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短篇005

　　唐黛抬眸看他。

　　張裕元無辜地說：“你在這里看著我，我會害羞的?！?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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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黛看著張裕元將一道又一道色香味俱全的菜端上桌，一時間沒控制住面部表情，驚訝地看著他。

　　“小川呢？”

　　說著，張裕元轉(zhuǎn)頭過來看她。

　　在張裕元發(fā)覺前，唐黛輕咳了一聲，說：“他估計又在玩游戲，我去叫他?！?p>　　“沒事，我去叫他吧?！?p>　　不等唐黛回應(yīng)，張裕元放下手中最后一道菜，起身走向唐川的房間。

　　房門緊緊關(guān)閉著，張裕元停在門口，抬手敲門。

　　在屈起的指節(jié)叩擊房門的前一刻，張裕元突然聽到門內(nèi)傳來唐川的說話聲，伴隨著游戲的擊殺音效。

　　“兄弟們我這波是小失誤，但是也不能全怪我，誰知道那個太乙的大招剛好刷新了，不然我這把肯定拿三殺。”

　　張裕元笑笑，正想著果然大家打游戲都一樣是個嗶嗶機(jī)說不聽，下一秒，就聽到唐川驚慌的挽留聲——

　　“哎哎，流年大哥別走哇，你再看看嘛，我還能秀的，你再看看，我很快就操作起來了。”

　　流年大哥？

　　張裕元心里有些異樣的感覺，緊接著，又聽到他說：“歡迎不想打游戲大哥，歡迎歡迎啊，不想打游戲沒關(guān)系，不想打就來看我打嘛，大哥說說話唄，這把快結(jié)束了，你想看我玩什么英雄？我英雄海，什么都會玩的！”

　　對于愛打游戲的人來說，這番話簡直耳熟聞詳。

　　張裕元立即便反應(yīng)過來，唐川在做游戲直播。

　　他沉吟片刻，等聽到游戲勝利的音效后，才佯作剛剛才走到門口的樣子，敲響了門。

　　“誰??？！”

　　屋內(nèi)響起一陣輕微的動靜，聽起來像是原本坐在椅子上的人站起來后椅子的腳摩擦地面發(fā)出的聲音。

　　張裕元不確定他是否暫停亦或者是關(guān)閉了直播間，輕聲說：“飯做好了?！?p>　　“哦好，這就來?！?p>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唐川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松了口氣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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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飯的時候，姐弟倆都默契地不吱聲，不過吃飯的速度倒是很快，兩雙眼珠子牢牢盯著桌上的菜。

　　許是張裕元的注視太過明顯，唐黛微轉(zhuǎn)了下眸，目光落在他沒動過幾次的筷子上。

　　想到自己正大快朵頤著人家辛辛苦苦的勞動成果，居然連人家沒怎么吃飯都沒注意，唐黛不由得愧疚起來，想了想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半晌干巴巴憋出一句：“……你不餓嗎？”

　　對此，張裕元并不介意，笑瞇瞇地問：“好吃嗎？”

　　唐黛認(rèn)真地點了點頭，“特別好吃！”

　　廚藝得到了肯定，張裕元高興地笑起來，“好吃就好?！?p>　　一頓飯結(jié)束后，張裕元看著一掃而空的飯菜，起身作勢要收拾碗筷。

　　見狀，唐黛和唐川一同站了起來。

　　不同的是，唐黛的動作是伸手?jǐn)r他，而唐川則是攔唐黛。

　　面對唐黛詢問的目光，唐川一臉別扭：“你歇著吧，我和他一起收拾。”

　　張裕元笑了笑：“好啊。”

　　兩人端著餐盤進(jìn)了廚房，沒過多久，便聽到唐川沉不住氣，沖著他的背影嘀咕：“我想和你學(xué)做菜！”

　　張裕元不動聲色地問他：“為什么？”

　　剛才吃飯的時候他就發(fā)現(xiàn)這小子欲言又止的眼神。

　　“我……我覺得你做的菜味道還不賴，你之前不是讓我跟你學(xué)嗎，說學(xué)會以后做給我姐吃?！?p>　　這邏輯乍一聽挑不出什么毛病。

　　不過唐川顯然不是個擅長撒謊的人，也沒有這個天賦。

　　張裕元目光含著洞悉的笑，慢悠悠地揭穿他：“你不說實話，我是不會教你的。”

　　唐川面色驟變，繃著臉皮子嘴硬：“切，不肯教就算了！”

　　說完想轉(zhuǎn)身離開。

　　“你告訴我，我就教你，而且保證不告訴你姐姐。”

　　少年停下了負(fù)氣的腳步。

　　猶豫半晌，他轉(zhuǎn)過身，仿佛下定決心一般，說：“其實我成績特別差，根本不可能考上大學(xué)?！?p>　　“我猜到了?！?p>　　聽到張裕元自然的語氣，唐川咬了下牙。

　　“所以我想學(xué)手藝，想早點賺錢，但是去報班學(xué)的話，學(xué)費很貴?！?p>　　“這話是你姐姐說的嗎？”

　　唐川沒好氣地白他一眼，“我又不傻，自己會查?！?p>　　張裕元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說：“據(jù)我所知，這幾年興起的主播行業(yè)挺賺錢的，尤其是而且你玩的那個自帶流量的游戲，游戲主播不是挺吃香的嗎？”

　　唐川愣了一下，回想剛才張裕元來他門外喊他吃飯，猜想他估計是聽到了。

　　他嘆了口氣，幽幽道：“吃香個鬼哦，沒有粉絲，自己擱那兒叭叭叭了半天都沒人看我，還不如路邊叫賣的?！?p>　　回想起在門口偷聽到他挽留觀眾時那“卑微”的口吻，張裕元心生同情，險些就要脫口而出：不如我?guī)湍阈麄靼伞?p>　　電石火花間，張裕元想到了不久前那個混混說的話。

　　“所以你是為了賺錢，才去和那些混混賭博？傻不傻？”

　　聞言，唐川登時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跳腳，“要你管？！”

　　幾句話的功夫，那個以偶像的身份號召粉絲去看唐川直播的念頭便在他腦海中打消了。

　　他還是個尚未成年的學(xué)生，不能準(zhǔn)確地辨認(rèn)錯與對，沖動、急功近利、渴望證明自己，為姐姐分擔(dān)經(jīng)濟(jì)上的壓力，學(xué)業(yè)上的基礎(chǔ)沒有打好，一心想走捷徑。

　　無論為了賺所謂的“快錢”而去與社會青年賭博，還是他出手幫助唐川成為擁有萬千粉絲的游戲主播，都是一條捷徑。

　　走捷徑或許很省力，但很多時候，走捷徑并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是將一條捷徑擺在一個尚未接觸過真正險惡、充滿難以分辨的誘惑的社會的學(xué)生面前。

　　“你如果真心想學(xué)門手藝，我建議你去學(xué)校進(jìn)行系統(tǒng)的學(xué)習(xí)。”

　　而不是像一只無頭蒼蠅似的蒙頭亂撞。

　　唐川不耐煩地皺起眉：“我都說了……”

　　仿佛能知曉少年即將說出口的話是什么，張裕元從容不迫，說：“如果對你來說，錢是個問題，又或者說，你不希望因此給你姐姐增加經(jīng)濟(jì)負(fù)擔(dān)，那么我可以借給你，等你將來賺錢之后再還給我，我不收你利息。當(dāng)然，如果你信不過我，你可以申請助學(xué)貸款，具體的申請流程我可以告訴你?！?p>　　閱歷尚淺的少年怔怔看著他，一時之間想不到反駁的理由。

　　就在他內(nèi)心陷入天人交戰(zhàn)的時候，張裕元冷不丁問：“你猶豫什么？難不成你認(rèn)為自己沒能力還錢？”

　　“當(dāng)然不是！”

　　唐川果然經(jīng)不住他的激將法，下意識反駁。

　　張裕元乘勝追擊：“天上掉下來的餡餅?zāi)愀覔炱饋沓詥?？這世界上有不勞而獲的事情嗎？”

　　“有平坦的路可走，為什么要選擇繞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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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兩人在廚房洗碗為什么能洗這么久，出來的時候，唐川眼中閃爍著唐黛看不明白的光彩。

　　唐黛看著慢條斯理擦干手上水漬的張裕元，想到他不但出手替她們姐弟解了圍，還親自下廚為他們準(zhǔn)備了一頓豐盛的晚餐，但事實上自己卻什么都沒吃，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麻煩你了啊，現(xiàn)在天色不早了，我……”

　　張裕元點了點頭，接過她的話：“對呀，我這么辛苦，唐姐姐是不是該送我到樓下呀？”

　　唐黛沒說完的話到了嘴邊，在聽到少年略帶俏皮語調(diào)的這句話后，頓時收了回去，化作一個字：“……好?！?p>　　-

　　路上。

　　“方便問你和小川聊了什么嗎？”

　　經(jīng)歷過長達(dá)十分鐘的內(nèi)心天人交戰(zhàn)，唐黛還是問出了口。

　　見張裕元轉(zhuǎn)過頭，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補(bǔ)充道：“我知道這是你們的隱私，打聽不好，可是我總覺得小川變得怪怪的。作為小川的姐姐，我希望能多了解他一些。”

　　“不用這么客氣，你想知道的話，當(dāng)然可以啊?！?p>　　電石火花間，張裕元腦海中閃過唐川小心翼翼的囑咐：“別看她看起來呆呆的，其實她這個人內(nèi)心可敏感了，要強(qiáng)還別扭，她不喜歡別人打聽我們家的事，不希望別人同情她。”

　　于是到嘴邊的話拐了個彎，張裕元笑著說：“是這樣的，一開始我讓他跟我學(xué)做飯，他不是不樂意嗎？結(jié)果嘗過我的手藝之后，當(dāng)場就后悔了，當(dāng)著你的面又不好意思承認(rèn)，就偷偷跟到廚房求我教他做飯?！?p>　　唐黛一怔，倒是沒懷疑，也沒追問，露出沉思的表情。

　　兩人走到小區(qū)門口，唐黛還想再送時，張裕元堅決拒絕了。

　　張裕元抬頭看了眼黑蒙蒙的天，笑著說：“從這里走到你家要走一會兒呢，天都黑了，別送啦，也不用擔(dān)心我，我已經(jīng)叫好車，很快就到了?！?p>　　唐黛瞥了眼他的手機(jī)屏幕，動了動唇。

　　沒想到，想說的話未來得及說出口。

　　面前的少年眸光剔透，仿佛早已洞悉她的心路，在她意圖再度表達(dá)感謝時，率先說：“不客氣，無論是身為你曾經(jīng)的病人、失手打過你臉的人、朋友的弟弟，還是你的偶像，這都是我應(yīng)該做的。”

　　該說的話都被堵在了喉間，再說出來顯然不合適了。

　　唐黛本就是個不善言辭的人，沉默片刻，只好點點頭。

　　“……那我回去了?！?p>　　轉(zhuǎn)身之際，倏然聽到張裕元喊她。

　　“雖然已經(jīng)數(shù)不清被拒絕多少次了，但我在內(nèi)心進(jìn)行八百回天人交戰(zhàn)之后，還是決定厚著臉皮再問一次，”說話時，少年表情十分生動，“你什么時候有空，能讓我請你吃個飯賠罪呢？”

　　吃飯賠罪？

　　唐黛怔了怔，下意識想回答說今天他親自下廚不就已經(jīng)算是請她吃飯了么？

　　張裕元眨了眨眼，“今天算是我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不能抵過的哦，你如果實在過意不去，就當(dāng)欠我個人情吧。”

　　“……”

　　不得不承認(rèn)，讓她一而再再而三拒絕這么一個可愛又帥氣的男生的熱情邀請，實在是一個很大的考驗。

　　唐黛不喜歡欠別人人情，更不想因為自己給別人增添煩惱。

　　在她看來，張裕元因為麻醉而打了她一拳這件事早就過去了，和很多事情比起來根本就沒什么大不了的，所以她才不想答應(yīng)張裕元吃飯的邀請。

　　總覺得自己是仗著這么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在訛人請客。

　　如今見張裕元這么執(zhí)著，唐黛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想法：他會不會以為她是欲擒故縱，為了糾纏他而故意不答應(yīng)的？

　　興許她不以為然的事情，張裕元卻放在了心上，一直以來都十分愧疚呢？

　　他那么心善又美好，但她在此之前卻從來沒有站在他的角度考慮過。

　　想到這里，唐黛不再遲疑，果斷答應(yīng)：“好，明后天是周末，我都有時間，你看你的安排，什么時候比較合適？”

　　她猝不及防的松口，反倒是讓張裕元驚訝了。

　　就這么輕易地答應(yīng)了？！

　　他準(zhǔn)備了一堆軟磨硬泡的話來說服她，現(xiàn)在就都派不上用場了？！

　　就，心情復(fù)雜。

　　約好的出租車司機(jī)的來電讓張裕元沒時間思考究竟該以什么表情回應(yīng)唐黛。

　　此時，緩緩駛來的出租車已經(jīng)進(jìn)入了兩人的視線范圍內(nèi)。

　　“我們回頭聯(lián)系。”

　　落下這句話，張裕元揮揮手，匆匆道了別，便小跑著上了出租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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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裕元趕到與同伴常聚餐的那家飯店時，天色已經(jīng)完全黑下去了。

　　還未走到包廂，隔著堵墻都能聽見他們吃得正歡、吵吵嚷嚷的聲音。

　　甫一推開門，室友便眼尖地發(fā)現(xiàn)了他。

　　一群男生登時齊刷刷看了過來，眼中帶著意味深長的笑容。

　　“喲喲喲，我們裕元哥哥終于舍得回來啦~”

　　聽著他們慣常的打趣，張裕元笑了笑，找了個空位子坐下，看著桌上一片狼藉，回?fù)舻溃骸拔铱茨銈円矝]把兄弟我放在心上啊，一口能吃的都沒給我留。”

　　“我們只會把漂亮的小姐姐放在心上，兄弟什么的都是浮云好吧？”

　　“不會吧不會吧，你不會空著肚子到現(xiàn)在都沒吃飯吧？”

　　有人一臉不信地看著他，說：“我還以為你是特意來給我們買單來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