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驚嚇的孫掌柜，休息了兩天，又好了。所以現(xiàn)在又是他坐在柜臺前給人看病開藥。昨天人擠人的盛況不再。
其實楊素也跟那些人一樣，更希望看到那個女神醫(yī)，不過這看起來不大可能。
楊素有些無聊地繼續(xù)翻他的《本草經(jīng)》，腦子里想的卻不是如何治病救人，而是如何用這些草藥配制毒藥。
毒藥？糟了！楊素一摸衣袖，原本藏在袖中的那個小紙包已然融得快沒了。昨天在井水中泡了個把時辰，這毒藥包全融到井水里去了！
完了！完了！
慌亂的楊素突然瞄上了孫掌柜，他家就是用那口井的！
他小心翼翼地盯著孫掌柜從上看到下，又從下看到上，沒有發(fā)現(xiàn)孫掌柜有什么毛病。他自己倒是被孫掌柜懷疑有毛病了：“你這家伙一直盯著我看干什么？我臉上長花了？”
楊素有點尷尬地道：“不是，我是看掌柜你有沒有事?！?p> 孫掌柜覺得楊素在詛咒他，吹胡子瞪眼睛：“我能有什么事，我老人家好好的?！?p> 楊素小聲賠笑道：“我聽說你老人家住地附近的那口井出事了。嗯……那些人喝了井水之后沒事吧？”
孫掌柜仍然有些不滿：“能有什么事，那井水我都喝了幾十年了，光今天早上我都喝了三口，這不是好好的？這次的事情肯定是有人跟我老人家惡作劇，嚇唬我老人家，真是可惡?！?p> 孫掌柜大概正是因為這么想所以才好得這么快，心態(tài)平復(fù)了驚嚇也就沒了。
楊素聽孫掌柜這么說，略微放心了些，但仍然放心不下。
藥坊反正不忙，便找了個借口溜了出來，直奔那口井。
井邊沒人打水，周圍也沒見有什么諸如有人中毒躺在地上之類的事情發(fā)生。楊素走過去趴在井沿上一看，只見井里的水清澈透明，井里的幾條小魚也都活得好好的，不禁真的松了口氣：“還好，還好，嚇?biāo)牢伊??！?p> 不過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配的毒藥一點作用都沒有，不禁又有點郁悶。
身后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楊素吃了一驚，迅速回頭，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然被一群人包圍了。
清一色的捕快衣服說明了他們的身份。為首一人走上前來，詫異地打量著楊素：“怎么是個小孩子？”
楊素默然不語，蹲坐在井沿上，打量著周圍突然冒出來的一大群人，看似害怕雙手抱著雙小腿老老實實地縮成一團，實際右手隔著褲腿按在匕首上。
“喂，你是哪家小孩，到這里來干什么？站起來回話！”
楊素猶豫了一下，站了起來，開口說道：“我是九香藥坊的學(xué)徒，從這里路過，請問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為頭的捕快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回頭問身邊的其他捕快：“九香藥坊，有人知道在哪嗎？”
有人回道：“我知道，離我住的地方不算遠，隔條街。這藥坊開了沒多久，生意好像不怎么樣。聽說東家是個女的，不過我沒見過?！?p> 那捕快班頭聽后沉吟了一下，指著楊素問道：“那你認得他嗎？”
先前回話的捕快仔細看了看楊素，然后搖了搖頭：“那店里好像是有個小孩，但我之前沒注意過?！?p> 捕快班頭朝回話的捕快點了點頭，然后重新盯上了楊素：“說吧，你到這里來做什么？”
楊素目光微微閃了閃：“我們掌柜的說這里有人裝鬼嚇唬他，我是來看的?！?p> 班頭沉聲問道：“你來看什么？看人還是看鬼？”
楊素含糊地“唔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班頭哼了一聲，對先前回話的那名捕快說道：“你帶他去那個藥坊，看他說的是不是真的?！彪S后又點向另一名捕快：“你也去?！?p> “是?！?p> 于是，楊素一個人去，三個人回。身后跟著兩個年輕的捕快，好不威風(fēng)。街上的人看見了自動給他們讓路。
兩名年輕的捕快并沒把楊素放在眼里，自顧自地聊天。
其中一個人說道：“唉，班頭也真是的，這么個小孩能干嘛，至于嗎？”
另一個人則道：“就是啊，害得我也跟著你跑一躺，我都從昨晚半夜跑到現(xiàn)在了，也不讓我歇一下。”
之前的那人則說道：“我還不是一樣跑到現(xiàn)在，之前還想著在班頭面前表現(xiàn)一下的，結(jié)果就是來這跑腿?！?p> 楊素回頭看了一眼，問道：“兩位差爺，我能不能問一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俊?p> 兩捕快對視了一眼，然后其中一個開口道：“跟你說也沒關(guān)系。昨晚死了三個人，其中一個就是我們班頭的侄兒。我們十幾個人昨晚上找了半夜，今天早上才找到人，都死在……就你先前呆的那個井底下了?！?p> 楊素一副吃驚的樣子：“死了這么多人，難怪聽說鬧鬼?！?p> 另一名捕快斥道：“你胡說些什么，鬧鬼的事情是幾天前的事情了，這仨是昨晚才死的?！?p> 楊素“哦”了一聲，過了一會兒又道：“有沒有可能是幾天前鬧的那只鬼昨天又鬧了？”
兩名捕快不禁相視一眼，并沒有回答。
其中一個人推了推楊素：“別胡說八道，走快點！”
之后沒人說話了，三人一直安靜地走到九香藥坊門口。
說來也巧，一襲黑紗頭戴斗篷的銀九正提著一個包裹從外面回來，四人正好照面了。
銀九的目光從兩名捕快身上移到了楊素的身上，楊素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銀九見狀，沒有說什么，轉(zhuǎn)身飄然進去了。
兩名捕快一直目送銀九消失在里間院子里，這才回過頭來。
其中一人說道：“我敢打賭，這是位美人。”
另一人咳嗽一聲，提醒他注意影響，然后才問楊素道：“剛才這位是什么人，你認不認識？”
楊素答道：“這是我們東家?！?p> “原來她就是你們東家?。 闭Z氣之中有些莫名的意味。
柜臺旁的孫掌柜聽到外面的動靜，走了出來，詫異地看了看楊素，然后問道：“兩位差爺，有什么事嗎？”
有一名捕快說道：“咦，是你。我認得你，你就是前幾天撞鬼的那老頭?！?p> 孫掌柜滿臉不高興：“差爺不要亂說，老漢我并沒有撞鬼，這肯定是有人故意裝鬼嚇唬老漢的?！?p> 那捕快說道：“先甭管是不是誤會了，就算是誤會估計也快變成真的了?！?p> 孫掌柜吃了一驚，問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你先甭管發(fā)生了什么事，我來問你，這個小家伙是不是你們藥坊的？”
孫掌柜毫不遲疑地回答：“是的?！?p> 那捕快再問：“你有沒有跟他說你在井邊撞鬼這件事？”
孫掌柜有些激動了：“我再說一遍，我沒有撞鬼！”
“行行行，你沒撞，我是問你有沒有跟他說過這件事？”
孫掌柜有些無力地回答：“說了?！笨戳艘谎蹢钏?，然后又補充了一句：“他好像對這事挺感興趣的?！?p> 一旁的楊素聞言，不禁暗中翻了翻白眼：孫掌柜啊孫掌柜，你不要害我啊。雖然泡毒藥這件事情我對不住你老人家，但也不是故意的，你老人家大人有大量。當(dāng)然，這只是他的心里話，并沒有說出來。
好在那名捕快沒有在意孫掌柜所說的，只是笑道：“他當(dāng)然感興趣了，他都單獨一個人跑去看鬼了，能不感興趣嗎？”隨后又拍了拍楊素的肩膀：“好好干活，別到處亂跑，也別胡思亂想，這世上沒有鬼?！?p> 楊素很是配合地點了點頭。
那捕快轉(zhuǎn)身要走，卻又想起了點什么：“我記得你這店里好像不只這么幾個人吧？還有人呢？”
孫掌柜回道：“本來還有兩個人，店里生意不大好，東家已經(jīng)讓他們不要來了?！边@是銀九跟他說的。
那捕快掃了一眼店里，除他們之外一個人都沒有，確實不像生意好的樣子，便點了點頭。
孫掌柜倒也是會做人的人，說道：“兩位差爺要是不忙的話就請坐一會，小老兒這就去給你們倒茶?！?p> 兩名捕快正自嫌累，聽到這句話哪有不從之理，當(dāng)下其中一人說道：“那就有勞了?！弊灶欁哉伊税岩巫幼讼聛怼?p> 這種跑腿的事情自然不能讓年邁的掌柜去做，楊素很快就端了幾杯熱氣騰騰的茶奉了上去，那兩名捕快沖他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么。
孫掌柜也沒有去打擾他們，他把楊素悄悄拉到一邊，低聲問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楊素看了一眼兩捕快，見他們正在喝茶，并不在意這邊，就低聲說道：“聽差爺說，那口井昨晚又出事了，好像死了三個人，就死在井底下。”
孫掌柜一聽，臉色發(fā)白，再一想起自己今天早上還喝了井水，登時肚子里一陣翻江倒海，張嘴欲嘔。
楊素連忙一邊給他捶背，一邊安慰他：“掌柜的別怕，差爺說了，這世上沒鬼?！?p> 好一陣之后，孫掌柜才緩了過來，想起剛才楊素的話語，臉上有點掛不?。骸拔依先思視拢课仪覇柲?，大中午的你不呆店里，跑那邊去干什么？”
正喝茶的那兩名捕快有意無意地把頭往這邊偏了偏。
楊素咳嗽了一聲，說道：“我是想去看……那啥，我就是趁大中午去的，晚上我一個人可不敢去?！?p> 孫掌柜一聽，臉色又難看了，因為他晚上還要住在那里呢！
楊素似乎看出了孫掌柜所憂，勸解道：“掌柜的別當(dāng)心，現(xiàn)在那里一群差爺圍著，別說這世上沒有那啥，就算有，先是先找差爺?！?p> 一名捕快剛把一口茶含在嘴里，聽到這句，一下噴了出來，氣沖沖地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拍：“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