人。
結(jié)帳時，有五人一帳，也有十人一帳。
但無論如何也用不上近兩百個帳篷。
一隊常分三伙，“伙伴”就是一起吃飯的人。
隊正，副，旗手，左右護旗，十長，伍長等精銳關節(jié)人物，吃的是上灶。
其他兵士，分那其他兩灶。所以一營甲兵，吃飯時開二十余灶，倒也差不多。
此時這營中，人少，帳篷，器具，忒是多了。
“還有人來！”
望山平時孤言寡語，說幾個字已是不易。
一行人等，各個點頭。
高幸看了看后回來那四人，又看了看望山。
“這營人馬，對我寺虎視眈眈，不可松懈。還是日夜盯著為好！”
望山嗯了一聲。
交代他四人分成兩組，又帶了些飲水和干糧，各自去了。
剩下的人不敢停留，策馬向皇藏寺疾馳而去。
高幸從尚讓的模樣，以及張皋懷中藏著的地圖。完全可以判斷出，這伙人對皇藏寺有不軌之心。
但是還有兩個疑點。
第一，這四十五間馬坊，最多九百頭牲口，去掉驢騾子，藏個七八百匹戰(zhàn)馬綽綽有余。
但只是圖謀皇藏寺，既用不著長途奔襲，也用不到騎兵。
顯然，這水比想象中的還要深！
這第二，高幸邊跑邊觀察身邊的這些和尚。
面容雖大多木訥，但馬術皆是精湛。又捋了捋剛才發(fā)生的事情：
那老醫(yī)僧，顯然對軍營之事，頗為了解。
那瘦小的，肯定也有些手段。記得他說的那個地方，雖然不知道是個馬棚，但四周用氈子圍的緊緊的。
他這隨便一下，就留意到了里面的情況?？磥碚鏇]把這當個軍營。
最后那哥兒四個，長得跟望山都有點像。
我就讓他們上山去俯瞰一下情況。他們不僅，把那兩個暗哨找了出來。
還能在人家眼皮底下，該干啥干啥。
好在那兩個哨兵沒發(fā)現(xiàn)他們，否則可能早就給弄死了。
回頭再看看身邊，這黑夜叉一般的望山。
心里著實有些顫抖。
第一次出來組織工作，就用上了這么多精兵強將。
師兄?。?p> 您特么……
又是哪路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