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心之所想，即為幻象
遠處的燭照學院，以及學院周邊的配套設施，人聲鼎沸，無比熱鬧。
近處的蜿蜒小路，卻只有陳羽和楚偉明相對而立。
聽著楚偉明說的話，看著楚偉明那滿足的笑容，陳羽感覺陣陣惡寒。
“你覺得你這樣做對嗎？”陳羽忍不住問道，“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你感受到了那種恐懼，你就想讓別人也感受那種恐懼。通過折磨別人獲得快感，這樣真的好嗎？”
楚偉明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他看著陳羽，嘆了口氣，說道：“我當然知道不對。燭照是幫助群眾保護群眾的，而不是殘害群眾的。這個原則我懂，燭照的規(guī)章我還刻在腦子里。”
頓了頓，楚偉明悲傷地道：“但我根本控制不住我自己！
“每當我感受到黑暗給我?guī)淼目植罆r，我都會下意識是用我的能力。我喜歡看著別人陷入恐懼當中，一看到他們倉皇無措，惶恐不安，驚聲尖叫，我就覺得我在慢慢變好，我就覺得，我正在遠離黑暗！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這樣做是不對的呢？我無數(shù)次告訴我自己，最后一次，只是最后一次，做完這一次，就再也不做了。
“但沒有用，只要我病發(fā)的時候，我什么都顧不上了。久而久之，我便也放棄了。反正，不過是讓這些人陷入一場噩夢而已。就算沒有我侵入他們的潛意識，他們也會做噩夢。既然如此，再多一次又能怎樣呢？
“所以，每天，我都會隨機選擇一個地方，選擇一個人，‘賜予’他一場一生中最恐怖的的噩夢。
“一直以來，都是這樣?！?p> 說到這里，楚偉明流下眼淚，已然悲傷過度：“我真的沒想過殺人，我只是讓他們做噩夢而已！我從來沒想到，只是一場噩夢，就能殺死人！我沒想過的，我真的沒想過的……”
楚偉明的表情越來越痛苦，語氣也越來越哽咽。說到后面，他已然泣不成聲。
看著面前的楚偉明，盡管這是一個殺人犯，但陳羽卻能夠感覺得到他的良心，也能感覺得到他的無奈和無助。
這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呢？還是可恨之人必有緣由呢？
陳羽不懂，他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勸楚偉明投案自首，不要再將事態(tài)擴大。
“你的病根本沒有變好，反而加重了。”陳羽低聲說道，“楚哥，你是燭照的人，你代表的是燭照，也是華夏的臉面。我知道，你很痛苦，你根本不想殺人。自首吧，燭照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的病。你要相信燭照，相信政府，相信國家?！?p> “相信燭照嗎？”聽到陳羽的勸慰，楚偉明無奈地笑了笑。
他擦擦眼淚，說道：“我曾經(jīng)相信過，我一開始不就是在燭照接受治療嗎？結果你也看到了，已經(jīng)這樣了，只能這樣了……”
“楚哥……”
陳羽還想再勸，卻見楚偉明眼中露出歉意的目光。
然后，還沒等陳羽反應過來，他眼前的一切瞬間變幻！
斜墜在半空中的夕陽消失不見，一陣陰風倏然而起，天地驟然一片黑暗！
楚偉明不知去了哪里，陳羽眼前只剩下一片荒蕪的空地。
陳羽：“……特么的白勸了！”
此時他哪里不知道，他已經(jīng)被楚偉明的能力影響，陷入到了幻覺之中。
還以為楚偉明說了這么多，是真的有懺悔之心，對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恥和悔恨呢。
原來，都是扯犢子的！
“現(xiàn)在怎么辦？怎么才能破除幻覺？”
陳羽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趕緊從這個幻覺當中脫離出去。
“等等！他的能力是致人幻覺，而幻覺的構成乃是人內(nèi)心深處最恐懼的失誤。我現(xiàn)在就在幻覺里，那豈不是……”
陳羽第二時間想到的，就是他可能要“撞鬼”了。
因為他內(nèi)心最恐懼的，正是童年時哥哥給他講的那些“鬼”?。?p> 果然，陳羽念頭剛起，那空無一物的荒地上，忽然出現(xiàn)了一口古樸而破舊的枯井。
陰風陣陣，落葉紛飛。
看著那口井，陳羽下意識咽了口唾沫。
“嗚嗚嗚……”
凄厲婉轉的女人哭泣聲響起，枯井的井邊，忽然出現(xiàn)了一只慘白色，瘦骨嶙峋的女人手！
然后，一個身穿白衣，披頭散發(fā)的女人，便緩緩從井中爬行出來……
“RNM貞子！”
看到那個女人，陳羽渾身一抖，下意識轉身就跑。
——打？打個屁打，鬼啊，那可是貞子??！
然而，陳羽這么一轉身，連跑都沒來得及跑，他眼前的場景猛然轉換，一片澄澈的湖泊，出現(xiàn)在陳羽面前。
陳羽站在湖邊，感覺妖風吹得自己渾身發(fā)涼。
荒草起伏，陰風陣陣。
“不，不會是……”
這場景有點熟悉。
不，不是有點，是非常熟悉。
如果陳羽沒猜錯的話……
“郎在芳心處，妾在斷腸時，委屈心情有月知，相逢不易分離易啊……”
明明沒有音響，更沒有攝像頭，一種詭異的曲調(diào)忽然隨風而起，隨著那小曲的演唱，波光粼粼的湖泊漸漸變得渾濁，一個身穿藍色戲服，披著黑色長發(fā)的女人恍惚出現(xiàn)。她高抬著雙手，如唱戲一般，緩緩朝湖中央走去。
忽然，似乎感受到了陳羽的目光，女人用一種奇怪的角度，回過了頭。
“呵呵呵呵……”
慘白的臉，慘白的眼珠。
再加上滲人的笑聲。
“美姨！”
看到那張熟悉的臉，陳羽“嗷”的一聲，再次轉身調(diào)頭。
然而轉過身來，便又看到了那口枯井。
那枯井平平無奇，陳羽沒看到貞子，不禁納悶了片刻。
但也就是這片刻，一張臉“唰”的一下閃到了他的眼前。
眼對眼，臉貼臉，相距不過幾厘米！
“臥槽！”
陳羽慘叫一聲，啪嘰摔倒在地。
然后，幾乎是爭分奪秒的，陳羽一個翻滾，朝左邊狂奔而去。
兩步邁出，眼前場景第三次變幻，陳羽忽然置身于一棟日式二層小樓里。
“咔噠……咔噠……咔噠……”
他站在一樓客廳中間，一種奇怪的腳步聲驟然在二樓響起。
陳羽抬眼一看，便在樓梯扶手的欄桿之間，看到了一張鬼臉。
那張臉毫無血色，雙眼滿是漆黑如墨，只是趴在樓梯上，靜靜看著陳羽。
但只是看著，陳羽身上便出了一層白毛汗！
“咔噠……咔噠……咔噠……”
奇怪的腳步聲充斥耳中，陳羽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四肢扭曲，嘴里淌血的女人，呼號著爬下樓梯，直直沖了過來。
“淦！伽椰子！”
陳羽感覺自己幾乎要崩潰了。
他故技第四次重施，想要再再換個方向，然而這一次，陳羽沒有機會了。
貞子和美姨已經(jīng)從后面包抄過來，伽椰子則如同看玩具一般，臉上露出可怖的血色笑容。
前有追兵，后有堵截，難道還能上天不成？
想到上天，陳羽下意識抬頭。
這一抬頭，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肩膀上，竟然站著一個人！
那人低著頭，臉色漲的紫青，用一雙血紅色的眼睛，就那么直勾勾地盯著陳羽！
也不知道，它到底站了多久！
而看到這個人，陳羽再也堅持不住了。
童年時候聽來的鬼故事、長大以后看過的恐怖片。
一部一部，一個一個，全都涌上腦海。
四周鬼哭狼嚎，無數(shù)個“熟悉”而“親切”的藝術形象出現(xiàn)在陳羽面前，狂暴地沖擊著陳羽的腦部神經(jīng)。
“不行，再這樣下去，我也要被活活嚇死了！”
“想想辦法，想想辦法！”
陳羽不管不顧，直接趴在地上，堵住耳朵閉上眼睛。
即便他知道這一切都是楚偉明制造的幻覺，也知道這些恐怖片女主角根本不可能對他造成傷害。
但知道是一方面，真正做到卻又是一方面。
陳羽根本是不可抑制，不由自主，從內(nèi)心深處地感到害怕，感到恐懼！
因為，他這輩子最怕的就是鬼！
對于自己害怕的東西，根本不可能興起任何反抗的念頭！
“一定有辦法的！一定會有辦法的！鬼，怎么對付鬼？幻覺……”
陳羽渾身顫抖，用僅存的理智，瘋狂思考。
——忽然間，他想起了“看破”技能對“深層恐懼”的描述：
【心之所向，即為幻象】
“既然都是我的幻象……那我對付不來這些鬼，我還不會請人嗎？！”
耳邊的嗚咽聲愈發(fā)清晰，陳羽都能感覺到有冰涼的手抓住了他的身體。
他絲毫不動，咬緊牙關，緊閉雙眼，在腦海中勾勒幻想。
是他，就是他，就是……他！
一道金光，以陳羽為中心，乍然迸射！
“啊……”
金光刺目，鬼怪慘叫著連連后退。
在那無比耀眼的金光之中，緩緩走出了一道人影。
其人身穿黃色道袍，一手拿三尺桃木劍，一手拿朱砂符箓。
雙眉如劍，緊緊相連，雙目炯炯，如有雷電。
正氣凜然，諸邪莫近！
“妖魔邪祟，速速伏誅。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道長一躍而起，金光大作。
一切鬼怪，化為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