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禪聽著簡雍的話語,此時他甚至都有些忘記自己雙腿的顫抖了。
之前他只看到了這群人才華出眾,可是如今他似乎再次看到了這群人身上的一身問題。
同樣,他們?yōu)楹斡謺绱?,這不需要簡雍再告訴他,此時劉禪也能夠想到,因為這都是一群活生生的人。
寒門也好,世家也罷,他們的本事并非是上天傳授,夢中習(xí)得的。
相比較于那一出生就有先生教導(dǎo),就有父輩管教的世家,這些人想要學(xué)到點本事,卻是太難了。
看看鄧士則吧,這個家伙這身本事是怎么練出來的,除了過人的天賦之外,那是讓這生活一點點的壓出來的。
何人會教導(dǎo)關(guān)羽武藝?何人傳授張飛殺敵?還不是靠著一身血氣之勇一條人命一條人命殺出來的,這其中過程但凡有絲毫問題,恐怕就是身死魂消了。
寒門大將多是大器晚成,因為他們的打法都是一場場戰(zhàn)斗之中學(xué)會的,不是從兵書之中學(xué)會的。
孰強孰弱暫且不說,這其中過程,分外艱難。
看看自己如今想要學(xué)點什么,要挨多少大,受多少罪,這還是因為他站在了父輩的肩膀上。
可是這群寒門子弟,從小能夠識文斷字已經(jīng)極難了,碰到名士教學(xué)那都要耽誤一天乃至數(shù)天的耕種,甚至都要餓上幾天的肚子才行。
本事和道德?
在食不果腹的時候,能活著已經(jīng)是幸運了,又有多少人能夠在腹中空空的時候,還按照道德君子的標準來約束自己?
這等情形之下,他們的性格上面,自然會有些許問題,同時這種坎坷之下,他們能夠創(chuàng)出自己的一片天,那個不是恃才傲物不看天下的人。
他們的性格在亂世,會讓他們物盡其用,人盡其才。
可是到了亂世,當他們不能再馳騁沙場,不能再出謀劃策,難不成自己也要大手一揮,殺人無算不成,甚至恐怕都等不到那一天。
這般孤傲的父親,又能夠有多少人教導(dǎo)出品德高尚的孩子。
沒有其父的天賦和磨難,享受著其父帶來的榮耀,將門尚好,豪門當敗。
“哎!”劉禪一聲嘆息,他不知道這應(yīng)該如何解決。
簡雍也是揮揮手,讓這個已經(jīng)完全走了樣的家伙坐到了地上,看著這個癡肥的胖子。
“公嗣,在此之前我等并不會和你說這些東西,因為你之前雖然也算是聰慧,卻沒有那過人之姿,我們都以為你是一個十分普通的人,說得好聽一些,守成之主罷了。
在這種情況下,若是你的麾下有驚才艷艷之輩,你當效仿,你當放權(quán)。
若是真到了你手中沒有了可用之人,你又該如何,或許你會放肆享受一番,然后安然等待著屬于你的結(jié)果。
這和你父親當年很像,盧公每次考核弟子。
當你父親身邊守著什么才學(xué)出眾的師兄弟的時候,那就抄他們的。
可當你父親身邊沒有這種人的時候,他就只能選擇含糊應(yīng)對了。
你有你父親當年的毛病,卻是沒有你父親后來的磨難,長不成你父親的這般樣子,這是你的無奈,可也是你的福分。
如今不知道你是開竅了,還是不裝了,總之你終于讓我等見到了些許的希望。
你父親也好,子龍,元直他們也好,他們并非是不知道你想要做什么。
他們將老夫這個行將就木的老東西放到你的身邊,就是希望借助我簡憲和的口,告訴你一些這世間的道理。
莫要怪罪他們給你留下了一個爛攤子,因為有些事情他們也不知道怎么解決。
我等老了,這天下終歸還是要交到你手中的。
你父親正在努力的活著,他但凡還活著哪怕一天,你劉公嗣的天就沒有塌,就算是天塌了,也有他那個老頭子替你在后面扛著。
可若是真有一天,那個老東西走了,這一切就只能夠靠你自己了。
這一天不遠了,在那一天到來之前,你能夠?qū)W到多少,你能夠懂得多少,老夫也幫不得你太多。
你要記得,路在你的腳下,命在你的手中,你爹負責努力的活,你只需要放下心中的念頭,努力的往前走就是了?!?p> 簡雍說完之后便走到了劉禪的身邊,將他用力的拉了起來,然后細心的拍打著他身上的塵土,將他扶到床榻之上,然后給他捶打著雙腿,讓他的雙腿放松一番。
這一夜劉禪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
他只知道自己似乎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在夢里自己回到了呀呀學(xué)語的時候,那時候劉備還不老,那時候關(guān)羽還活著,那時候張飛還是聲若洪鐘。
那時候自己貪玩會被父親責罵甚至痛打,娘親會跑出來,但是滿臉的心疼卻不敢勸說,姨娘會沖過來從父親手中將自己奪過來,還大聲的說著自己還是一個孩子,弄得父親好不狼狽。
那時候二叔在勸,三叔在攔,子龍叔父在一旁似有似無的笑。
鐵蹄破碎,再次見到父親的時候,他一身狼狽,子龍叔父滿身的鮮血,父親想要將自己扔出去,可是被三叔一把截住,將自己高高的拋給剛剛趕來的二叔。
大喊著大哥瘋了,莫要讓他傷了侄兒。
一群人在那狼狽不堪之中,大喊大叫,又哭又笑。
劉禪醒過來的時候,天色還沒有完全放亮,可是簡雍卻是已經(jīng)早就清醒了,手中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了一把長劍正在慢慢的擦拭。
“既然行了就去洗把臉,然后隨我出去,今日動身之前,老夫要先帶你練練武藝活動活動筋骨,省的就會仗著膘肥體壯!”
“嘿!”劉禪看著這個叔父,似乎夢里也有他,“諾,侄兒領(lǐng)命!”
簡雍的眼角都開始哆嗦了。
“你爹要是看到你這德行,恐怕非得讓你直接送走了不行!”簡雍直接一腳飛過去將剛剛站起來的劉禪再次踹翻在地,“你爹的雙劍顧應(yīng)法好歹也算得上是在這天下數(shù)得著的,怎么到你這里連把劍都接不到!”
一頓呵斥之后簡雍或許是出氣兒了,然后便讓劉禪一板一眼的開始了練習(xí)。
結(jié)果剛剛開始,簡雍就感覺一口老血堵在了自己的心頭,然后一腳再次踹在了劉禪的屁股上。
“讓你他娘的練劍,沒讓你鋤地,你剛剛干什么呢?地上是有什么東西搶了你婆娘么,讓你這么恨他,這他娘的都看見火星子了!”
劈手從劉禪的手中將那寶劍奪過來,然后一樣就看到了那劍尖已經(jīng)崩了,不由的胸口劇烈起伏起來,他感覺自己也快要被這個兔崽子送走了。
這把寶劍可是他剛剛花了大價錢從鐵匠鋪子那弄出來的,算是黑貨,這下可倒好,防身的東西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