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絲露直接從椅子上蹦起來,驚呼:“好了!顯現出來了!真的顯現出來了!”公孫玉也十分好奇,起身來看。
秋如蘭道:“數一下,有幾根有變化?!庇嘟z露快速數了一下,但針極多,分布又密,剛數了幾根便覺眼睛發(fā)花,一直數了三次,這才確定,說道:“不多不少總共九根。”秋如蘭如坐釣魚臺,道:“不急,這些血注入有先有后,后注入的可能還沒有反應完全,再等一會兒吧?!?p> 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百余根針大部分都還是光鮮,只有九根發(fā)生了變化,有的發(fā)黑,有的透露出幽幽的藍光,有的顯出特別的綠光,十分詭異。
秋如蘭默默的記下了針的號碼及變色程度。右手在瓷器上掃過,百余根細針都進入她手掌之中,快速將針泡在另一碗涼水中,水瞬間變成了純黑色。
秋如蘭將未喝盡的茶水倒入瓷器內清洗了三次,再用清水沖了三次,將瓷器收好。將所有的針又用清水洗了三次,直到水都變得清澈無比,這才將針一枚枚收好。
余絲露等人早已看得嘆為觀止,周圍許多圍觀之人都覺得玄妙無比,以為是神醫(yī)下凡。秋如蘭道:“好了,毒已經知道了,等會兒去藥鋪抓些藥就好了。”
李清影抓起公孫玉的手道:“秋島主,在下告辭了?!鼻锶缣m道:“為何如此匆匆?”隨即看一眼公孫玉道:“難不成怕佳人吃醋不成?”李清影道:“秋島主所言極是。在下乃河東文水人,素愛吃醋。玉兒和我朝夕相處,想來也傳染了在下這毛病?!?p> 秋如蘭看他大大方方承認了,反倒不知說什么,道:“既然……哦,對了,不知閣下尊姓大名?”二人雖見面數次,卻并未問過他姓名。
李清影道:“在下李清影。”說著,拉著公孫玉的手,公孫玉拉著如意的手,已經走出酒店。
三人找了個馬販子,買了三匹馬。
公孫玉問道:“清影,咱們這是去蓬萊嗎?”如意問道:“小姐,我們去蓬萊山做什么?”李清影道:“行俠仗義!”公孫玉哈哈一笑道:“晉國公也會行俠仗義?”李清影道:“在別人眼中我是晉國公,在玉兒眼中,我應該是李大俠?!比朔怕暣笮?,倒讓馬販子摸不著頭腦。
三人快速離開了鎮(zhèn)甸,向蓬萊山奔去。
非只一日來到渤海岸邊,蓬萊仙山作為道家圣地,每年有許多人前往尋仙訪道,岸邊小船絡繹不絕。
三人把馬寄存了,登船出海,非只一日,到了蓬萊仙島。一路邊走邊問,終于問清楚蓬萊派所在之地。
蓬萊派位于蓬萊山東側的懸崖之上,一條沿海的彎曲小徑直通山頂。小徑在叢林中穿梭,偶爾露出石壁,面對著波濤洶涌的大海,聽著震耳欲聾的浪聲,讓人心驚膽寒。很難想象余絲露為什么會喜歡這樣驚險之色。
沿著小徑走上去,剛剛到了山中一片空闊地,眼前的景象讓三人大吃一驚。
只見蓬萊派的弟子橫七豎八的倒了滿地,竟是全死了。
三人四下探查,確認周圍并沒有其他人,這才俯身探查,所有人確實已死,有些人身子尚熱,死了沒多久。每個人身上都有幾處細小的傷口,傷口雖然小,卻都在關節(jié)或穴位上,初時尚無感覺,很快便劇痛難忍,舉手投足都很困難,更不用說是施展自身的武功,只能任人宰割。
三人檢查完所有人的尸體,沒找到什么有用的東西。李清影凝神靜思,公孫玉也眉頭緊鎖,道:“得看到他們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李清影點點頭,明白她說的看到他們是指看到諸沉和沈洋,才知道誰才是違背沈零花意志,甚至是殺害沈零花之人。
三人沿著小路飛奔直上,看到到處是穿著蓬萊派服裝的弟子。公孫玉不斷搖頭,喃喃地道:“這又是何必?”
只過了盞茶的時間,三人已經到了蓬萊山門,依山而建的石門上篆體的“蓬萊派”三字蒼勁有力,可惜“萊”字的半邊已經被鮮血染紅,周圍數名弟子倒在了血泊之中。蓬萊大門大開,里面乒乒乓乓的兵器撞聲不絕于耳。
二人藝高人膽大,直闖了進去。如意也快步跟上。
進入蓬萊大門,正是一片若大的演武場,本為蓬萊弟子平時練功之所,如今卻尸橫遍野,鮮血灑滿地面。穿過大堂,轉過一個彎,眼前是一個小院。
只見十多個身著蓬萊派服飾的人圍成一個圈子,凝神靜氣的看著院內。二人輕功卓絕,來人都聚精會神的看著場內的打斗,沒有發(fā)覺他們的到來。
只見院內一男子正和一男一女激烈廝打。那男子身上已經受了數處傷,鮮血淋漓。
李清影足下輕點,用“閃轉騰挪”的功夫,身子一晃,眾人尚未看到他的影子,已經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那男子發(fā)覺有人閃到這邊,本來就難以招架,心中一凜,手下一慢,眼看二人手中之劍刺向他胸口。
間不容發(fā)之際,李清影拔出龍吟劍,擋在二劍面前。只聽得“當”的一聲,接著便聽得陣陣龍吟之聲。跟著左手輕拂二人的手腕,二人看這招輕飄飄的,似乎渾然無力,然后便覺手上一麻,兵器已經脫了手。
公孫玉和如意上前把受傷男子扶起。李清影向后一拂,二人只覺一股大力如墻一般推來,不由自主的后撤了兩步才強行穩(wěn)住身形。
只見面前兩人,一個身著青色道袍,樣貌俊美,三十多歲的樣子,李清影道:“閣下是諸沉?!敝T沉冷哼一聲,道:“正是在下?!?p> 再看另一人,只見她圓圓的臉蛋,面露淡淡的笑意,尤其是一張薄唇,如同涂了蜜一般晶瑩。身著黃色襦裙,外披白色薄紗,身形婀娜。
公孫玉道:“你是瑤光島的人?!鄙倥τ氐溃骸芭?,你如何得知?”公孫玉道:“你手上的習慣和秋如蘭一模一樣?!?p> 少女道:“哦?什么習慣?我竟然不知。”公孫玉道:“右手拇指和食指總是下意識的捏在一起,想來是你們經常調制什么毒物。避免自己沾上?!?p> 少女奇道:“這你都能發(fā)覺?”公孫玉笑道:“因為我曾經和一個和你很像的女孩子經歷過生死,她的所有習慣我都看的清清楚楚。”
少女道:“敢問你說的那位少女是誰?”公孫玉道:“想來你聽過他父親的名號。涂大漠!”少女面色微微一變又笑道:“涂大漠的女兒?”
公孫玉道:“沒錯!”她兩次暗中跟蹤司嘉晨,一次上船找司嘉晨,對她的許多小習慣比李清影還要熟悉。
諸沉冷冷地道:“閣下何人,為何插手我蓬萊派的事?”公孫玉指著少女道:“她呢?她怎么可以插手蓬萊派的事?”諸沉道:“這是在下個人之事,與你無關?!?p> 公孫玉微微一笑,道:“諸沉,你可真是個多情之人。為了一個女人竟然背叛師門,甚至是戕害師尊?!敝T沉道:“你胡說八道些什么?”
公孫玉道:“那我就從頭開始吧。尊師年事已高,本來打算將掌門之位傳于你的?!敝T沉道:“沒錯,但沈洋仗著自己是師父之子,心懷不忿強行來爭奪?!?p> 公孫玉道:“本來我聽了余絲露的話以為也是這樣的,可惜那些冒充蓬萊派的人露出了馬腳。”少女臉上蕩漾著淡淡的微笑,道:“他們穿著蓬萊派的衣服,使的蓬萊劍法,甚至連劍都是蓬萊派的配劍,能有什么漏洞被你抓???”
公孫玉道:“蓬萊劍法虛虛實實,變幻莫測,但他們的‘蓬萊劍法’輕靈有余,變化不足?!敝T沉道:“蓬萊劍法博大精深,他們是三代弟子,只是初窺門徑,沒有領悟到精髓也是正常?!崩钋逵暗溃骸皼]錯,蓬萊劍法博大精深,豈是幾個江湖敗類短期能習得的?”
諸沉輕咳一聲道:“蕭大俠說笑了,那只是敝派幾個不爭氣的弟子”公孫玉道:“閣下身為蓬萊派大弟子,應該說蓬萊弟子雖不肖,卻也不屑與隨便花些錢就不分青紅皂白胡亂殺人的無恥之徒蠅營狗茍,沆瀣一氣?!?p> 諸沉面色陰郁,感覺隨時就要殺人。
公孫玉道:“逍遙谷輕功聞名天下,余絲露武功雖差,但輕功甚好,如果連蓬萊派的入門劍法都使不好,怎么會有如此高強的輕功,何況從蓬萊到川滇交界處,如此長遠的距離,如果只是剛剛學了蓬萊派入門劍法的弟子內力怎會如此強勁?你不會說他們本來是騎馬下山,后來路上沒銀子,只好把馬賣了改做步行吧?!?p> 諸沉道:“余姑娘輕功雖然不錯,但內力不足……”說到此處,忽然感覺自己說錯了話。公孫玉馬上接口道:“沒錯,如果沈前輩要奪掌門,必是有蓬萊派中的資歷較老的弟子追隨,剛剛入門的弟子向來是唯掌門之命是從。所以這些人如果是沈前輩派的,怎么可能是新人?而且,沈前輩從來沒有收過弟子,也沒有什么三代弟子,這些事不能說是天下皆知,但也不是什么秘密。所以那些人不可能是沈前輩的手下,而是你的手下。哦,不對,是她花錢雇的?!闭f著眼神挑向美少女。
少女問道:“你如何想到瑤光島的?”李清影道:“一開始我并沒有想到瑤光島,只是覺得此事不一般,我也并沒有懷疑到諸沉。因為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沈前輩暗自栽培自己的實力。不過,等我到了蓬萊山下看到蓬萊弟子的尸首時,發(fā)現他們的傷竟然不是劍傷,而是不知道什么細絲。清影一看就明白了,瑤光島的‘蜘蛛使者’,外號‘口蜜腹劍金銀絲’的吳甜?!眳翘鸷谌灰恍Φ溃骸皼]錯,正是在下?!?p> 公孫玉道:“這時候,忽然想起來途中遇到秋如蘭的情形。秋如蘭出現在那里并不是偶然。仁德山莊被平楠一把火燒成白地,方梟暫無棲身之所,必然會來蓬萊山。她在那里便是等待方梟,看著他上山。然后一舉把仁德山莊和蓬萊派剿滅,從而稱霸山東。不過讓她沒想到的是,你這邊竟然出奇的順利。諸沉多年修道,竟然是個極端好色之徒,很快就唯你之命是從。”
吳甜嘴角微微一笑,道:“沒錯!本來的計劃是我傷了沈洋,然后嫁禍給諸沉,從而讓沈零花產生懷疑,然后我再暗中挑唆諸沉,從而讓蓬萊派大亂。這么一來方梟一定會來蓬萊派,到時候蓬萊派一定會熱鬧的很。沒想到我竟然先遇到了諸沉,更沒想到的是諸沉竟然是個好色無厭之徒,只和他睡了一覺,他就敢殺師父,起內訌了。”
這話一出,眾皆嘩然,諸沉臉上青一片紅一片,恨不得直接跳入身后的大海。
公孫玉道:“所以蓬萊派的毒是你下的,只不過藥性看著和逍遙散差不多?!眳翘鸬溃骸皼]錯?!惫珜O玉道:“不過我還有個事情不清楚。”
李清影道:“時間。”公孫玉道:“是!時間,從仁德山莊被燒到蓬萊派內亂,不過幾天時間,幾天之內完成這么多事情,是不可能的?!?p> 李清影道:“把事情的先后順序調整一下,就不會亂了?!惫珜O玉恍然大悟道:“挑唆蓬萊派,讓方梟走出仁德山莊然后分而殺之。這才是最早的計劃!只是秋如蘭遇到了‘四大閑人’和失意的沈濃,發(fā)現不需要這邊配合就能滅掉仁德山莊。你這邊又出奇的順利,所以本來一起起事的,最后變成了各自行事?!?p> 吳甜道:“沒錯!不過我們還是錯估了一件事?!惫珜O玉問道:“什么事情?”李清影道:“應該是我。在白地山莊,她以為我會出手。所以暫時放過了方梟。而是繼續(xù)放出蓬萊派內亂的消息,讓方梟上蓬萊,好途中殺之。不過方梟自離開白地山莊后竟似憑空消失,算是失算了。另外一個就是余絲露,你本來可以直接把她殺了,但過于順利的勝利,讓你忽然想到正好可以讓她帶領秋如蘭去逍遙谷,然后把逍遙谷也滅了,雄霸山東。這才讓她僥幸留了一條性命?!?p> 諸沉微微一笑道:“你說的沒錯。你也當真了不起,這其中多次變故都是臨時起意,沒想到還是被你猜到了。現在的問題是,你打算出手嗎?”
李清影長嘆了口氣道:“你們走吧?!眳翘鹦Φ溃骸翱磥砦疫€是小看了你,這是解藥。”說著扔過來一個藍色的瓷瓶。李清影伸手接過,打開看了看,道:“我也低估了你,這是萬蟲丹的解藥?!眳翘鸷俸僖恍?,又取出一個白色的瓷瓶,丟給李清影,說道:“他們中的是‘失心散’的毒,中毒日久,這個時間早已經深入臟腑,有解藥也沒什么用了。”
李清影忽然想起來,自己當年唬張昌宗時,胡謅的毒藥名就是“失心散”。
吳甜拱拱手道:“島主很快就會來的,建議你早些下山。”繞過四人,便要離開,諸沉疾步趕上,只聽的“啊”一聲慘叫,已經倒在地上,雙目圓睜,咽喉處慢慢流出鮮血。李清影看的清楚,是一根細如蛛絲的線纏住了他的脖子,將他活生生勒死了。
吳甜道:“蓬萊派已經有名無實了,要你何用?”然后帶著一行弟子下山了。
李清影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忽然有種寂寥之感,嘆一口氣,回頭看沈洋,卻見他身中數劍,全身是血,好在都不在要害之處,暫時要不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