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慕山
臘月不經(jīng)意間便到來,英國公府披紅掛彩,一片喜氣。
今日便是張世子迎娶世子夫人的好日子,高相也是寵愛這個嫡女的,嫁妝便準(zhǔn)備了一百二十八抬。
新郎新娘,天作之合,才子佳人,好似一番佳話。
隆重的婚禮,熱鬧的氣氛很迷惑人。讓人覺得這是一場完美的結(jié)合。
至于婚禮的開端漸漸被人淡忘,只有那個被人截胡的南宮菡萏時常被人拿來當(dāng)反面教材說三道四。真正的罪人喜得良緣,好不快活。
張昭明一臉喜氣站在府門前迎客,許多貴人們均到了。
少頃,喜寶公公上門。走到席間當(dāng)著眾賓客道。
“張世子,我家主子聽聞您與高姑娘喜結(jié)良緣,十分高興,派奴才給您送上賀禮”。
說著便拿出一枚刻著“嵐”的玉佩,看玉佩的成色像是被人養(yǎng)的很好的模樣,想必定是日日貼身佩戴才有這般成色。
高家嫡女閨名便是云嵐,太子這是何意,張昭明神情忽明忽暗。
喜寶公公笑道:“自然是高家嫡女高云嵐的貼身玉佩了。這般貴重的禮物,高小姐輕易便送給太子,太子覺得很不合時宜,張世子是高姑娘的夫婿,玉佩送給您自然最合適不過”。
“對了,張世子,高家嫡女攀不上我家太子,便求他幫忙在安國公府助她一臂之力呢。太子可不愿意淌這趟渾水,自然要將這樣的丑事公之于眾。太子殿下讓我?guī)Ь湓捊o您。不負責(zé)又沒腦子的男人自然要配心機深沉的女人”。
“咱家的東西和禮物都送到了,告辭”。
正在此時永寧侯府大管家鄭福瑞到了,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將高府傳閑話的過程為大家又細細說了個明白。
高相獨女,即惡且毒。
坐席面的觀眾們耳中炸開了一朵朵八卦之花,英國公府要有大熱鬧了。
東宮,喜寶樂呵呵復(fù)命。
太子譏笑道:“膽敢傷害南宮菡萏的人,孤自然不會讓他們安逸。孤做了高云嵐的幫兇,自然這輩子都要和南宮菡萏纏在一處,為她奉上一生,用來彌補”。
“殿下,三姑娘去了晉城,聽意思是不回來了”。
“她回來與否都不會壞了孤的計策”。
英國公府的鬧劇傳到阿芙耳中時,阿芙正在外祖母的小佛堂里抄佛經(jīng)。
起初她覺得佛經(jīng)無趣,此時心境有了變化,佛經(jīng)竟越讀越有味道。
“阿芙,你如何看待此事”王氏捏著一卷佛經(jīng)問阿芙。
“太子這一出十分高明,一來將自己和高云嵐之間的交易放到明面上來讓人住不住他的把柄,二來毀了張家高家的婚事,三嘛惡心張昭明和高云嵐,太子怎么可能讓人當(dāng)槍使,讓他們?nèi)蘸蟮娜兆舆^不下去”。
王氏噗嗤一笑:“促狹,我是問你這些”。
“難道還有我沒注意到的事?”阿芙揣著明白裝糊涂。
“呵呵呵,在我看來,一來太子用高云嵐截斷了你和張昭明的親事,二來太子的心上人怎能讓人平白算計,三嘛才是阻止權(quán)臣和勛貴的聯(lián)姻”。
阿芙淺笑:“外祖母,說這些平添愁緒”。
王氏不急不緩道:“阿芙,你要知道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你要逃避一件事或者一個人都是不現(xiàn)實的,最好的方式便是化被動為主動”。
“阿芙,你或許還未發(fā)現(xiàn),自你拒絕太子之后,便一步步踏入他為你設(shè)下的陷阱中。如果我猜得不錯,太子的下一個目標(biāo)便是姜旭陽,你切勿大意”。
官道上一群馬隊疾馳而來,馬蹄飛揚濺起的塵埃久久不曾落下。
為首的是個臟辮少年,身穿華服錦衣,眉宇間竟是狂傲不拘。
少年臉上始終掛著微笑,阿芙,阿真來了。
臘月二十八,劉家按照慣例前去白馬寺燒香祈福。一般都會在寺中吃過午食方才回府。
阿芙這兩日偶感風(fēng)寒,晨間還不覺得如何,此時上山吹了頓冷風(fēng)便頭暈?zāi)垦?。沒了辦法,拜過菩薩便與舅母說了先回去一步。
“阿芙,回家之后立刻找找大夫瞧瞧哈,別拖著”大舅母囑咐道?!?p> “阿芙省得”月兒攙扶著阿芙坐上馬車,主仆三人并車夫和兩個小廝便先行回府。
馬車內(nèi)部寬敞,月兒淑兒瞧著主子不舒坦,早早的就在馬車?yán)锓派狭撕窈竦奶鹤雍兔薇?。暖手爐也準(zhǔn)備了好幾個。
阿芙上車后便懨懨的窩在被子里,接過淑兒遞過來的暖手爐,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淑兒,取些銀錢打賞給兩位小廝和趕馬車的劉叔,累的他們跑一趟了”淑兒細心謹慎,阿芙的衣裳首飾銀錢都是她在管理。
淑兒自是領(lǐng)命,在荷包里取了些銀錢前去打賞。
月兒在一旁說道:“姑娘真體貼人”。
“也不是,若不是送我先行,他們留在寺中不僅可以熱鬧一場,還能趕上舅母撒賞錢。沒道理因為我讓他們吃個暗虧”。
淑兒此時回來笑道:“劉叔、小子們讓我謝姑娘賞賜?!?p> “嗯,淑兒在拿些銀子出來,你與月兒一人去做兩身衣裳??爝^年了,穿得喜慶些”。
兩人對視,均是笑意:“謝姑娘賞”。
阿芙本就有些頭暈,馬車搖搖晃晃的,沒一會她就睡著了。
再次醒來時并不是已經(jīng)到了,而是月兒一臉驚恐的望著她。阿芙感受到馬車的劇烈搖晃,起身掀開馬車簾子一角,只見車外的景物飛速往后略去。
馬驚了……
“劉叔呢?”阿芙鎮(zhèn)定心緒,越是身處險境越不能慌亂。
月兒都要哭了:“姑娘,方才路過一個驛站,劉叔看著馬兒有些不對勁,拴好了馬便去求助了,誰曾想劉叔剛剛走開一小會,馬便驚了,飛快往前跑。淑兒和兩個小廝在后面追都追不上”。
“不哭,趕緊拿毯子包住自己,確保自個不會被撞傷,我瞧著前面一直的官道沒有人,任這馬兒跑一會,它累了便會停下,一會劉叔他們自然會趕上來”。說完,阿芙也趕緊用被子把自己裹好,避免一會馬突然停下撞傷自己。
阿芙并未想過跳車,這樣的舉動太不明智。
劉府的馬顯然馴養(yǎng)得極好,平日也沒什么走動,現(xiàn)在跑起來完全沒有力竭的樣子,一股腦往前沖。
主仆倆被顛得七葷八素,阿芙本就暈乎乎的腦袋更是亂成一片漿糊。
“吁”不知過了多久,阿芙恍惚聽見一聲陌生的男聲。
阿芙掀起被子,正好此時馬車簾櫳被人從外側(cè)掀開。
“慕山!”
“阿芙!”
馬車內(nèi)同時響起兩聲驚訝的呼聲。
阿芙雙目圓睜,自己肯定是病糊涂了,慕山怎么可能會出現(xiàn),那只是她的一個夢。
那個臟辮少年來找自己了么。如果是個夢便不要讓自己醒來吧。
“阿芙,真的是你嗎?”少年言語中滿是激動。
月兒此時早就被晃暈過去,沒有動靜。
阿芙掙扎著起身,詢問眼前人:“你認識我?”
“認識,認識”自己心心念念的少女,怎么會認錯。
慕山望著阿芙,眼睛一眨不眨。
“你如何知道我是慕山?”
“你如何知道我是阿芙?”
旋即,兩人異口同聲,問出心中所想。
“我是在慕山游記中看到的,沒想到……慕山真的存在”阿芙望向慕山,心潮洶涌。
慕山有些不好意思,撓撓頭。
“沒想到你竟看過慕山游記,那是我十四歲時隨意寫的,母親看我喜歡便找書商拿去印刷售賣,聽說沒人買呢”。
慕山羞澀笑道。
“很好呢,我日日都看……”說著聲音輕了幾分,這樣表露心跡真讓人難為情。
阿芙暗想,多謝伯母一片愛子之心,不然她又如何認識這個梳著臟辮的南疆少年。
“阿芙,我是見過你的,三年前我回京給皇祖母過壽,在壽宴上見過你。我記得當(dāng)時你撫琴張世子吹簫。后來太子堂哥寫了一本話本子,名《水芙傳說》,里面的女主角便是你,男主角是我堂哥,我趁他沒寫完,偷偷搶走了話本子,將男主角改成了自己”。
說到此時,少年臉上浮上紅暈。
阿芙此時注意力全放在慕山身上,忽略了他口中的太子。
“你是端王世子?”
這世上能喚皇祖母的除了皇帝的子嗣,便只有遠在南疆,與皇帝一母同胞的端王所出的孩子。
慕山點頭:“我名宗真,你喚我阿真罷”。
“阿真~”。
“你真的有小馬駒嗎,貓貓云草原真的存在,你真的踏過了千山萬水???”阿芙目光灼灼望著慕山。這些問題困擾了她整整三年。
“嗯,你看那兒”。
慕山掀起簾櫳,不遠處一匹棗紅馬拴在樹下吃草。
“真好,若有機會,我能否騎一騎你的小馬駒”阿芙那個夢一直在腦海里徘徊,狂野男孩掠了她,回去做夫人。
慕山微楞,他的小馬兒只能自己的愛人才能騎。只是,阿芙不正是他午夜夢回的女孩嗎。
“只要你想,便可以”慕山許下最真誠的承諾。
“姑娘,姑娘”劉叔等人追上來了,慕山對著阿芙微微一下,身形一輕跳下車。
站在馬車車窗處:“阿芙,我們京城再見”。
阿芙不自覺頷首:“嗯,京城見”。
少年得了承諾,瀟灑利落的跑向小馬駒,翻身上馬,回首看向阿芙,四目相對,有一種莫名的情愫在心里萌芽。
“噠噠噠”的馬蹄聲響起,少年的身影越來越小。
她突然想看慕山說的《水芙傳說》,當(dāng)然,得是慕山作為男主角的那本。
淑兒竄到馬車前,發(fā)現(xiàn)了發(fā)呆的主子還有暈過去的月兒。
“姑娘,你沒事吧”。
阿芙突然掩嘴笑:“淑兒,我們?nèi)ゾ┏钦夷缴桨伞薄?p> “???”自家姑娘是魔怔了吧,慕山不是游記里的人嗎。
小丫鬟盤算著是不是要找大夫一并看看姑娘的腦袋。
“姑娘,京城沒有慕山啊”。
阿芙憨笑道:“往日的京城沒有,現(xiàn)在便有了”。
慕山一定是端王世子,宗真。
自己可以喚他阿真嗎,他方才說的若都是真的,豈不是說他也心悅于我。
阿芙顧不上這幾人的目光,頭不暈了眼不花,坐在馬車?yán)镆恢鄙敌Α?p> 隨即突然沉下臉。
太子和慕山居然是堂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