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曲終
當萊昂將雙刀插進斯賓塞的身體時，血從雪亮的刀片上流淌而下。
萊昂很快將刀拔起來，預防斯賓塞的反擊。一簇血花濺在萊昂的臉上，莉莉絲的發(fā)絲上。
然而，斯賓塞的身體一動不動，哪怕是被他用雙刀狠狠地捅進去，也只是抖動了一下。他那雙憤怒地、盈繞著銀光的眼睛狠狠地瞪著萊昂，但他什么都沒有做，只是繼續(xù)在原地唱歌。
明明被刀狠狠地捅進了身體，應該會有血從喉嚨出涌出，可是他沒有。除了喉嚨，他的身體全部都在流血。
哪怕萊昂不再管他，斯賓塞也一定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的。
隨著他最后的歌聲，一起死去。
可是萊昂沒有。他將莉莉絲沉重的身體撥在一邊，露出斯賓塞光潔的喉嚨，再次高高地舉起了雙刀。
“噗嗤——”
鋒利的刀尖陷入血肉的聲音。
“噗嗤——”
萊昂拔出刀，再次刺下的聲音。
“噗嗤、噗嗤、噗嗤、噗嗤、噗嗤、噗嗤……”
就這樣，不知道刺了多少次，歌聲才終于停了。萊昂抹了抹臉，摸了一手的血與汗。
他猛然卸去了力氣，將雙刀往旁邊一丟，跌坐在地上，劇烈地喘氣。
也就在這時，斯賓塞猛然暴起，一把掐住了萊昂的脖子。
他掐的很狠，卻因為重傷使不上原有的力氣，否則，萊昂立即就會斃命。
也就在這時，雪亮地劍光閃過，接著，萊昂就看見，斯賓塞的脖子飛了出去。
萊昂已經(jīng)被掐得喘不過氣來，使不出力氣，亞當用手幫他扯開斯賓塞的手，又去撿旁邊的劍。
萊昂拼命地咳嗽著，一把推開身前無頭的斯賓塞尸體。
“咳——咳咳——”萊昂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著，“亞當，你，咳，終于進化完了!這家伙真怪，不知道怎么回事，我過來時候他就躺著一動不動，身體還總是流血，我看莉莉絲倒他身上，感覺形勢不對——”
“等下?！?p> 亞當忽然出聲，聲音非常嚴肅。
萊昂順著亞當?shù)哪抗猓吹讲贿h處，有一個男人走過來。
起初，萊昂以為是斯賓塞帶來的騎士，雖然一般而言，當圣徒潰敗之后，騎士都不足為懼，只會成為喪尸的口糧，但是，難免會有忠誠護主的騎士呢？
當那個男人越走越近，他的樣貌也暴露在黎明的第一束光照之中。
“——是你。”
亞當按劍，沉聲說道。
萊昂也認識這個人。說認識也不恰當，或者說，萊昂也知道這個人。
——費恩。
在米利都的競爭場中，費恩曾與亞當比賽，卻連一招都沒有堅持下來就落敗了。
而如今他出現(xiàn)在此地，而且作騎士打扮，原來，竟然是斯賓塞麾下之人嗎？
費恩越走越近，他的目光也沒有停駐在亞當或萊昂身上，而是一直游移著，像是在找誰一樣。
“你在找誰？”萊昂好奇地問，分別指向分成兩部分的頭和身體，“呃，如果你要找斯賓塞的話，你可能要失望了，你只能找到一顆沒有身體的頭，或者一具沒有頭的身體?！?p> 費恩的嘴角抽動了一下，露出很難形容的表情，像是在笑，仿佛大仇得報，又像是在恨，但恨得空茫茫。
費恩的目光繼續(xù)游移著，直到那目光掃到了距離斯賓塞飛出去的頭顱不遠處的一具尸體。
那具尸體被污血覆蓋，又因為剛才芭芭拉的自爆，已經(jīng)有點扭曲了。骨節(jié)產(chǎn)生了錯位，肢體也怪異的扭曲著，很難辨認清楚身份。
但是，費恩看到這具尸體，一下子就愣住了。他的眼睛慢慢地蒙上一層透亮的薄膜似的淚，眼周也變得通紅。
他慢慢地走過去，跪在尸體旁邊，用手撫開尸體臉上的污血，露出一張有些年紀，卻依然風韻不減的面容。
他顫抖著手指從尸體的臉頰向下探，抹開尸體胸膛上的污血——露出女子猙獰的傷口。
參差的傷口邊緣，可以看出來是被什么獸類的爪子撕傷的一般。
而在場的諸位，只有一個人，或者說，一個喪尸，有這樣的能力。
真沒想到啊，連斯賓塞都敗在了他們手里——
本來，他們應該兩敗俱傷的。
費恩慢慢地站起來，露出一個猙獰的笑意。
但現(xiàn)在，他要他們兩敗俱傷。
費恩從袖口中掏出一只信號筒，就在信號筒信煙發(fā)射的瞬間，他的手也被萊昂的雙刀斬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信號筒滾落在地上，劇烈地疼痛讓他發(fā)出凄厲地哀嚎，亞當皺眉看向一臉慌張的萊昂，用劍干脆利落地殺死了費恩。
“——我們得快走?！比R昂緊張地喘息著，“他發(fā)射了信煙，很快，就會有其他圣徒過來?！?p> 亞當仍然緊鎖著眉頭。他張了張嘴似乎要說什么，但當他目光注視到莉莉絲，緊緊地抿住了唇。
亞當點了點頭，將莉莉絲抱起來。莉莉絲仍然沉眠不醒，呼吸急促。銀色圣徒斯賓塞，果然不是浪得虛名……
“再等一下。”
亞當抱著莉莉絲，說道。
“還等什么？”萊昂緊張地環(huán)顧四周，“現(xiàn)在我們的情況很危險?！?p> “——‘桃源’?！?p> “啊？”
就在這時，萊昂被一片耀眼而溫柔的白色光芒吸引了。那是斯賓塞身體發(fā)出的光芒。
這不是萊昂第一次見證圣徒的死亡。但這是他所見證過的，最為華美的圣徒的死亡。
繽紛的白色鋪滿了整個空間，就像是天際間都成了藍與綠交接的幕布，上面綴滿了一閃一閃的白色星星。
然后又依次熄滅，回歸虛無。
無比美麗，又無比感傷。
最后，一切都消失了。斯賓塞的尸體不在了，就像是不存在于這個世間。
但是，在他尸體原來存在的地方，有什么正在散發(fā)著銀光。
“這是……？”
亞當伸出右手，那抹銀光跳躍進他的手心。這時，萊昂才發(fā)現(xiàn)，這是一抹銀色的碎片。
亞當合攏拳頭，銀茫消失在手心。
“走吧?！眮啴斦f，率先離開。
“看來，這就是亞當所說的‘桃源’?！?p> 萊昂默默地想。
然而，他們還沒有跨出幾步，就聽到冰冷而悅耳的女聲。
“遠來是客，不如多留片刻?！?p> 接著，是同樣悅耳的男聲，卻是十分溫柔的。
“歡迎光臨米利都，我們新近接管米利都，還請允我們盡地主之誼?！?p> 亞當將銀色碎片融進莉莉絲體內(nèi)，又將她交給萊昂，低聲道，“先走?！?p> 萊昂停頓了片刻，接過莉莉絲，少見地鄭重地點了點頭。
“這可不行呀。”溫柔的男聲再次滑過耳邊，接著是一抹銀光，激射向逃離的萊昂。
亞當飛速伸出手抓住，那銀光在亞當?shù)氖中睦锬梢幻蹲訌棤顤|西。滾燙、灼熱，亞當手心中的肉，被灼烤出“滋滋”地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