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分錢1根,5分錢2根。
97根冰棒,去掉出門前用來討好老娘的。
總共96根冰棒,張起銘賣了2塊4毛。
捧著一把分分錢,薛剛手都在抖。
激動的。
2塊4毛,多嗎?
一整只烤鴨,只賣2塊錢。
還得是又肥又大的成年鴨,否則連2塊都用不到。
1塊錢,足夠正長身體的半大小子吃一個月素菜。
1塊錢,能買一小籃雞蛋,一大竹筐各種菜,一小兜糧食。
1塊錢,就可以感受到何為幸福!
1塊錢,能讓一個家庭露出純真的滿足笑臉。
可多與少,其實已經(jīng)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每一分錢,都是他倆自己親手賺來的。
薛剛抬起頭,滿臉狂喜的問:“起銘兒,咱倆這就賺錢了?”
看到他那副驚喜若狂的樣子,張起銘點頭大笑道:“對,賺錢了?!?p> “哈哈,老子賺錢了,我也能賺錢了,哈哈……”
薛剛捧著錢原地到處轉(zhuǎn),等發(fā)泄后把錢放回桌上。
猛地張開胳膊胡亂揮拳的喊道:“爽~”
張起銘也高興,1天賣出原計劃4天的錢。
就按一天2塊算,10天就是20塊,一個月能賺一個半正式工。
所以說,凡是得行動了才有定論。
萬一就有驚喜呢!
吱~
推開門,高芝蘭就看見薛剛在那抽風亂抖。
“干嘛呢這是,賣多錢嘚瑟成這樣兒?”
聽見干娘的聲音,薛剛才發(fā)現(xiàn)她進了屋。
表情一呆,連忙把搞怪的動作收起來。
薛剛朝張起銘看了眼。
張起銘回頭面對媽媽,直言不諱道:“媽,賣了2塊4。”
“2塊4也行,少點沒事兒,以后別……”
高芝蘭愣住了,呆滯的腦子費勁轉(zhuǎn)了下,問:“多少?”
“2塊4,全在這呢!”
張起銘把桌上的零錢撥拉到一塊兒,堆的像個小土丘。
高芝蘭不淡定了,拉著椅子做到跟前,一枚一枚的數(shù)著。
“2塊2,2塊3,2塊4……”
高芝蘭抬起頭,盯著兒子有點恍惚的說:“真賺2塊4?”
“啊,真的?!睆埰疸懣隙c頭。
這話他已經(jīng)說了好多遍了,但他不介意再說一遍。
沒人能想到,這在20年后吃個早餐還差1毛的收入,放到82年是多大的沖擊。
高芝蘭內(nèi)心的堅持,差點就讓沖垮。
2塊4,一月賺的比她工資還多。
16歲進廠,到今天17年了。
她每個月的工資是47塊8毛,逢年過節(jié)能發(fā)點補助也沒多少。
17年……
換來跟兒子賣冰棒賺的錢同等的工資?
高芝蘭沉默了。
她突然不懂這個世界,自己跟他爹的堅持。
是不是真的已經(jīng)過時了?
聽人說永遠不如事實擺在眼前,來的真實可靠。
就像至娛時代,拿著3000元的月工資,張口閉口百萬不叫錢。
可把十萬現(xiàn)金擺面前,紅眼乍現(xiàn)。
張起銘沒想給爹媽上紅眼特效,就是想讓他倆觀念變一變。
用事實講話,讓他們自己意識到,時代真的變了。
夜里,躺在床上高芝蘭輾轉(zhuǎn)反側(cè)。
“咋了這是?”
張長河讓她折騰的沒法睡。
高芝蘭一轉(zhuǎn)身,面朝他問:“你知道兒子今天賺多錢嗎?”
張長河隨口說了個數(shù),“三毛?五毛?”
“2塊4,是2塊4?!?p> 高芝蘭‘噌’的坐起身子,“長河,你說這是咋了?”
張長河也沉默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睡吧,明天還得上班呢!”
這一夜,倆人睡的格外艱難。
斜角偏屋里,張起銘睡的格外踏實。
夜里還做了個好夢,早上一睜眼。
“臥槽?!?p> 把換下的四角褲塞褥子下面,張起銘打算等爸媽走了揉兩把掛上。
這血氣方剛的,太丟臉了。
“起銘兒,吃飯了。”門外傳來吆喝聲,張起銘耷拉著鞋過去了。
坐在矮方桌前,一家三口安靜吃飯。
高芝蘭想說點啥,可每到要張口的時候又憋住了。
說啥???
她自己心里都是亂的,有啥說的。
最后,還是張長河開口問了句:“起銘,你以后到底咋想的?”
總算聽見這話,張起銘心頭大定:“爸,媽,我打算上大學?!?p> 異口同聲的松了口氣,高芝蘭臉上有了笑容。
“考大學好,媽支持你,全力支持?!?p> 張長河嚴肅的臉上,也多了不易察覺的喜悅:“你媽說的對?!?p> 先把爸媽哄高興了,張起銘才將條件托盤而出。
他要在大學前,邊讀書邊做買賣。
“就當是積累經(jīng)驗了,將來大學畢業(yè)到底是個啥情況,誰也說不準?!?p> 張起銘一本正經(jīng),正色道:“萬一到時候鼓勵自主創(chuàng)業(yè),讓做生意。”
“那我比別人多幾年經(jīng)驗,也好搶個頭籌,先跑一步不是?!?p> 看倆人面色猶豫,張起銘接著說道:“我保證成績不會落下,肯定考上大學?!?p> 這番保證,敲碎了爸媽最后的抗拒。
“起銘兒,你是認真的?”
高芝蘭看著他,一板一眼道:“你要知道,做買賣可是要擔風險的?!?p> “媽,我知道?!?p> 張起銘看了眼高芝蘭,又把目光投向張長河,認真點頭:“我自己會當心的。”
“再說,我們老師都說了,國家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放,要摸著石頭過河。
要大膽試,放心干,總設(shè)計師說的?!?p> “南方買糧食都不用票了,自由買賣,有錢你想買啥都行。”
張起銘說的都是實情,只不過沒用自己的名義,借了老師這張‘虎皮?!?p> 要是他自己這么說,張長河跟高芝蘭肯定不信。
你又沒去過,沒見過,咋知道是真是假。
可老師說的,那準保大差不差沒問題。
這不,等張起銘說完,倆人對視一眼妥協(xié)了。
這份妥協(xié)是暫時的,是以張起銘保證考上大學為基礎(chǔ)的。
就先讓他做,只要考上了大學。
將來都不用自己安排,他那工作都有著落。
再差也能接張長河的班,不怕沒飯吃。
“不過咱可說好了,要是有什么不對勁的,你得立馬停了?!?p> 聽見這代表‘同意’的信號,張起銘燦爛一笑:“誒,都聽您的?!?p> 吃完飯,倆人就匆匆忙忙出門去了。
斜對門,薛剛爹娘同時出了院子。
后頭緊跟著就是薛剛,一溜煙鉆進起銘兒家,“起銘兒,桶呢,我打水去。”
他現(xiàn)在是干勁十足,恨不得從早到晚都用來做冰棒。
一天做它四五百個,那得賺多少錢???
“這呢!”
張起銘的聲音從屋里傳來,推門一看正在那洗碗。
“不是,洗什么碗???趕緊的,不賺錢了?”
薛剛著急的拉了他把,耽擱一分鐘都虧得慌。
張起銘好笑道:“急啥,這會兒早呢!”
“早啥啊,咱早點做不能多賣點,那可都是錢?。 ?p> 嘗到甜頭的薛剛,有點入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