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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香心

落定

茉莉香心 灼草 4384 2022-05-04 00:30:00

  因為離得近,吃完早飯九點鐘亭姝才下樓出發(fā),站在酒店門口的樓梯上就看見周文也抱著一大束花站在車前,見她來了沖她笑笑,酒店同時出來的人都看著他們。她雖然有些不習慣別人關注的目光,卻也還是心里甜滋滋的,走過去接過那束花,茉莉的香氣撲鼻而來。

  周文也拉過她的手,系上了一束茉莉花環(huán),又把自己腕上的手表摘了下來。亭姝看見手表下露出的是一條編著絲帶的手繩。原來從那個時候他就先棄械投降了么?她抬起頭用水濛濛的眸子看著他。

  他低低的聲音順著風溜進她耳朵里:“那個答案,我是希望你知道的?!?p>  終于等到他主動表明心跡,她微微一笑,緊緊抱住了周文也。

  少女的芳香充盈在他鼻尖,兩人的心臟交錯在一處撲通撲通地跳動。她沒有說話,他卻聽到了她心臟的回答。

  “咳咳~咳~”王梁遠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亭姝松開手,大大咧咧從他面前走過拉開車門坐了上去,到了車站,兩人更是直接無視了王梁遠這個大燈泡,周文也買了許多零嘴給亭姝帶到車上解悶吃,臨走前又摟住她,在耳邊囑咐道:“到了家里給我打電話?!薄班??!?p>  “對了,注意你們那個周叔一些,畢竟是軍統(tǒng)的人,尤其是董先生的事最好別叫他知道?!?p>  亭姝道:“我知道,他之前還提起過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查到了什么?!?p>  周文也想了想道:“等我過段時間去南京再和你細說,你要是見到他就幫我給他帶句話。

  秋風蘭蕙化為茅,南國凄涼氣已消?!?p>  亭姝聞言驚詫道:“董先生會有危險?”

  火車鳴笛聲一響,列車員便催促旅客上車,王梁遠也走來拉過她上車,道:“走吧,周先生,下次見了。”

  周文也擺擺手,目送他們離去,他還有一句話要帶給她——等我去南京娶你。

  亭姝回到家中,見王亭正除消瘦不少精神倒還不錯,便放下心來。只是心里一直記掛著周文也的那句話,吃過午飯便急匆匆地去了雜志社找董蘭年。

  亭姝問:“董主編呢,怎么沒見他?”江蕓道:“不知道,昨天沒來,今天也沒來,電話也沒打通。”“你知道他住哪嗎?”方茂道:“在桕坪路12號,你找他......”話音未落就見亭姝匆匆出門,江蕓道:“有急事吧?!?p>  亭姝一口氣跑到桕坪路,敲了許久的門卻一直沒人出來,隔壁帶孩子回來的阿媽見狀道:“你找董先生???”“是,我是他雜志社里的員工,一直聯(lián)系不上他?!蹦前尫诺吐曇舻溃骸扒疤彀硪蝗喝岁J進來把他架走了,還帶了一件大機器走了,你們不知道?”

  亭姝道了謝,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腦子里不停回想這些日子的事情。

  前天傍晚也就是去參加吳江寒生日宴的日子,董蘭年顯然和周文也是一條線的關系,周文也如果是策劃者就沒有必要和遠在南京的董蘭年聯(lián)系,那么董蘭年才是周文也的上級,阿媽說的大機器應該就是電報機了,這么說應該是他們的通信被阻截,信息泄漏,所以董先生才被抓走。可是看宴會那天毫無防備的樣子,射殺胡維林又成功了,這次行動的泄露時間應該是在射殺胡維林成功之后的那天晚上,只是不知道到底泄露的信息到底是什么,會不會暴露周文也。

  不知不覺走到了家門口,她站在鐵門外仰頭瞇著眼看著二樓,那是她的房間,暖色燈光透過鵝黃窗簾,像日出時的暉光。她忽覺有人等待是一件多么快慰的事情。

  走到家里就見王亭正帶著眼鏡瞇著眼睛看手機的報紙,王太太正從樓上下來,見了她笑道:“怎么這么晚回來,下次下午出門就叫司機開車去,飯在廚房里熱著呢,你現(xiàn)在吃我就叫他們端上來了?!?p>  亭姝道好,仔細觀察著坐在對面的大嫂,忽覺這個母親一樣溫柔的女人不知何時也生了細紋,瘦得棱角分明的臉和小時候記憶中圓嫩的臉龐竟不能再重合,她不禁感嘆歲月的無情。

  王太太見她這么盯著自己,摸了摸臉緊張道:“怎么這么看我?”

  王亭姝道:“沒什么,剛才在外面看我房間的燈亮著,猜是梁遠又去偷摸干什么事了,怎么沒看見他?”

  王太太這才放松道:“他一回來就閑不住,說是去同學家玩了,別管他了。

  我前幾天去廟里燒香,主持送了一盒開過光的線香,我想著最近家里諸事不順,剛才去你們房間都點了一支保平安。”

  亭姝笑道:“是去的雞鳴寺?”王太太道:“是啊?!蓖ゆ溃骸跋麓紊┳釉偃ビ浀脦衔?。”王太太道:“以前不是說廟里的和尚都是騙錢的,怎么突然主動要去?”亭姝毫不掩飾地揚起笑容:“去求姻緣符?!?p>  這次王太太難得沒有追著問她是哪一家的孩子,父母兄弟,職業(yè)狀況,只是拉著她的手道:“你呀真是長大了?!?p>  亭姝還有些不習慣王太太如此正經(jīng),但還是要和他們事先打個招呼的。

  “您不想知道是誰?他叫周文也,他父親原來是BJ的議員,后來退任后搬到上海去做中學教師,所以現(xiàn)在定居在上海。”

  原本在一旁看報的王亭正聞言起身走到餐桌這邊坐下,問道:“周豫才的兒子?”亭姝道:“您知道周伯伯?”

  王亭正道:“冬菊的案子是BJ新任警察廳廳長周骃審理的,我登門道謝時閑聊了幾句,他話里話外提點我是周豫才幫的忙?!?p>  亭姝想起這個人的名字十分耳熟,王亭正見她走神,問道:“你們進展到哪一步了?”

  王亭姝愣了愣,見王太太神色緊張,這才反應過來兄長的問題,無奈道:“沒哪一步,我們剛戀愛不久,就見過他父母一次,過幾天文也忙完上海的事應該就要來家里見見你們了?!?p>  王亭正道,“你有他電話嗎?”

  亭姝道:“您要這個干嘛?”

  王亭正道:“這孩子,你們既然交往了當然起碼要知道怎么聯(lián)系他父母吧,以后找不到你也可以打電話問他呀?!?p>  亭姝怕拒絕之后又勾出她大哥一連串交男女朋友的相處之道,只好寫了號碼,不過未免周父母接到不便,刻意留的是周文也在弄堂住處的電話。

  “那大哥嫂子我去睡了。”“好?!蓖ゆ氐椒块g推開門,一股濃郁的香氣撲來,她拿了床頭一杯水就要熄掉,想到是廟里的平安香,澆滅兆頭不好,便打開窗讓風吹進來。風擠出了屋內(nèi)的煙霧,也讓香燃燒得更紅更快,終至化為灰燼,她把一旁香盒里的幾支剩余的香收好,關上窗戶,便熄了燈上床。

  半夜亭姝醒來要起夜,走到門口扭了扭門保險,擰開把手,卻發(fā)現(xiàn)門拉不開。她又反方向扭了保險,咔噠一聲響,再擰把手時門才開了,奇怪,她記得自己是鎖了門的呀。

  她迷迷糊糊進了廁所,出來后清醒了不少,順道下樓倒水喝,走出房間,忽然聽見走廊盡頭莫名的響聲,像是有人在踹門,隔壁的一間就是嫂子和大哥的房間。她有些害怕,轉(zhuǎn)回房間拿了一支球桿和手電,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她小心地轉(zhuǎn)開門把,卻發(fā)現(xiàn)開不開,心里更加好奇,突然聽到腳步聲,她回頭見是一個人直直站在身后,心猛的跳了跳。

  “小姐在這干什么?”亭姝見是王媽,松了口氣道:“阿媽,我丟了個東西在里面,門怎么鎖住了?”王月華道:“太太今天找我要這門的鑰匙,可能是鎖什么重要的東西,我這還有一把備用的,我找找去?!蓖ゆ鯆尩搅怂姆块g,拿到鑰匙后囑咐道:“阿媽你早點睡,別告訴太太?!蓖踉氯A道:“要不要我?guī)兔φ遥俊蓖ゆ溃骸安挥昧?。?p>  她關上門出來,見王月華真的沒有跟出來,才用鑰匙開開了門,屋內(nèi)光線昏暗,隱約見到一個人被五花大綁在椅子上,整個人和椅子倒在地上,腳還不停踢著一旁的柜門,她舉著球桿慢慢靠近蹲下,撕掉他嘴上的膠布,湊近看了才發(fā)現(xiàn)竟然是王梁遠!

  她把他連凳子一同扶起,問道:“誰把你關這的?嫂子不是說你去同學家住了嗎?”王梁遠道:“來不及細說了,上次射殺胡維林的那個人是我,江行盛早就懷疑我了,打電話給爸爸問我的事情,爸爸猜出來我的身份,從我這里套出話,他知道你和董先生認識,打算把所有的事情推到你頭上,他們給我打了鎮(zhèn)定劑關在這里。先給我解開,出去再說?!?p>  王亭姝沒有答話,而是一步一步慢慢地朝他走來。他覺得她有些怪異,窗簾縫中透出的一束光打在她側(cè)臉,一半沉沒在黑暗,一半泛著詭異的光。隨著她的靠近,他看見了越來越大的瞳孔,空洞的黑色中橫著一譚死水,似乎在朝他招手。

  他的心臟猛烈地跳動起來,空氣中似乎只有他的呼吸聲。他一瞬不瞬盯著她,她抬起手放在他的雙肩上,從肩頭往上撫到脖頸邊緣。手上冰涼的溫度讓他打了個寒噤,像是一把刀貼在皮肉上。

  她背對著他,溫柔的聲線從而耳后傳來:“你想去哪?”

  王梁遠道:“總統(tǒng)府門口,開槍?!闭麄€王家只有他跑了,他們的目標便能從亭姝身上移開。

  亭姝道:“你想去送死?”

  王梁遠輕笑:“那是你,我可是受過專業(yè)訓練的,跑路一流,幾十年后又是一條好漢?!?p>  亭姝望著地上那片月光,往前跨了一步,讓整個身子融在暗夜里。她笑道:“下輩子你可千萬別黏著我了,和你二選一,我總是要慘敗的?!?p>  王梁遠道:“不算慘敗,還有我選你。”

  她收回了放在他肩上的手,轉(zhuǎn)身輕輕地抱住了他。眼淚從眼眶滑落順著下巴鉆進他的衣服,像她的手一樣冰涼。他知道她在同他道別了。

  片刻之后她冷靜了下來:“我去看看外面有沒有人?!蓖趿哼h點點頭,亭姝走到門口扒開一條縫望著,隨即小心關上門,急忙撿起一旁的膠帶用牙咬開,一邊準備給王梁遠貼上道:“有人朝這邊過來了,你先假裝沒動過,我躲起來,待會我們再走?!?p>  王梁遠點點頭,配合地由亭姝重新在嘴上貼上膠帶,見亭姝還在加緊繩子,出聲示意她趕緊躲起來,沒想到亭姝小心把他帶椅子放倒,拖到遠離柜子的墻邊,他突然明白過來——她根本沒打算放他出去!

  亭姝看著地上掙扎的少年,抹掉臉上粘濕的淚痕,淡淡道:“梁遠,替我好好活下去?!?p>  王梁遠拼命掙扎,只能在地上挪來挪去,他腳蹬著墻,卻只有悶悶的回響,嘲笑著他的無力。

  亭姝她關上門去樓下,撥動了電話的撥號盤,電話接通,那頭道:“你好?”

  亭姝極力壓抑下去那股情緒,停了好一會控制著正常吐字:“是我?!?p>  盡管兩個字,還是能聽出她淡淡的哭腔,那頭有些慌亂,道:“怎么了?”

  她開始還在抑制,后來終于捂著嘴啜泣道:“董先生被抓走了,剛剛江行盛帶著一群人把梁遠也帶走了,說是要帶去上海槍斃,這到底怎么回事?”

  周文也道:“這么快?我們這邊竟然一點消息也沒有,看來南京到上海的信號網(wǎng)已經(jīng)被他們破壞了。你別擔心,我立刻聯(lián)系上級組織營救計劃,他們要是問你,你就一概說不知道。”

  亭姝道:“不知道?”她嗤嗤地笑出聲,“我可以不知道你利用我掩護你們的人走,我也可以不知道你利用我從江行盛手里順利逃走,我們本可以在不知道中結(jié)束你的任務,是不是?男女情愛本就是你情我愿,但梁遠是我的親人,我不想再不知道了。”

  那頭有些沉默。“不是的...我”

  “要說什么都不知道更加可疑,你把你們所有的布局都原原本本告訴我,明天調(diào)查時我也好避開關鍵線索。我們的事以后再說吧?!彼淅浯驍嗔怂脑挕?p>  周文也想了想,便把他們的計劃詳細告訴了她。

  亭姝聽完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勾了勾嘴唇,平靜道:“我知道了,你那邊沒事吧?”

  “東西都燒掉了,痕跡也都處理干凈了,再說有我父親在我不會有事的,我馬上想辦法聯(lián)系組織救出梁遠。”

  “好?!蓖ゆ瓛鞌嚯娫捇氐綐巧?,正要進門就聽見王亭正驚訝的聲音:“亭姝?怎么沒睡著?”她道:“做了個噩夢就醒了,聽到盡頭那個房間一直在響?!蓖跬ふ溃骸半s物間放了幾袋米面,一到晚上老鼠就亂竄,我待會叫人放點藥來,快去睡吧。”

  亭姝進了房間,怎么也睡不著,坐在床邊看著床頭柜上的香出神,平安香?誰又想保誰的平安呢?她從抽屜里拿出火柴盒,一股腦把剩下的三支香都燃著才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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