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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依舊，寂寥再次涌入這片殘垣斷壁之間。布里斯與陳海之間的戰(zhàn)斗方才摧毀了這一切。
“……正在回收當中，boss。已經注射了……生命體征較為虛弱，但傷勢從戰(zhàn)斗中恢復得差不多了，并無急救需要?！?p> 少女的左眼纏著綁帶，容貌與倒在她面前的陳海有幾分神似。她一面朝著對講機回答著，一邊將手中的注射器裝了回去。她似乎剛剛為陳海注射了什么。
“……是?！?p> 說完，少女如釋重負地放下了對講機，神情也一下輕松了許多，又把視線重新投向了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陳海。
“我知道你醒了，老哥，不要把人當傻子……”責罵中夾著嗔怪，她眉頭微蹙，“你知道，這玩意兒很貴。”
“……咳咳……你就非得、咳咳、揭穿么……”陳海的身子動了一下，他隨即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一邊咳嗽著吐掉嘴里的灰土和血水，“……不過還好你沒對我開槍……陳雨?！?p> “你覺得上面會允許么……雖然我確實很想這么做。當年的事情，你自己心里有數?！北环Q作陳雨的少女臉上陰晴不定。
“……給我吧?！标惡Ｂ愑晟斐隽耸?。剛才那一針讓他的身體穩(wěn)定了些，現(xiàn)在至少能使得上點力了。
“接著。你曉得怎么戴?！标愑觌S手把一圈黑得瘆人的項圈丟給了陳海，“我還以為，你早就把規(guī)范忘了……彼岸花的事怎么樣？上面很重視。”
陳海只是先迅速地戴上了項圈。
當環(huán)扣連接起來的那一刻，陳海身上那股非人的氣息迅速消退，他自身似乎也稍微安心了些，這才開口回答：“……調查，還行。他們的研究，和我們背道而馳。當年偷了半成品技術，居然歪打正著地走出另外一條路，的確出乎意料。剩下的回去再細說吧。搭把手。”
陳雨微微皺著眉頭把陳海拉了起來。
“呼……咳咳、你什么時候被喚醒的？”盡管有些虛弱，陳海還是站定了身子，問道。
“兩天前，什么狗屁后遺癥全好了?！标愑暌荒槦o所謂，可下一秒又立刻板起臉來，“……本來想放松一下，結果為了你這點破事連泡面都沒吃完——你說怎么辦吧?！?p> “呃……對不起？”
“要是這句話有用，當年的事不會就這樣收尾……走吧?！标愑觋幊林?，回頭看了一眼陳海，走向這片廢棄之外。
那里，朝陽就快要升起。
……
“哈哈，這一仗打得漂亮！全程碾壓，他們毫無還手之力！爽！”歐若拉興高采烈地把大刀往地里一插。
稍有波折，Egoist團的主力部隊完成了對來襲扭曲騎士的清剿。當時，扭曲騎士們在被反埋伏了一手后，嘗試舍命相搏，力圖盡量造成Egoist團的傷亡。
好在Geburah在場，莎娜幫忙，加上理查德，三人協(xié)力將他們這股氣焰硬生生壓了下去，為后方支援爭取了寶貴的時間和空間，最后又是歐若拉及時趕了回來支援，艾什莉提供治療，讓Egoist團愣是沒產生幾個傷員，就徹底消滅了足足8名扭曲騎士。
這場戰(zhàn)斗里，Geburah可謂是殺瘋了。光是她一個人就砍了一半，還重創(chuàng)了一名企圖自殺式襲擊的扭曲騎士，寶貴的壓制力主要由她提供。如果不是Geburah在場，好說歹說Egoist團都得有小兩位數的傷亡。
而現(xiàn)在，大勝歸來的Egoist團也終于回到了控制區(qū)中。
“哎呀，還是得感謝艾什莉小妹啊——欸，大家，別看小妹外表軟軟的，當時在設施里，碰到那個扭曲時，只看得‘嘩’的一道激光，‘轟’地一下就把那怪物給打了個洞！”歐若拉繪聲繪色地向大家伙講著。
“這么厲害？”“哇塞，想不到啊……”“好、好強！”
被一頓亂夸，艾什莉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只顧得嘿嘿笑著。
理查德因其巧妙的陷阱與預判，被團員們贊為極其優(yōu)秀的執(zhí)棋者，而Geburah自然是被奉為帶來勝利的第一戰(zhàn)神來膜拜。不過Geburah本人似乎很討厭這種感覺，厲聲呵斥了幾句，原本起哄的大伙兒也就姍姍地離開了，只剩寥寥幾個團員向她請教戰(zhàn)斗技巧。
安保部長——李先生，似乎也在其列。
“嗯？如果我沒記錯，你是安保部那個管事兒的？”Geburah看了李一眼。
“正是在下。給布拉女士真是名副其實的驍勇善戰(zhàn)……”
Geburah露出了一副不耐煩的樣子：“要是你也是來奉承我的，就趕緊走吧。我沒興趣應付你?！?p> “……您的名字，讓我記起來之前喬伊團長跟我講的故事?！?p> “有屁快放?！?p> 李似乎并不著急，他老成的臉上罕見地露出了耐人尋味的表情。
“喬伊曾跟我講過，曾經的殷紅迷霧，死后似乎化身為機器在舊L公司——腦葉公司內工作，他還有幸見到過那位戰(zhàn)斗的身姿——而她那時的名字，叫做‘Geburah’。這倒是，怎么說，和您的名字，有幾分神似？”
李微微瞇著眼，看著Geburah。
一股緊張的氣氛頓時蔓延了開來。兩人的目光彼此碰撞。
“……什么牛馬？做成機器？你是在侮辱我的老師么？”Geburah最終還是做出了合理的反應。
“不，沒有這個意思，我為我的冒犯道歉。只是一個故事，您不必掛在心上，喬伊團長也許也會吹牛，或者我記錯了吧。惹您不快，非常不好意思?！?p> 說完，李拄著Da Capo緩緩離開了Geburah身邊。
Geburah皺著眉頭盯著他的背影。
嗯……自己的身份，似乎有點要裝不下去的苗頭啊。
莎娜和理查德并肩坐在遠處。兩人身上都在戰(zhàn)斗中落了不少塵土和小傷，莎娜身上的傷稍微多些，但并不礙事。
“……咱，打了個漂亮仗啊?！鄙任⑿χc了點頭，兩眼看向理查德的臉。
“……嗯?！崩聿榈聸]敢和莎娜對視，就抬起頭望向夜空。星光不甚明朗，遠處的天際線微微泛紅。清道夫潮褪去，露出清冷的街道等待著朝陽的溫暖。
莎娜還是盯著理查德的臉，搞得理查德有點輕微的無所適從。
“終于搞完了，接下來……”莎娜開了口。
“對，可以找彼岸花談判了，我一定從他們那里挖一大筆。這件事情也終于告一段落，我們可以著手準備下一次廢棄區(qū)探索，或者再設立一個分部……”
“不，我是問，接下來咱倆什么時候結婚?！?p> 理查德心中一慌，一下子就站了起來，臉上一紅：“不是……我、我們還沒交往幾天吧，這是不是有點太快……”
“有什么不可以的，都認識這么久了?！?p> “可是……”理查德大窘，手足無措之下突然看到莎娜那個似笑非笑的表情，這才幡然醒悟：合著這家伙是在逗我呢！心里是又好氣又好笑。
“哈哈哈哈，你看你，這么較真……哈哈哈……”
“嘖，走了，我要給團員們做戰(zhàn)后演講去了。”理查德皺著眉頭，扁了扁嘴，搖著頭走開了。
“欸？別走??？我還要跟你多呆一會兒呢……”莎娜一見理查德真的要走，著急忙慌地起身小跑了過去。
理查德卻沒停下腳步——他是真要給大伙兒做個總結演講，鼓舞一下大家，然后讓大家重新投入正常生活。
幾分鐘后，一個簡易的演講臺已經布置完畢，臺下人頭攢動。理查德清了清嗓子，對著話筒中朗聲開口：
“我是理查德。”
臺下立刻爆發(fā)出一陣歡呼聲。這場戰(zhàn)斗Egoist團能如此大獲全勝，理查德功不可沒。倘若沒有能把扭曲騎士們引入實現(xiàn)布置好的窄巷當中，并用遠程武器轟炸兩輪，這8名扭曲騎士拼起命來不知道要造成多少傷亡。
理查德朝著臺下壓了壓手，歡呼聲漸落。
“各位團員們、所有參與這場光榮戰(zhàn)斗的人們、所有被這場戰(zhàn)斗波及的人們、以及——所有為此受傷而昏迷不醒的人們，我首先，代表Egoist團，向各位表達，最誠摯的歉意?！?p> 說著，理查德居然先鞠了一躬。
臺下一片寂然。所有人都被勝利后反而出來道歉這個舉措給搞懵了，包括一旁的莎娜。
“在這場戰(zhàn)斗中，雖然沒有出現(xiàn)陣亡的團員，但在傷員名單中，有4名團員重傷，38名輕傷，8件E.G.O武器損壞，11件E.G.O護甲破損，總經濟損失預估達到2200萬眼?！?p> 理查德嚴肅地環(huán)視了一圈。
“諸位，盡管我們取得了勝利，我們仍然付出了無可挽回的代價?！?p> “正如，狼隊，不會再睜開眼睛?！?p> 一股哀傷的氛圍似乎再度淡淡地暈開。
“我們尚未從扭曲騎士的通訊裝置中聯(lián)系上彼岸花公司，最壞的情況，對方已經遠走高飛，而我們將無法拿到賠款與其他賠償，這意味著——戰(zhàn)斗對我們而言徒有損失?！?p> 團員們冷靜下來一想，似乎這么說不無道理——沒有結果的戰(zhàn)斗，的確徒有損失罷了。
“因此戰(zhàn)斗的勝利，并沒有如此值得慶祝?！?p> “但是。”
突然，理查德話鋒一轉——經典的欲揚先抑——他的聲音漸漸高亢起來。
“但我們，依舊要戰(zhàn)斗。這場戰(zhàn)斗，依舊充滿意義?！?p> “因為，自從我們敬愛的狼隊陣亡以來，我們無時無刻不想著為他復仇；因為Egoist團并非盈利組織，而是互助組織；因為，它早已經成為一場戰(zhàn)爭！一場無可避免的戰(zhàn)爭！”
人群中升起一陣騷動，團員們議論紛紛。理查德又一壓手，稍稍醞釀了一下，再度開口。
“……我們的同伴，為了保護我們而犧牲。他們毅然決然，他們毫不動搖，面對強大的暴戾，他們選擇勇敢地面對，用身體擋住襲來的攻擊。他們就這樣微笑著走向死亡，這就是他們的偉大，我們又怎能不為之咬緊牙關？”
“因而，我們站在這里，為他們的犧牲而戰(zhàn)斗。所以我們必須復仇！我們必須在這場戰(zhàn)爭中取勝——而我們也已經做到！我們是最終的勝者！”
“因為，他們的意志已經被我們所傳承！而今后也會繼續(xù)下去！我們——無往不利！”聲音越發(fā)洪亮激動，理查德順勢向半空握拳，比出一個力量的手勢。
人群再度沸騰起來。激動的情感在稍稍壓抑后總是最容易爆發(fā)。強烈的情感在眾人中彼此傳遞雀躍，不斷放大升騰，他們同樣伸出一個又一個拳頭，最終匯成一句句吶喊：
“我們贏了！”“我們無往不利！”
而這次，理查德并未阻止他們，而是加入了這股浪潮之中，利用話筒高喊著：
“我們繼承了前輩們的意志！我們曾在郊區(qū)中戰(zhàn)斗！我們曾在廢墟與黑森林中戰(zhàn)斗！我們曾在廢棄區(qū)中戰(zhàn)斗！我們曾與R公司的士兵戰(zhàn)斗！我們曾與拇指戰(zhàn)斗！我們曾與恐怖的大型扭曲戰(zhàn)斗！我們與扭曲騎士戰(zhàn)斗！而將來，我們也將繼續(xù)戰(zhàn)斗！”
“這是漫漫長夜！我們徹夜高歌著戰(zhàn)斗！我們迎面撲向黎明前的暴風雨！我們……大家！看！”激動地叫喊著，聲音再度由理查德領導，他倏地一伸左手，朝霞正在他所指的方向冉冉升起。
“看！我們奮力苦戰(zhàn)、舍命拼搏，為的就是這一刻！”
目光紛紛投向都市遠處的天際線。一抹紅暈正如烈火般烤紅了那條曲折的輪廓。
“我們一路奮戰(zhàn)，已經挺過了最黑暗的過往，而現(xiàn)在，黎明將至，黑夜將盡、黑！夜！將！盡！——”
“在此，我宣布——控制區(qū)將于明天0點解除緊急狀態(tài)！”
“黑夜將盡——！”“好！”
希望的曙光就快要升起，人群愈發(fā)沸騰。
但注視著那道曙光的人，并不只在人群中。
“噢，是么?！?p> 陌生的女聲緩慢卻年輕，隱隱帶著一股高高在上的傲氣，從理查德的背后不遠處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