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散發(fā)著油墨書香的房間內(nèi),疊滿了一排排木架,在那木架上擺放著眾多的書卷古籍,既有珍貴的典藏孤本,也有手抄書卷,使得整間屋子,都飄蕩著一股芳香,這顯然是一間貯藏典籍的庫房。
此時,一位老者出現(xiàn)在庫房內(nèi),望著這滿屋子的書卷古籍,卻沒有那種坐擁書山的豪情壯志,反而顯得一副患得患失的樣子。
片刻后,只聽見從老者口中傳出一聲悠揚的嘆息:“徒有經(jīng)史子集無數(shù),奈何百無一用是書生吶?!?p> 老者的話,真是讓人覺得有些莫名的奇怪。
在讀書人眼里,不是一向認為“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的嗎?可老者明明擁有如此之多的書卷古籍,又怎會發(fā)出這等貶謫自己身為讀書人的話來?實在不應該。
“父、父親?!?p> 這時,一個看上去只有十三四歲的少年,杵著一根拐杖,一瘸一拐的向此地走來,當他看到老者在書房時,他似乎在猶豫著,要不要轉(zhuǎn)身離去,但最終還是對著老者呼喚了一聲。
“文兒,你怎么來了?你可是還有傷在身啊?!?p> 聽到少年的呼喚,老者從剛剛那種患得患失的神情中回過神來,見到是少年,就連忙來到門前,將少年扶住,心怕他摔倒似的,有些緊張又有些關切的說道。
“父親,我沒事,大夫說了,我需要多走動,這樣的話,腿上的傷才會好得快些。”
看著老者要來扶自己,少年本能的想要躲閃,但最終還是沒有躲開,任由老者扶著自己,臉上更是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文兒,你是在心里責怪為父嗎?”
大概是老者也發(fā)現(xiàn)了少年的異樣,不由出言問道。
“不是的,我從不敢責怪父親。”
少年聞言,急忙答道。
“哈哈哈……是不敢嗎?”
老者聞言,忽然發(fā)出一陣大笑,但緊接著就見他眼角濕潤,狀若瘋狂的說道:“為了保存這些書卷,我?guī)缀鮾A盡了張家所有,可事到如今,世人認為百無一用是書生,真是讓人悲哀啊,既然如此,我還不如一把火把它燒了。”
老者的話,頓時讓少年吃驚不已。
因為少年知道,這一屋子的書卷古籍,可都是張家歷經(jīng)幾代人的心血,才逐步收集起來的,在老者眼里,這些可都是無價之寶,甚至看得比他本人的性命還要重要。
可眼下,老者既然說出,要把它一把火給燒了,這讓少年怎敢相信?
仿佛是為了驗證自己說過的話,老者扶著少年,遠離了那間書房。
隨后,老者找來了一個火把,將其點燃,看樣子真如他剛才所說的那樣,要一把火把這間屋子連同滿屋子的書卷古籍,一起給燒了。
“父親,使不得,萬萬不可啊?!?p> 直到此刻,少年才明白過來,老者不是在開玩笑,而是真的打算這么做時,他急忙顧不得腿上的傷痛,上前想要阻止老者的行動。
“文兒,你讓開,為父已經(jīng)作出了決定,既然世人都認為百無一用是書生,那么這些書卷古籍留與不留又有何妨?就讓它隨之消失好了。而且你不是也一直反感讀這些書嗎?燒了豈不正好?!?p> 老者對著少年,斬釘截鐵的說道。
“父親,不可糊涂啊,這些書卷古籍,是張家歷代先祖,花費了無數(shù)的心血才換來的,父親以前不也是一直兢兢業(yè)業(yè)嗎?如今雖然天下大亂,世人棄文尚武之風盛行,但將來有一天,天下總會歸于太平,那時,世人就會知道,這些書卷古籍的重要,可人人都像父親這樣,縱火燒毀書卷古籍,那日后,世人又該去哪里尋找這些書卷古籍,這會讓后世斷了傳承的,難道父親想要背上千古罵名在后世遺臭萬年嗎?”
為了阻止老者縱火焚書的行徑,少年一下子說出了一大堆道理。
老者在聽到少年的話后,也是一陣發(fā)愣。
說實話,老者并沒有想這么多,他之所以想要一把火燒掉這些書卷古籍,無非是一時怒火攻心所致。
為了這些書卷古籍,不說歷代張家祖上的付出,就連老者自己,也是傾盡了所有心血。
正是因為如此,張家?guī)缀鮾A家蕩產(chǎn)不說,還背負了一屁股的債務,如今更是還連累到了兒子。
這才是讓老者怒火攻心的癥結(jié)所在,也因此讓他作出了這個沖動的決定。
但此時,聽到兒子這么一說,老者慢慢的醒悟了過來。
那些書卷古籍,何其珍貴,老者更是付出了巨大的心血在里面,他又豈會輕易的毀去。
“文兒,幸好有你提醒,不然為父差點就成千古罪人了?!?p> 醒悟過后,老者連忙熄滅了火把,不過隨后,老者又開始變得憂心忡忡起來。
因為眼下,張家除了這一屋子的書卷古籍,就真的啥也沒有了。
不僅如此,張家還欠下了巨額的外債。
老者姓張名祺,是一名私塾先生,原先時常教附近的一些稚童讀書識字。
一開始,依靠教稚童讀書識字,張祺還能賺些錢財,倒是還能湊合著用。
可自從十年前,天下大亂后,在世人眼里,讀書識字就變得不那么重要了。
尤其是,當世間流傳出一句歇后語:百無一用是書生后,幾乎就沒人愿意將家中的稚童送來私塾讀書識字了,而作為私塾先生的張祺,也就斷了生計。
關于這句歇后語究竟是從哪里流傳出來的,已無從考究。
但這句歇后語對世人所造成的影響,卻是巨大的。
因為讀書人留給世人的形象,總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
而在亂世之中,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不僅連自己都養(yǎng)不活,更不用說保護家人了,這就更加讓世人瞧不起。
時至今日,讀書人的地位每況愈下,世人皆認為百無一用是書生。
既然如此,又還會有誰愿意成為一名一無是處的書生呢。
可張家收藏了一屋子的書卷古籍,不單單只是收藏起來就可以了,書卷古籍是需要定期保養(yǎng)的,而每次保養(yǎng),均需消耗大量的物力財力,長此以往,這可是一筆巨大的開支。
隨著時間的推移,斷了生計的張祺,不得已之下,只好向當?shù)氐氖考澖桢X。
可借了錢,終究是要還的。
兩天前,正好就是還債的日子。
可張家哪有錢還債,不得已,張祺只好外出躲債。
可跑的了和尚卻跑不了廟,士紳帶著仆人上門要債,雖然沒有找到張祺本人,但卻找到了張祺的兒子,也就是張文。
眼見張家根本還不起債,那士紳可一點也不客氣,當下就指示仆人對張文一頓毒打,更是打折了張文的一條腿,并且還放下狠話來,要是五天后,張家還不起債,到時候就不只是打折一條腿這么簡單了。
少年腿上的傷勢,就是這么來的。
可張祺卻并不知道,此時站在他面前的少年,雖然也叫張文,但卻是來自另一個時空,現(xiàn)在正霸占著他兒子的身體,借體重生了。
張祺的兒子,其實早在兩天前,就已經(jīng)死了,是被上門要債的士紳,指使仆人打折一條腿后,活生生給痛死的。
看到名義上的父親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張文也只能嘆了口氣。
對于張家欠下的債務,張文就算有心想幫忙,但也是有心無力,他現(xiàn)在要不是腿上帶傷行動不便,只怕早就逃離張家了,要不然等到債主下一次找上門來,他還不得再死一次。
“文兒,你說為父接下來該怎么辦才好?幾天后,要是還不起債的話,我們父子倆將會是什么樣的下場?”
張祺滿面愁容,看似對著張文發(fā)出一聲詢問。
還能怎么辦?涼拌唄!至于還不起債的下場嘛,不用說,肯定很凄慘,以債主的兇狠,僅僅只是警告,就打折了他一條腿,這樣的人,又豈是善于之輩?
當然,這些話張文也就只在心里說說罷了。
正當父子倆大眼瞪小眼時,忽然就在他們眼前,一陣大放光明,隨后又響起了一道威嚴的聲音:文曲星動,儒圣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