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御廚風波
從坤寧宮回來之后，曾寬顧不得回想之前的驚險瞬間，更沒有沉浸在系統(tǒng)附身的喜悅之中，而是倒頭便睡，這一躺下直到日頭西斜才悠悠轉(zhuǎn)醒。
等到他坐起來活動了一下身體四肢，發(fā)現(xiàn)那種被抽空的無力感已然大有緩解，這才扶著腰翻身下床。
曾寬走出房門之后肆無忌憚地打了個哈欠，抬頭看到昏黃的落日即將沒入山巒，忽然猛得一拍大腿，料想自己只顧著貪睡，肯定已經(jīng)誤了晚值的時辰，于是轉(zhuǎn)身回房拿上腰牌快步向前走去。
怎么今天也沒人叫我？這要是擱以前，那個該死的監(jiān)工還不得把老子吊起來打……一路上曾寬的心里七上八下，不知不覺間已走到御廚房的門口。
此時御廚房內(nèi)的景象似乎是剛剛經(jīng)歷過一場熱火朝天的忙碌。
御廚們各自將鋒利的菜刀豎直剁在寬厚的砧板之上，然后互相解下襜衣，又三五成群的圍坐在一塊兒小聲閑談。
婢女們撤回的殘羹冷炙和食盒餐盤堆砌得如同小山一般，雜役太監(jiān)們一邊仔細地收拾著碗碟和狼藉的灶臺，一邊也時不時地推搡打鬧一番。
曾寬站在門口看著這一切，知道自己已然錯過了晚膳，于是默默地拿起水桶準備去打水洗刷碗筷。
這時，突然一道尖細的嗓音隔空傳來，瞬間便將這難得的和諧氛圍撕開一道裂口。
“喲，這不是早上從坤寧宮活著回來的曾寬嘛！小的們，還不趕緊見過寬公公?！?p> 話音未落，一個矮胖的太監(jiān)晃著肥碩的肚腩朝曾寬走了過來。其他人等也隨即放下手中的活計對著曾寬指指點點。
“姬公公，您說笑了。小人怎么能當?shù)闷鹉@一聲寬公公？”
曾寬滿臉堆笑地說道。
“可別叫我姬公，你比我還有譜。我受累問一句，都這個時辰了你來御廚房有何貴干？用膳？”
姬無影用鼻孔看著曾寬陰陽怪氣地問道，惹得周遭的小太監(jiān)們一頓哄笑。
這姬無影乃是尚膳監(jiān)的監(jiān)工，為人尖酸刻薄，對手下也向來都是任打任罵。
他仗著自己干爹是權(quán)傾朝野的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梁成，有時甚至都不把自己的頂頭上司放在眼里。
正所謂沆瀣一氣、蛇鼠一窩，這種人的手底下自然也聚集了一批善于阿諛奉承之輩。
曾寬最看不慣的就是狗仗人勢，所以平時對姬無影并不感冒，這自然也惹得他被處處針對。
“姬公公，莫拿小人尋開心。您也知道，小人早上服侍皇后娘娘，回來時身子有些乏了，這才不小心多睡了一會兒。”
曾寬把心一橫，如今也只能拿皇后當擋箭牌了。
“怎么個意思？去了一趟坤寧宮就敢拿皇后娘娘說事兒了？告訴你，若不是瑾瑜姑娘讓人給本公公捎話，早他媽拿鞭子抽你了?！?p> 說到這里姬無影有意頓了頓，隨后眼白一翻，指著那些堆積如山的碗碟冷笑一聲，“你既然來了，那這點小活兒自然也就不用麻煩別人了。寬公公，請吧？”
沒等姬無影說完，他身后早有幾個兇狠的太監(jiān)沖上前來將曾寬推搡到那堆穢物前面。
曾寬無奈，只得挽起袖子，然后彎腰準備從地上撿起一只茶碗。
可當他剛碰到碗邊，一只胖腳便猛地伸過來將他的手連同那只茶碗死死踩住。
曾寬吃痛想要推開那只胖腳，可誰知那只腳反而更加用力。
隨后只聽“嘎嘣”一聲脆響，茶碗應(yīng)聲粉碎。鋒利的瓷片瞬間將曾寬的五指割破，鮮血汩汩而出。
曾寬強忍著鉆心的疼痛一聲不吭，只是抬頭怒視著姬無影那張胖臉。
“知道是誰安排你去坤寧宮的嗎？雖然如今看來你小子運氣不錯，不過，你猜下次還能不能這么走運？呵呵?！?p> 姬無影湊到曾寬耳邊說道，尖細的嗓音聽起來格外的陰冷。
“那還真是拖姬公公的福了，小人慚愧，沒讓您如愿不說，反倒是全須全尾地回來了，而且還搭上了皇后娘娘這趟車。您說氣人不？”
曾寬聞言不禁咬牙切齒，他此刻才知道，原來這一切都是眼前這個死胖子的安排。
自己雖然無法反戈一擊，但梁子既然已經(jīng)結(jié)下，嘴癮還是要過一過的。
“找死?！?p> 姬無影嘴角一抽，腳上的力道陡然加大。
他看著曾寬逐漸扭曲的面孔恨意不減，揮手招呼身后的人道：
“來人，讓寬公公長長記性。”
他身后幾人聽罷，拾起旁邊的搟面杖就要上前。
“姬公公，皇后娘娘明日一早還會招小人入宮服侍，她若是見到小人滿身傷痕，不知會做何感想？”
曾寬雖然嘴欠，但是明擺著的眼前虧他如何肯吃？
“好說。你們幾個待會兒伺候?qū)捁臅r候記得別打臉。”
姬無影何等奸猾，他知道只要臉上沒傷皇后便不會問起。而且，他料定曾寬也不敢主動告發(fā)自己。
再說，就算皇后問起又如何？
這個三無小太監(jiān)能有自己后臺硬？
皇后還能為了他跟梁成的干兒子過不去？
切，也不打聽打聽，“隱相”是誰？
想到這里，姬無影笑吟吟地看著一幫手下向蹲在地上的曾寬沖了過去。
媽的，偷雞不成還蝕把米……曾寬罵了一句之后心思急轉(zhuǎn)，忽然一道靈光閃現(xiàn)。
他急忙閉起雙眼、屏住呼吸，同時在心里急聲喊道：
“系統(tǒng)？”
“系統(tǒng)大哥？”
“系統(tǒng)爸爸哎？出來救命了！”
無果。
曾寬心下愴然。
可正當他無計可施，準備直面一擁而上的暴風驟雨時，突然一聲清喝自門外傳來：
“住手！”
隨后只見瑾瑜帶著兩名婢女款款而來。
“瑾瑜姑娘，這是什么風把您給吹來了？本監(jiān)有失遠迎，罪過罪過?！?p> 姬無影急忙上前拱手，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姬監(jiān)，在御廚房內(nèi)如此大動干戈，所為何事？”
瑾瑜微微頷首算作回禮。
“并無大事，只是教小的們一些規(guī)矩而已。此間并非講話之所，還請瑾瑜姑娘輕移貴步，隨本監(jiān)到別處一敘?！?p> 姬無影說罷往邊上挪了兩步，用自己肥胖的身軀擋在前面，并在背后擺手示意趕快捂住曾寬的口鼻。
“不必了，我這次來并不是找你的?！?p> 瑾瑜目光逡巡，看了看姬無影身后的人墻又說道，“你們尚膳監(jiān)的曾寬何在？方才在監(jiān)舍并沒有看見他，便來這里問問。”
“不在此處。那曾寬何德何能，竟能勞您親自來尋？”
姬無影假裝思慮，然后搖了搖頭說道。
“多事，皇后娘娘的吩咐豈是你能問的？他既然不在，那我再去別處?！?p> 瑾瑜說罷轉(zhuǎn)身便走。
曾寬雖被人摁在地上，卻清清楚楚地聽到了兩人的對話。只是迫于被捂住了口鼻無法出聲，不禁急出一腦門白毛汗。
最后他看瑾瑜這根救命稻草即將被忽悠走，忽然急中生智，抬腿便向姬無影那肥碩的屁股踹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