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屬于他的地方

　　屬于他的地方是神農(nóng)架的林區(qū)，屬于他的地方是山林，是河流，是為國家工作到生命最后一刻的位置……

　　爸爸回到了我們的老家所在的林區(qū)，做山林保護員。我不放心他一個人，于是把工作也調(diào)到了老林區(qū)。我爸爸本來不同意，但是還是拗不過我，于是我們兩個人就在原來的老房子住下了。

　　自從我們最后一戶搬走以后，林區(qū)順勢就做了全面的退戶還林。在鄉(xiāng)里說要買一個空房子作為護林員住的地方時，爸爸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責(zé)o償上交了我們的老房子。

　　輾轉(zhuǎn)多年，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我們還是又回到了家，回到了這個我長大的地方……

　　現(xiàn)在科技都發(fā)達了，不再需要我們每天上山巡山，保護區(qū)的外面有攝像頭照著，保護區(qū)的里面也有攝像頭照著，可以拍到各種我們巡山都看不到的動物。我們好像真正做到了，把山林還給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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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不用每天巡山，但是每周或者每個月，我們還是要親自上山看看山里的情況，有太多的情況是攝像頭看不到的。每次上山的時候，就是我爸爸最快樂的時光。

　　有一次爸爸爬坡，滑了一跤，我趕緊上去扶起他，他尷尬地拍了拍身子，用笑聲掩飾著自己的疲累。我好像第一次感覺到，我爸爸老了。從前他的身影是那樣的高大偉岸，不知怎的，好像從那天起，他在我的眼里竟變成了佝僂纖瘦的模樣。

　　我爸爸六十多歲了……

　　我爸爸已經(jīng)六十多歲了？

　　我爸爸竟然已經(jīng)六十多歲了！

　　想到這里，我突然熱淚盈眶。不曉得是不是那什么的第六感，我竟然感受到了轉(zhuǎn)瞬即逝的悲傷。我上前去，輕輕地抱住了我爸爸。

　　“爸……”

　　“你搞莫斯，肉麻死了，我只是摔了一哈，又不是死咯！”

　　“呸呸呸！說莫斯壞話。”

　　爸爸沒有理會我，只是笑著走進了山。

　　“你小時候都認不出來黨參，你現(xiàn)在看不看得到她？”

　　“黨參早就死咯！哪能等到我們現(xiàn)在回來還看得到？”雖然這么說著，但是我還是看到了那幾株新冒芽的黨參。原來這么多年過去，我們的老林區(qū)再也不是那個發(fā)現(xiàn)川黨參都要歸檔的地方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為了他們自由繁衍的家。

　　我們來到了那個曾經(jīng)看到金絲猴的一片開闊地，雖然金絲猴不會生活在這里，但是這有太陽照進來，還是個相對平坦的地方，猴子們可以在這曬太陽，學(xué)習(xí)跳躍。

　　不過今天我們在這里沒有看到金絲猴的蹤跡，說著我們到了山林的更深處。突然，爸爸站定著，仔細聽著附近的聲音。

　　“怎么了？”我關(guān)切地問道。

　　“你聽，有猴叫。”

　　隱隱約約的叫聲從不知道的方向傳來，爸爸突然動身，我抓緊跟了上去。叫聲越來越近，單單憑判斷方向我們已經(jīng)不知道該往那里去了。突然我看到了一片綠色枝頭中的一抹金黃色。

　　“在那！”我小聲跟爸爸說。終于我們來到了掛著小猴子的樹枝丫跟前，小猴子的下面，是層巒的涯，而它的媽媽，就在不遠處焦急地嚎叫著，看到我們過來也沒有逃跑。

　　我想要去把掛在樹枝丫上的小金絲猴抓起來，但是我一動，小猴子就瘋狂的抖動，在枝頭搖搖欲墜，它的媽媽也有點害怕的想要放棄小猴子逃生……

　　爸爸趕緊拉住了我：“你莫動，讓我來……”

　　“爸……”

　　“我拗不過你要跟我一起來這里，你也扭不過我現(xiàn)在要去救小猴子的。”

　　“讓我來爸……”

　　“你一動小猴子就怕，跟你小時候一樣，一動它就要跑。這都是注定了的，只能是我去救小猴子，只能是我去……”

　　“爸爸……”

　　爸爸輕輕往樹枝旁邊去，神奇的是小猴子也不掙扎，大猴子也不害怕了。

　　爸爸站在山崖邊緣，用手去夠小猴子，卻是怎么樣也夠不著。

　　只能上樹了。我有些害怕，那個樹枝很細，猴子媽媽應(yīng)該是往樹枝上去的話樹枝就承受不住才在一旁吼叫。那我爸爸要怎么上去把它救下來呢？我想讓我爸爸回來，可是他不會聽我的。我只得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生怕驚擾了在場的大家。

　　爸爸沒有上到枝丫上去，只是在能承重他的樹枝上趴下，用手去夠小猴子。終于，他抓住了小猴子的尾巴，我內(nèi)心異常的激動，仿佛我們已經(jīng)救下了一只小猴子……

　　可是，我們雖然抓住了小猴子的尾巴，但是他并沒有感到安全，所以死死抓住樹枝不放手。我們得抓到他的后脖頸或者手才行，爸爸也和我一樣想著，于是又往樹枝上爬了一點。

　　說是遲那時快，爸爸一把抓到了小猴子的腋下將小猴子一手撈起，而樹枝也劇烈地晃動，突然他身形不穩(wěn)，電石火光之間，他用力把小猴子甩向了草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