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送子求福
李長安離了龍宮，老龍王專門安排了鱔力士和蝦兵蟹將相送，力士扛著寶攆硬要李長安上座，李長安推辭不過，半推半就的坐上寶攆，力士呼和一聲扛起寶攆，前方蝦兵蟹將開路，在海中疾馳而去。
只過了不到半日，李長安便從夢幻般的海底龍宮來到了近海，力士帶著李長安浮出海面，天色已暗，依稀可以看到岸邊，李長安下了寶攆對眾水族道謝，力士們不善言辭只是連連擺手。
還是李長安最先碰到的蝦華出聲回應(yīng)。
蝦華拱鉗說道：“我等水族之身不便顯于人前，只能送到這里，請道長不要見怪?！?p> 李長安拱手剛要說話，一艘亮著昏暗燈光的小船搖搖晃晃的游到他身邊，眾水族剛要隱蔽身形，被李長安出聲制止，他來到小船邊伸手抱起一個正在襁褓中熟睡的嬰兒。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無言。
嬰兒被動靜吵醒，一睜開看見陌生的環(huán)境，嚎啕大哭起來。
李長安手忙腳亂的安撫了半天，小嬰兒才將將止住了哭聲，瞪著滿是好奇的眼睛看著周圍奇形怪狀的陌生面孔。
“還得請教諸位，這是何情況?。俊崩铋L安指了指懷中的嬰兒。
蟹棒越眾而出說道：“好教道長知曉，我族長居海岸，對此情況也是有所耳聞。東南沿海一帶，人族溺嬰成風(fēng)。有傳言說：海中大神喜嬰孩靈氣，人族供奉其子被大神所收，可護佑家中富貴平安?！?p> 李長安面色肅然的聽蟹棒說完，冷聲說道：“傳言為真否？真有那勞什子大神？”
蟹棒一時被李長安氣勢所驚，撐著膽氣回答道：“我等龍宮所屬，東海之中龍宮最大，什么海神、海怪都是些不入流的精怪罷了。而且食人這等腌臜事，我等是萬萬不干的?！?p> 李長安平復(fù)了一下心緒，又聽蝦華說道：“關(guān)于此事，我倒是知道些實情，族中長輩偶然說起過，有個成精的海蟒要渡那化形打劫，先是去求龍宮庇護，被瞧出心思不正被打發(fā)了出去。不知從何得了邪法，要吸收剛出生嬰兒的先天靈氣，來借此渡劫。”
“那這大神便是這海蟒了？”
“這事說起來已是百年之前，那海蟒終是沒有熬過大劫，被我族中長輩發(fā)現(xiàn)才知曉這般密事?！?p> 蝦華接著講述。
“那海蟒得了邪法，但是懾于龍宮威嚴又不敢強擄嬰孩，于是他在某天趁著夜色偷偷潛到岸上，入一漁村，正巧聽到有戶人家剛得一嬰打算悄悄掩埋掉。于是那海蟒出現(xiàn)口稱自己是海中大神，最喜嬰孩靈氣想要招幾個童男童女，更是拿出財物交換。那戶人家本就不愿要此嬰，聞言大喜，對海蟒叩拜口稱大神。之后那家人一夜暴富，禁不住他人詢問將海神一事說出，一傳十十傳百，有人家將嬰孩放在小船上送入海中，海蟒得了嬰孩也算信守承諾，從海中胡亂撈了些珍珠珊瑚之類的送了過去，這一下，傳言成真，這送子求福之風(fēng)更甚?！?p> 聽著蝦華講述李長安沉默了。
“后來那海蟒化形失敗，我等也沒再關(guān)注人間之事，沒想到像是成了風(fēng)俗?！?p> 蟹棒看李長安面色極差開口勸慰道：“道長不知這人間事，溺嬰之事從何而起已不可查，有些人家生子太多難以養(yǎng)活，便悄悄溺死，送子求福一事最開始或許是真，后來也許就成了某種慰藉吧。”
海中二賢的話讓李長安陷入思索，他運轉(zhuǎn)功法，隱約看到岸邊有人影閃爍，心中靈光一閃有了定計。
李長安抱拳對眾水族說道：“小道有個想法，還得請諸位助我一臂之力?！?p> 眾水族看著這位龍宮貴客，沒有多想紛紛答應(yīng)下來。
此時太陽已經(jīng)完全沉落，海面被黑暗籠罩，突然巨響傳來，天空變得風(fēng)云變幻，電閃雷鳴。
岸上的嬰孩親屬，本意是想看著船上燈光熄滅再走，沒想到遇上了天邊，正惶恐時，忽見海中有霞光閃耀，波濤陣陣。
兩排似人似鱔海怪抬著雕龍畫鳳的寶攆從海中走出，寶攆上端坐著一位長相似人的俊郎少年。
眾人對視一眼，眼見著那群海怪向自己走來，個個腿軟無力撲通一聲，跪在了岸邊。
寶攆載著少年來到近前，與眾人隔水相望。
那少年一開口，聲若洪鐘仿佛天威。
“我自東海龍宮而來，遇你等送子與我，此等緣分，不可不賞?！?p> 眾人聽著少年的話，心中稍定，但還是不敢抬頭看李長安。
李長安接著說道：“凡送子之人都與我有緣，皆該受我賞賜，還得勞煩爾等去請一趟了?！?p> 眾人面面相覷，一個年長的中年男人壯著膽子開口問道：“龍王爺爺，不是小人不愿，這...送子之人眾多，我等也有心無力啊?！?p> “哦，那著龍宮蝦兵蟹將與爾等一同前去吧?！?p> 眾水族得令，雖然有些不愿上岸，但是有李長安頂著，也只能不做他想。
岸上眾人看著身邊兇獸惡煞的水怪，兩股戰(zhàn)戰(zhàn)，幾欲奔逃。但還是被水怪架著，尋人去了，他們也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禱這龍王爺爺所言非虛，不求賞賜，能活命就是感恩戴德了。
海面上波濤洶涌，面無表情的李長安，小心的護住了懷中的嬰兒。
不久就有人陸續(xù)趕來，雖然明顯有些不太情愿，但是后邊驅(qū)趕著的蝦兵蟹將讓眾人升不起反抗的心思。
一直到了后半夜，夜色濃厚的像是墨染，密密麻麻的人群已經(jīng)擠滿了海岸。
蝦兵蟹將歸位，他們已經(jīng)把近處幾乎所有人家都半請半迫的帶了過來，此刻所有人族、水族的目光都集中在李長安身上。
“爾等有罪。”
聲音響起，風(fēng)雷驟停，海浪平息，霞光閃耀下的李長安，宛若神人。
眾人紛紛跪倒在地，口稱仙人恕罪，一時混亂不堪。
李長安繼續(xù)開口說道：“吾乃覆海大圣，在山中與大能論道，在海里與龍王稱友，近海諸族皆歸吾所管轄，爾等竟敢祭拜野神，實是罪孽深重！?。 ?p> 話音落下，天雷炸響。
眾人表現(xiàn)的更是不堪，竟有人嚇得活活昏死過去。
“不過?！崩铋L安見氣氛已經(jīng)烘托到，話鋒一轉(zhuǎn)說道：“念爾等愚昧，本大圣今日網(wǎng)開一面。爾等記住若再有人膽大包天，行那溺嬰之事。本大圣定教他入無邊地獄受萬世之苦?！?p> “爾等明白?。。俊?p> 岸上眾人連忙扣頭稱是。
李長安伸手一招，將懷中嬰兒的家屬擒來。
“這小娃娃與我有緣，我賜福于她，爾等接回去悉心照料，再敢遺棄定斬不饒?！?p> 那家人面色期期，李長安暗中給嬰兒輸送了一縷靈氣，保她百病不生。嬰兒在睡得正香，李長安施法把她送回了家人手中。
再看了一眼岸上眾人，李長安法力已經(jīng)耗盡，再拖下去可能道基不穩(wěn)，強撐著收起大師兄給的引雷符，向眾水族施了個眼色。
蝦華、蟹棒上前假裝威武，說道：“大圣起架，凡人避退?！?p> 于是眾人看到，那大圣上了寶攆由力士抬著，沉入海中。旭日初升映照在眾人臉上，平靜的海面不起波瀾，一切宛如夢境。
眾人相互對視一眼，臉上的恐懼之色還未完全散去，只能懷著心事，三三兩兩的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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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里這邊，李長安正拜謝眾水族。
“多謝諸位助我一臂之力?！?p> 蝦華連連擺手說道：“道長不必客氣，我等也就是做些攪動海浪之事，還得是道長法力高強，又有悲天憫人之念......”
“終究是治標(biāo)不治本，我只求日后再有人要行溺嬰之事時，會因今日之傳說而增添幾分顧忌?！?p> 又客套了幾句，蝦華蟹棒與李長安辭別，發(fā)生如此大事得趕忙回龍宮匯報。
李長安也沒再挽留，目送著眾水族遠走。
感應(yīng)了一下，法力已經(jīng)恢復(fù)的七七八八，李長安又施展閉水訣，沉入更加幽深昏暗的海底。
雙腳踩到地面，李長安施法照明。
光芒亮起，驅(qū)散了黑暗。凄冷空曠的海底鋪滿了森森白骨。
李長安寂然。
盤坐下來，念誦經(jīng)文。
“遍滿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諸眾生，得離于迷途......”
“救一切罪，度一切厄?！?p> 李長安的聲音在海中傳了很遠、很遠......
天生神通運轉(zhuǎn)，經(jīng)文聲中，李長安看見一道道純凈的靈魂升起，帶著懵懂與好奇，慢慢的消散于海中。
“唉。”
“何罪之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