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返回山洞,眾人有恍然隔世之感。來到孫思邈墳前,沒有什么變化,恭恭敬敬的拜了。公孫玉小心的把墓碑抬起,藏在背后的山坡中。李清影和竹櫻又做了幾個相似的土包。順便把阮綺的尸體丟下山崖。
最后李清影把鄧秉文的尸體抱到山坡腳下。竹櫻等人放了些許枯枝在上。李清影取出一根點燃,靠近鄧秉文身上的衣服,連著點了幾處火。很快的,鄧秉文的尸體燃起熊熊烈火。眾人看著眼前的火焰,忍不住有些肅然。
沒多久,尸體已經(jīng)燒的焦黑,看不出原本的模樣,李清影找了一根沒有被燒著的樹枝,把尸體身上未燒盡的枯枝和燒盡的土灰掃干凈,又在尸體上撒了許多黑黃塵土。最后握著他已經(jīng)枯黑的手指,在手邊歪歪扭扭的寫了個“郵”字。力竭之人,本身無力,寫的松松垮垮也不會有人懷疑,尤其是最后一筆,只留了一半,有種無力寫完之感。寫完之后,又取了一片黑布蓋上。
竹櫻問道:“這是做什么?”李清影道:“昨夜下了雨,早就把字沖淡了,這樣才更加逼真?!敝駲训溃骸澳悴攀遣季指呤??!崩钋逵暗溃骸拔抑皇羌?xì)節(jié)想的多一些。”
做完這些準(zhǔn)備,四人來到洞門口,這里十分狹窄,哪怕是白日都十分昏暗,尋常人難以察覺。沿著入口處走到洞中,發(fā)現(xiàn)許多不易察覺的黑暗之所,最終確定了各人隱藏之地,既可以遮蔽身形,還可以相互照應(yīng)。
時間還早,李清影與公孫玉說了做完孫思邈給他下針的情形,雖然有“溫玉功”在身,但許多原理還不是很清楚,好在記性很好,如何下針的情形記得清清楚楚。公孫玉一面聽,一面暗中記憶,一面內(nèi)心琢磨。
用過晚餐,想到敵人隨時可能進(jìn)來,眾人各自去了安排的地方休息。
不知過了多久,李清影聽到洞門前傳來人聲鼎沸的喧嘩聲。山洞很深,聲音很小,李清影悄悄把眾人喚醒,各自防備,然后沿著小徑來到洞前。
只聽得外面聲音極大,用力的聲音,吆喝的聲音,甚至有刀砧斧砍的聲音。隱隱約約能聽到人說話之聲,但雜音太響,無法辨別說的是什么。
隨著聲音越來越響,感覺洞口馬上要被刨開。躡手躡腳的從小徑中返回,來到一處凹入的狹小空間。
沒多久,只聽的一陣歡呼聲,顯然洞口已經(jīng)被打開。過了一會兒,待眾人安靜,便聽到西門郵道:“葉掌門、楊掌門、鄭掌門,這洞中崎嶇,咱們可得小心?!敝宦牭靡粋€豪壯的聲音道:“量他們幾個宵小在洞中饑渴數(shù)日,也無甚威脅?!睏罱鸸吹溃骸叭~掌門,還是小心謹(jǐn)慎些好?!?p> 那豪壯的聲音道:“楊掌門怎地如此膽小?!睏罱鸸吹溃骸爸赖脑蕉嘣侥懶??!蹦呛缐训穆曇羧~刃道:“說的也是!行走江湖還是要謹(jǐn)小慎微?!?p> 說話間,已經(jīng)紛紛走入。沒多久,便看到一點亮光,接著越來越亮,不多時,一人已經(jīng)舉著火把進(jìn)入,卻是楊金勾的徒弟,李清影的師兄方義。一個身形高大的人緊隨其后,之后是楊金勾,楊金勾之后竟然是天刺門河南道的舵主林立,然后是西門郵。西門郵之后是阿福伯福祿壽。再往后是一個身著錦緞的矮胖男子,按照身份推演,應(yīng)該是鄭鳳熾。之后又連續(xù)走過十余人,王大飛、宣作冰、白石道人赫然在其中。沒有看到方梟的身影。
眾人走進(jìn)后,李清影確定再無人進(jìn)入,這才輕著身子跟上,走到窄道轉(zhuǎn)寬闊處,卻見兩人守在前方,不敢上前,只隱沒在黑暗中。
這時,只聽得葉刃大喝一聲道:“西門郵!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謀害宗主!”西門郵似乎有些發(fā)蒙,許久沒有說話。楊金勾跟著怒道:“西門郵,你竟敢犯上作亂!”鄭鳳熾也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道:“你……你怎么可以這樣!”
西門郵道:“不!不是我!怎么可能是我!”葉刃道:“你放火燒山,然后把宗主堵在洞中,宗主被活活燒死,是也不是!”西門郵百口莫辯,只能道:“不是!不是!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三位掌門,你們要相信我!”
楊金勾道:“地上的黑字寫的清清楚楚,讓我們怎么相信你!”西門郵欲哭無淚,忽然靈光一閃道:“不對!不對!昨夜山中大雨,如果宗主真的寫下這個字,早就被雨模糊了。”鄭鳳熾道:“這……這上面有黑布,肯定是最后宗主蓋上的,不然……不然還真的被你蒙混過去了?!比~刃道:“這就叫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西門郵,你還有什么話說?”
西門郵初時十分震驚,語無倫次,被他們連番詰問后,心緒已經(jīng)漸漸平靜,逐漸想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李清影等人去了哪里,一時還無法想清楚。
西門郵道:“三位掌門,昨夜我并不在這里,這里發(fā)生了什么我確實不清楚。丁洛,這幾日你一直在此,這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丁洛是一個中年漢子,道:“回稟四位掌門,昨夜五人殺上山來,不由分說四處亂砍亂殺,一直殺到此處。宗主看他們?nèi)硕鄤荼?,用?nèi)力震塌了山洞,將他與他們關(guān)在洞中。至于洞中發(fā)生了什么,在下也不知道?!?p> 葉刃冷笑一聲道:“一派胡言!這山洞明明是從外面堵住的,怎么可能是宗主震塌的?再者說,就算是宗主震塌的,他有如此功力,害怕這五位宵???還有,你說五個人,此處只有宗主一人的尸體,這五個人如果死了,尸體在何處?如果沒死,人現(xiàn)在在何處?難不成他們插翅而飛了?”
西門郵知道自己被人構(gòu)陷,再辯駁也沒什么意義,道:“如今我說什么你們也不會相信。既然如此,這事兒該如何處置,倒想向三位掌門請教?”
楊金勾道:“你犯上作亂,已經(jīng)犯了宗規(guī),給你留個全尸,自盡吧。”西門郵面露陰笑,道:“就憑你們!別忘了我才是天武門的掌門,你們學(xué)的武功也是天武門的。”
葉刃道:“什么天武門,我們都是天宗的學(xué)生?!蔽鏖T郵道:“沒錯!現(xiàn)在老宗主已經(jīng)去世,試問誰來處罰我這個叛徒?”葉刃道:“按照天宗的規(guī)矩,如果老宗主因為各種原因無法指認(rèn)下一任宗主,則由六位掌門共同推舉。如今天道門和天機門掌門已經(jīng)去世,只有我們四人。無論如何你都做不得天宗的宗主?!?p> 西門郵道:“誰說老宗主無法指認(rèn)?老宗主將宗主印鑒給了我,然后再召集你們上山,這個意思還不夠明顯嗎?”楊金勾冷笑道:“那是因為老宗主看出了你的狼子野心,欲擒故縱。待我們上山再合力誅殺于你。”鄭鳳熾道:“正是!正是!沒想到你竟然喪心病狂,竟然……竟然……殺了老宗主!”葉刃道:“說不定那五個人也是你虛構(gòu)出來的。或者說那五個人就是你自己培養(yǎng)的殺手!”
西門郵道:“如此說來,諸位是不相信我了。既然如此,我也無話可說。那我們就推舉新宗主吧。本人推選我自己,該你們了?!?p> 他話剛說完,山洞中竟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李清影在暗中看的真切,三人均是眉頭緊鎖,一言不發(fā)。昔日晏子二桃殺三士名震天下,如今卻似是一名殺三士。
楊金勾道:“既然如此,我推舉葉刃掌門做新的宗主?!睏罱鸸磳τ谧谥髦徊⒉皇执蚓o。但有了張孝和袁傘的前車之鑒,難免要考慮本門弟子的安危。他手下人最多,鄭鳳熾手握財富,若他做了掌門,再用錢收買自己的手下,到時,天刺門只會名存實亡。葉刃門下人丁奚落,就算做了掌門,比人不如自己,比錢不如鄭鳳熾,這才能略微平衡。至于之后的事情,可以慢慢思考。
鄭鳳熾也道:“我也推舉葉刃葉掌門。”說完看著葉刃,楊金勾也看向他。
葉刃微微一笑道:“在下與楊掌門相比,屬下極少,與鄭掌門相比,還是個窮光蛋。本是不能接任天宗宗主的,不過為了誅殺逆賊西門郵,在下只好忝著臉也投自己一票了!”
西門郵眉頭一震,他本以為三人為爭執(zhí)一番,自己好做漁翁之利,沒想打竟然如此快速的做了決斷。他本來就樣貌堂堂,這么一來,更顯得威風(fēng)凜凜。
葉刃喝道:“西門郵,還不快將宗主印鑒交出來!然后束手就縛!”西門郵冷冷地道:“印鑒就在這里,有本事你自己來拿!”雙方已經(jīng)撕破臉面,再也不用假惺惺的裝模作樣了。
葉刃道:“天武門的諸位兄弟,西門郵犯上作亂,已經(jīng)犯了宗規(guī)!你們受其蒙蔽,無意中做了錯事。只要今日反正,共同誅殺西門郵,本宗主既往不咎!”
西門郵道:“大家不要相信他的鬼話,我們一起動手殺了他們,重新建立新的天宗!”說著雙掌一揮,沖向葉刃。
葉刃也健步上前,大聲道:“天宗的兄弟們,共同誅殺逆賊!”左手畫個圈子,右手從圈子中穿過,一股真氣激射而出。伴隨著氣圈共同攻向西門郵雙掌。
西門郵吃了一驚道:“‘洪凌微波’!你竟然練成了‘洪凌微波’!”身子一側(cè),躲過氣圈。葉刃道:“這十幾年來,你以為只有你勤練不輟嗎?天宗哪個學(xué)生不是天賦異稟!”
西門郵道:“好!那我們就手下見真章!看看是你天術(shù)門厲害,還是我正宗的天武門厲害!”說著身子一晃,左邊竄出三步,又跟著右邊一閃,如電光火石之間,連發(fā)四掌,兩掌左邊發(fā)出,兩掌右邊發(fā)出。各掌力道皆不相同。第一掌含鋒芒畢露,第二掌抱元守一,第三掌沉寂默然,第四掌含而不露。
葉刃雙掌凝于胸前,快速翻轉(zhuǎn),形成數(shù)個圈子,雙掌猛推,圈子猛地向外沖去。掌風(fēng)與圈子相撞,只聽的巨大的“?!薄班!甭暡唤^于耳,感覺山洞都要被震塌了。
卻在此時,只聽得“噗”的一聲,西門郵一口鮮血噴出,低頭看時,一柄長劍竟從身后刺入!李清影吃了一驚,此人竟然是丁洛。更讓他趕到不可思議的是,父子二人竟然是同樣的死法!
西門郵瞬間化作一頭憤怒的獅子,大罵道:“你個叛徒!”回頭一掌打在丁洛臉上。丁洛偷襲得手,正自得意,如何能夠防備,脖子一歪,軟軟的向前掛在胸前死了。這一掌已經(jīng)打斷了他的脖子。
眾人一凜,不由得后退兩步。
西門郵殺了丁洛,仍不解恨,想到多年的籌劃竟然莫名其妙的在最后一步功虧一簣,盛怒狂嘯之下,雙掌連拍,掌力所到之處,飛沙走石。眾人看他帶著一柄劍,如癡如狂,皆不敢偌其風(fēng)。葉刃也抱圓遠(yuǎn)遠(yuǎn)躲開。
忽然,西門郵一掌竟然直沖宣作冰而來。宣作冰吃了一驚,雙掌瞬間凝結(jié)成冰,護住面門,硬接了這一掌。西門郵跟著又是一掌。宣作冰武功不如西門郵,若是尋常對敵,或許能擋三五十招,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陷入癲狂,似乎每一掌都又增了三分力氣。
宣作冰硬接一掌,只覺雙臂劇痛,似乎就要斷裂,看西門郵又一掌打來,急忙后撤,但掌風(fēng)已到,經(jīng)刮的臉上生疼。
卻在此時,一個黑影閃過,擋在宣作冰面前。李清影吃了一驚,那人竟是如意,他離得最近,急忙運氣于右手食指,一指點出,直沖西門郵脖頸!
西門郵已經(jīng)是困獸之斗,哪里顧得了防守。指力從左邊脖頸而入,從右邊脖頸而出。西門郵登時立在當(dāng)場,直挺挺的倒下,
眾人吃了一驚,為他剛剛威勢所懾,都不敢上前。縱使是和西門郵親近的弟子,也呆在當(dāng)場。
西門郵既死,這一掌自然無以為繼,但拍出的掌風(fēng)還是打中了如意,如意喉頭一甜,鮮血如注。宣作冰急忙從身后攬住她的腰。
葉刃看這一指威力無邊,眉頭緊鎖,抱拳道:“敢問是何方高人,還請現(xiàn)身一見?”李清影知無法隱藏,從黑暗中緩緩走出。宣作冰急忙拜倒,一手還扶著如意,道:“宣作冰見過龍頭!”李清影道:“冰神不必客氣,照顧好如意?!毙鞅溃骸笆?!龍頭!”
葉刃吃了一驚道:“你就是九龍門的龍頭!”李清影道:“沒錯,我就是九龍門的龍頭,當(dāng)朝內(nèi)府大將軍,晉國公李清影。見過天宗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