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入后宮
大景。
洛都。
暮春時節(jié),草長鶯飛。
這里雖沒有南都臨安的婉約風韻、樓船盛景,但卻勝在地處蒼茫雄渾的黃河岸邊,自有長河落日、漫道雄關(guān)。
當然,還有天子氣度。
皇城。
大內(nèi)。
巍峨高聳的瓊樓殿宇依地勢而建,如一條盤龍般蜿蜒坐落在洛水的支流兩側(cè),鱗次櫛比、縱橫交錯。
似乎連那些飛檐斗拱和紅墻黃瓦也都在向世人昭示著皇家的威嚴。
時近清明,天低欲雨。
曾寬看了眼漸亮的天色,便早早地出了門,低頭疾行在去往坤寧宮的路上。
宮城里由青色條石鋪就的寬闊大道都是給皇親國戚、達官顯貴們走的,像曾寬這種低下的內(nèi)侍在不經(jīng)主子允許時是斷不敢擅自借道的。
但是宮里的窄巷小路又密如蛛網(wǎng),這讓才進宮沒多久的曾寬不知不覺便誤了當差的時辰。
當他火急火燎、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趕到坤寧宮偏門時,在此等候多時的婢女早已暴怒如雷。
“好你個天殺的死太監(jiān),頭一回當值便遲到了這么久,要不是皇后娘娘急等著用人,早把你拖走剁碎當花肥了!”
那名婢女不等曾寬走到近前便劈頭蓋臉地一頓責罵,末了還不忘加一句,“到了里面小心伺候著,多干活少說話,不該看的更是一眼都不能看,若是惹了娘娘生氣,你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知道了嗎?!”
Fuck……曾寬在心里默默地送出了一句問候,并虔誠地對著這個婢女連同皇后的祖宗十八代都豎了一遍中指。
沒錯,曾寬是穿越來的。
當初在剛剛確認自己穿越的事實時,他那顆羞澀單純的小心心還是狠狠地悸動了一番。
可是當前身的記憶如潮水般涌入他的大腦之后,他瞬間便意識到大事不妙,隨后立即將手伸進褲襠。
好險,寶貝還在。
否則這殘缺的人生豈不是少了很多進進出出的樂趣?
這位被奪舍的前身也叫曾寬,但他繁雜的記憶卻早已斑駁,甚至有些已經(jīng)模糊不清。
曾寬只知道這是一個國號為“景”的朝代,與華夏文明一脈相承,只不過在這個世界里,秦朝并沒有二世而亡。
相反公子扶蘇繼位之后勵精圖治,使秦朝國祚又延續(xù)了將近三百年。
其人不知有漢,無論魏晉。
曾寬今年十八歲,原是洛都鄉(xiāng)下一個破落戶的兒子,不知為何父母突然暴斃,自己也被神秘人打暈之后劫掠而去。
再一睜眼,便發(fā)現(xiàn)自己已然身處在這皇宮大內(nèi)之中,身份也早已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尚膳監(jiān)小雜役一枚。
前身無法接受這既成的事實,他甚至都沒來得及確認一下自己是否被凈身就一口氣沒上來,嗚呼哀哉了,這才給了后來者曾寬奪舍重生的機會。
重生之后,曾寬發(fā)現(xiàn)自己并沒有金手指和隨身大禮包,曾經(jīng)郁郁寡歡了很久。
不過痛定思痛他也終于想明白,既然不能大殺四方,那索性就猥瑣發(fā)育吧,穩(wěn)住,別浪。
無奈天不遂人愿,這不,曾寬剛茍起來還沒幾天,一大早便被上面安排到坤寧宮來服侍皇后。
“這位前輩姐姐還請恕罪,小人才進宮沒多久,更不曾來過這坤寧宮,加之宮中道路左彎右繞,又多有禁忌,這才耽擱了些時辰?!?p> 曾寬攥著腰牌向黑臉婢女解釋道。
“廢話,我當然知道你是新來的,否則這么好的差事怎么輪得到你?!”
那婢女說罷陰險地一笑。
“???小人斗膽請前輩姐姐指點一二?!?p> 曾寬見狀心知不妙。
“跟你說了倒也無妨,最近趕上咱們皇后娘娘舊疾復發(fā),心情煩亂,對身邊左近之人也是動則打罵,稍有不順心便拉去砍頭。所以咱這宮里的人手才如此捉襟見肘,無奈只能讓內(nèi)侍監(jiān)從別處調(diào)派。那些宮里的老油條們哪個不知道這坤寧宮來不得?于是早早地向上面使些銀錢脫身。如今,也只有你這種新來的敢走這一遭了?!?p> 那位婢女說到這里故意頓了一頓,仿佛在看死人一般憐惜地說道,“看你生得如此俊秀,本來還可做個對食。不過,唉,可惜了?!?p> 媽的,原來如此!?。?p> 方才,曾寬在來的路上還在納悶兒,按說服侍皇后這等上好的差事就算是其他人都死絕了也斷不會輪到他這種無后臺、無家世、無錢財?shù)娜裏o新人來做,難道又是將他帶進宮來的神秘人特意安排的?不過直到現(xiàn)在他才如夢初醒,特么敢情自己是來送人頭的??!
一念及此,曾寬頓感兩股戰(zhàn)戰(zhàn),一股涼意瞬間自腦后直插尾椎。
“前輩姐姐……你不說還好,如今知道了這是送命的差事,讓小人如何是好?您看能否臨時換個人選?”
曾寬哆哆嗦嗦地從懷里拿出自己這幾日積攢的二兩銀子,滿臉急切地說道。
“哼,別說這幾兩散碎銀子,你如今就是給我搬過來一座金山也救不了急。唉,這人啊得認命,上下都是一刀,沒轍?!?p> 那位婢女說罷嘴角一抽,不再給曾寬機會脫身,推著他走入了坤寧宮。
入宮之后曾寬低著頭亦步亦趨地跟在那位婢女身后穿廊過院,不多時便來到一座偏殿前面。
“前輩姐姐,敢問小人的差事是?”
曾寬看到此時已經(jīng)有三個小太監(jiān)在此等候,于是仗著膽子問道。
“多嘴,在這候著就成,過會兒自然就知道了?!?p> 說罷那婢女又瞥了一眼曾寬這才轉(zhuǎn)身離開。
不多時,幾個臉上煙熏火燎的太監(jiān)抬著兩大桶剛剛燒好的熱水向這邊走來。
當他們走到曾寬幾人面前時輕輕地放下水桶,又抬手指了指里面。
曾寬幾人立即會意,于是兩人一組分別抬起一只熱氣騰騰的水桶,搖搖晃晃地向殿內(nèi)走去。
進殿之后立即有宮女引導他們繞過前廳向后疾行。
這一路上曾寬絲毫不敢分神,只是目不斜視地低頭前行。
最后,那個宮女在一個紗帳圍起來的水池邊停下,隨后示意他們將熱水倒進早已鋪滿花瓣的水池當中。
做完這些之后,曾寬幾人倒退著準備離開,這時忽然有一股似曾相識的幽香如絲縷般涌近他的鼻翼,這香味沁人心脾,聞之令人心旌搖曳。
曾寬一時情難自禁,竟不自覺地抬頭看去,誰知隨后那一幕卻令他血脈噴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