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不死不休
之后他靠著識文斷字成為了典農(nóng)都尉的學(xué)士,本以為能夠當(dāng)上一個下計(jì)或者什么官職,然后慢慢升遷上去。
結(jié)果就因?yàn)榉A告的時候太過緊張,結(jié)巴的連話都說不清楚,最后被上官厭惡,直接扔到了這里,來看管稻草!
這里的人都是一群大字不識的潑皮,一個個的也不想干活,他一個十三歲的孩子哪里能夠管得了人,慢慢的連這點(diǎn)權(quán)利都沒有了,就真的只能夠一個人看著這點(diǎn)稻草,只有一個學(xué)士的名頭。
之后他母親給他尋了一個妻子,然后就撒手人寰了,妻子賢惠,不嫌棄他口中有疾,也不嫌棄他掙不到錢,沒有前途和未來,為他生了個孩子,這算是他最為自豪的時候了。
如今鄧范已經(jīng)二十有七了,這么多年他一直守著的就只剩下這么一個鄧家族人的名頭了,倒不是他喜歡鄧家,或者說是想要攀附鄧家。
而是他母親死前唯一的念頭就是,她是嫁到了鄧家,哪怕丈夫死得早,哪怕孩子有隱疾,她也是鄧家的女人。
日后,她也要進(jìn)入鄧家的祖墳才是。
如今母親就葬在后山,孤零零的墳冢里面只有她一個人,這應(yīng)該是鄧范唯一的遺憾。
他在這里已經(jīng)蹉跎了十四年了,這十四年的時間里他有過朋友,也有過故事,可是無一例外的他都算是陪襯。
在劉禪等人出現(xiàn)之前,他身邊唯一的一個念想就是妻與子了,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能夠?qū)⒛赣H葬入祖墳之中,甚至因?yàn)檫@個請求他和鄧氏之人也鬧得不可開交,一度被逼得差點(diǎn)再次改變自己的姓名。
至于他同年的夢想,現(xiàn)在對于鄧范來說,那只是一個夢了。
聽完了鄧范的敘述,看著這個年近三十卻是已經(jīng)長得和四十多歲的老人一樣的家伙,他仿佛就是一個這個時代的縮影。
他很努力,他或許也有著不俗的本事,可是被生活壓彎了腰,他現(xiàn)在唯一能夠做的,就是無比努力的活著,只是活著。
劉禪不知道是不是心中憐憫,想要試探著問他,既然他有這般本事,為何不遠(yuǎn)走他鄉(xiāng),就這么一個看管稻草的小吏,想來也是沒有人會真的在意的。
樹挪死,人挪活,只要他離開這個對他充滿了惡意的地方,然后未必就不能找到一個真正欣賞他的人。
剛剛的交談之中,雖然還看不出他有什么本事,但是他的思路頗為清晰,談吐起來,只要不顧忌他的結(jié)巴,倒也是很有些不俗的意味。
這世間乃是亂世,鄧范又能夠識文斷字的,哪里不能混上一口飯吃,日后也未必就不能成就一番事業(yè)。
可是鄧范只是無奈的苦笑,伸手指了指自家的甕,告訴劉禪和簡雍。
他們已經(jīng)沒有當(dāng)月之糧了,這段日子若是他們住在這里,恐怕吃的上面不會太好。
這或許就是現(xiàn)實(shí),他并非是沒有本事,這世間也并非是沒有能夠賞識他的人。
可是他卻是沒有當(dāng)月之糧,就算是想要背井離鄉(xiāng),他也沒有盤纏路費(fèi),他也沒有足夠的干糧上路,而且恐怕還沒有等到他衣錦還鄉(xiāng),他的家人就已經(jīng)魂歸地府了。
“哎!”劉禪也是嘆息一聲,他的確是對此有些感慨,他的過去或許也能夠算得上是悲涼,被人欺辱,被人劫持,甚至日后可能還有各種讓他頭痛不已的事情。
但是和鄧范這種人相比,他是幸運(yùn)的。
因?yàn)樗麖膩頉]有這般窘迫過,他們是兩種完全不通的苦惱,一種是為了生活,一種是為了生存。
不過劉禪并沒有說將他帶走,不僅僅是因?yàn)樗恢肋@個家伙到底是一個什么樣子的人,還有一個原因是因?yàn)?,像鄧范這種模樣的人,這個世間還有太多太多。
他們并非是沒有可用之才,只是沒有可用之糧,同時劉禪也告訴自己一句話。
若是這世間,這西川日后仍然還有大把這種人,哪怕他被滅亡,那也是和該如此了。
當(dāng)夜鄧范將床榻讓了出來,他們一家在存放稻草的倉稟之中湊活了起來,雖然劉禪極力表示不可,不過還是拗不過鄧范這么一家人。
至于錢糧,劉禪并沒有提及,他知道這個結(jié)結(jié)巴巴的家伙雖然貧苦,但不是一個用錢能夠打動的人。
甚至一個不小心,這錢糧拿出來的那一刻,他們這點(diǎn)剛剛建立的交情也就沒有了。
第二日他們是被外面的喧鬧聲吵醒的,劉禪直接朝著馬鞭披著外衣跑了出去,他還以為是昨日那些人又來找事兒呢。
結(jié)果看到的卻是簡雍拎著兩只山雞和那鄧范的兒子鄧忠在玩鬧,弄得大家好不尷尬。
這個時候他才想起來,自己雖然騎射不佳,但是自己身邊的這個叔父也是走南闖北廝混出來的,這生存能力也是滿的。
劉禪穿好衣服的時候,看到那兩只山雞一只已經(jīng)變成了一鍋雞湯,另一只也已經(jīng)放在火上烤了。
聞著那味道,就知道簡雍和君子遠(yuǎn)庖廚這句話是一丁點(diǎn)都不挨著。
不過同樣的,看著鄧范一家和簡雍那種已經(jīng)完全熟識了的模樣,他也知道這或許就是和這一家人相處的正確方式。
交情,交的永遠(yuǎn)還是情分,不是錢糧,這一點(diǎn)他算是受教了。
等到食物烹好,看著那鄧忠頗為開心的模樣,鄧范也是由衷的笑了起來,他墻上的簡陋弓箭,因?yàn)榇罅康默嵤拢呀?jīng)很久都沒有動過了,自家的妻兒,也已經(jīng)很久都沒有吃過這種飯食了。
吃完飯之后,簡雍也說出了自己的建議。
“這段時間我等會在汝南游歷,若是士則無甚大事,不如和我等一起轉(zhuǎn)轉(zhuǎn),介紹些風(fēng)土人情,當(dāng)然忠兒的吃喝,就包在老夫的身上了,如何?”
挨了一巴掌的鄧范,此時說話靠譜多了,語氣放緩之后,雖然還是有些唯唯諾諾之感,不過卻是不在那般的畏縮了。
“先生之心...某家十分感激,可是某家的職責(zé)在身....實(shí)在是...是...恐怕有違先生之命了!”
“你覺得昨日的那些鄧氏族人鞥能夠放過你?”簡雍沒有繼續(xù)勸導(dǎo),而是直接冷哼了一聲,“那群人對你的意見已經(jīng)不是一天兩天了。
但是就看他們昨日的那種狀態(tài),明顯是已經(jīng)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了。
雖然老夫不知道他們還有什么手段,但是在這陰謀詭計(jì)上,你只能夠被動承受,若是不想讓你妻兒跟著你受苦,就莫要再和之前一樣等待對方出手之后再想辦法解決了。
你這孩子,也不小了!”
簡雍說完之后就直接開始默默的吃著面前的飯食,也不再多說什么話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