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你的糧食賣給誰了?
朝廷準(zhǔn)備給英國公封王的建議一經(jīng)提出,立即引起軒然大波。
群臣馬上分為兩派,一派是武將功勛,紛紛表示贊成,一派是文臣清流,堅決反對。
在場的武將每個人頭上的爵位都是靠著上陣殺敵,一場又一場的戰(zhàn)斗累積起來的。明朝最大最廣的封爵活動只有兩次,一次是開國,一次是靖難。由于某些不為人知的原因,現(xiàn)存的開國功勛已經(jīng)少之又少,仍在朝堂上活躍的這些人以英國公張輔為首,大多是靖難功臣之后。
現(xiàn)如今張輔地位不亞于明初的中山郡王徐達(dá),可是,就連徐達(dá)這樣的位極人臣也不過是死后追謚,萬萬沒想到,皇上竟然如此大方,直接就要給封王。
因此,在朱祁鈺說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張輔都懵了。
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jīng)死了……
都察院右都御史王海陵站出來說道:“大明祖制,異姓不得封王,如此豈不是壞了祖制?”
聞聽此言,泰寧侯陳瀛馬上跳出來說道:“英國公赫赫戰(zhàn)功,如何不能封王?”
“祖制就是祖制,祖制不可違!”
“那你說,該如何封賞?”
“英國公已是位極人臣,不如再加年俸兩千石,以示表彰!”
“如此赫赫戰(zhàn)功,豈是些許俸祿就可以打發(fā)的?王御史,你拿朝廷當(dāng)什么了,又拿我們這些武將當(dāng)什么了?”
陳瀛據(jù)理力爭,并非他和英國公有多深的交情,只是為了爭一口氣。
大明是科舉取士,這些士組成文官集團,這些人雖然平時看起來滿口之乎者也,仁義道德,可是,比起只會打仗的大老粗來,心里卻多了一百倍也不止。
在朝堂上,文臣和武官之間的斗爭從來沒有斷過,隨著文官的隊伍日漸勢大,明顯有后來者居上之勢。
平時都是張輔出頭,可今天他作為當(dāng)事人理應(yīng)避嫌,便由陳瀛站出來出這個頭。
王海陵用鼻子哼了一聲,說道:“可以賜丹書鐵券,也可以蔭恩子孫,總之,不得有違祖制!”
隨著兩人吵得不可開交,越來越多的文臣和武官加入戰(zhàn)斗,眼看就要演化成一場混戰(zhàn)。
“皇上駕到!”
大殿之上突然安靜了,所有人跪拜行禮,口呼萬歲。
朱祁鎮(zhèn)連袞服都沒換,穿著一身常服走進(jìn)大殿,坐在龍椅上。
“平身!”
“謝皇上!”
朱祁鎮(zhèn)黑著臉?biāo)南聮吡艘谎?,問道:“很熱鬧啊,吵什么呢?”
朱祁鈺上前說道:“啟稟皇上,臣等在討論關(guān)于英國公封賞事宜。”
王海陵趕忙說道:“皇上,臣以為英國公殺敵有功,自當(dāng)封賞,但是祖制不可逾,封王一事,還需慎重考慮!”
“臣附議!”
“臣附議!”
在王海陵身后,陸續(xù)站出十幾名官員表示附議。
這下子,陳瀛忍不住了,趕忙上前說道:“皇上,臣……”
朱祁鎮(zhèn)突然抬起手,示意他先退到一旁。
陳瀛有些不明所以,卻只得退下。
“既然是朝議,就該各抒己見,不過,朕今日前來,是為了另一件事!”
朱祁鎮(zhèn)看著群臣,淡淡一笑,繼續(xù)說道:“最近京城中發(fā)生了兩起殺人越貨的搶劫案,諸位應(yīng)該都有所耳聞吧?”
眾人頓時面面相覷,朱祁鈺更是一頭霧水,我們在這討論封王這么大的事,你跑過來說案子?
這種事讓順天府去查就好了啊,有必要放在這里庭議嗎?
“王海陵!”朱祁鎮(zhèn)突然問道,“卿家和范記貨棧之間有什么關(guān)系?”
王海陵突然被點名,頓時變了神色,說道:“回皇上,微臣從未從事過經(jīng)商活動,也不知有個范記貨棧。”
“哦!”朱祁鎮(zhèn)點了點頭,又說道,“既然不認(rèn)識,那么范記貨棧出了事,你這個右都御史卻在私下里忙前忙后,是何緣故?”
王海陵神情怪異,支支吾吾地說道:“微臣……不……不懂皇上在說什么……”
朱祁鎮(zhèn)也不著急,慢悠悠地說道:“卿家昨晚見過什么人,總該記得吧?”
“昨晚……昨晚……”
王海陵臉色慘白,汗珠不斷從額頭滴落,半晌說不出話。
昨天晚上,自己和那些人見面的時候,周圍沒有人?。?p> 明明把所有人都支開了,除了家里掃地的那個啞巴……
難道是那個啞巴?
不對啊,這人在府上十幾年了,又聾又啞,你在他身邊敲鑼都沒反應(yīng),怎么可能是他?
“怎么,昨天晚上的事都不記得了?要不要朕幫你回憶回憶?”
王海陵噗通跪倒在地,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道:“微臣只是和人談了筆生意,可是,有關(guān)范記貨棧的事,微臣是真的不知情?。 ?p> 朱祁鎮(zhèn)臉色掛著淡淡的笑意,問道:“方才卿家不是說,從未從事過經(jīng)商活動,難道是朕聽錯了?”
王海陵再也不敢隱瞞,只得說道:“微臣知錯,請皇上恕罪!”
“先別急著恕罪!”朱祁鎮(zhèn)又問道,“你先說說,談的什么生意?”
“微臣老家有些余糧,想賣了換些錢……”
“有多少糧?”
“大概……大概……五百石……”
“嗯?”
朱祁鎮(zhèn)皺起眉頭,臉色愈發(fā)難看。
王海陵只得說道:“微臣記錯了,大概是五千石。”
“朕勸你一句,想好了再說!”
“微臣想起來了,好像是五萬石?!?p> “五萬石!”朱祁鎮(zhèn)點了點頭,又問道,“賣給誰?”
“賣給……賣給……曹記貨棧?!?p> “那卿家為何幫范記貨棧忙前忙后?還給順天府下了條子,這又是何故?”
說著話,朱祁鎮(zhèn)沖著一旁的懷恩使了個眼色,懷恩會意,拿出一張紙條遞了過去。
王海陵只看了一眼,渾身抖如篩糠,趕忙說道:“微臣和范記貨棧也有些生意往來,此次失竊,其中就有微臣的五萬石糧。微臣知道自己身在朝堂,不該經(jīng)商,更不該利用自己的身份給順天府施壓,微臣知道錯了,求皇上開恩!”
朱祁鎮(zhèn)冷笑道:“就這些?”
“微臣……微臣……曾在三個月前,委托范記貨棧賣了一批糧食,大約八萬石,微臣知道錯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朕還想問你一句,你為何要選擇和范記合作?”
“是因為……”事已至此,王海陵再不敢隱瞞,只得如實說道,“因為范記貨棧出貨價格比較高……”
朱祁鎮(zhèn)又問道:“為何范記的出貨價格高呢?”
“這個……走貨的事,微臣真的不清楚……”
朱祁鎮(zhèn)突然站起來,黑著臉問道:“朕最后給你一次機會,真的不知道嗎?”
王海陵嚇得一哆嗦,雙股之間一股熱流涌出,大殿上頓時彌漫著一種怪味。
朱祁鎮(zhèn)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沉聲道:“出貨價格高,是因為他們把糧食物資賣給了蒙古人,你還敢說你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