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冥神慶典 （4）
剛開始，她所感受的，只有一片黑暗。
然而，當(dāng)身后的門徹底關(guān)閉時，蠟燭次第亮起來了。
應(yīng)該是使用了什么安置好的法術(shù)……
這里的布置完全沒有神殿應(yīng)該有的神圣感。燭光所照亮的四周的墻壁，都奢侈地鑲嵌著金銀絲線，似乎繪制著冥神與靈魂的故事——但在那些畫作之中，高大、強(qiáng)壯、俊美，有著蛇的身體、面貌卻與人類美少年無異的冥神，表情陰邪，以玩弄的姿態(tài)俯瞰著生者。
腳下的紅毯同樣繪著不堪入目的圖案。
果然，這不會是想象中的莊嚴(yán)神殿。
莉莉絲更提起了警覺。
而且……
室內(nèi)彌漫著檀香的氣息，莉莉絲卻敏銳地捕捉到夾雜在其中的一絲奇異味道，讓她的腦袋隱隱發(fā)沉。
這種氣味，她曾在某些草藥中聞到過，催眠、迷幻、使人喪失意志。
難以想象以前的所謂的“冥女”，在心智盡失后，經(jīng)歷了什么……
該死！
幸好，她在那位侍女的幫助下，她早有準(zhǔn)備。
她伸手從發(fā)間取下金屬發(fā)釵，發(fā)釵的一端雕刻著鳳凰，另一端已經(jīng)被她提前磨得銳利無比。
莉莉絲毫不猶豫地劃破自己的手心，因為燒灼的傷口還沒有完全好起來，她很輕易又再次感受到疼痛——這些疼痛，是破解此時危局最直接的辦法。
她將發(fā)釵攥在手心里，假裝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一無所知地繼續(xù)向前走著。
燭光組成了一條小路，仿佛在指引著她方向。
室內(nèi)非常地寬敞，莉莉絲一直走到將近盡頭，裝作搖晃地樣子，暗暗觀察。
這里有一張巨大的紅絲絨軟榻，上面放著絲綢枕頭，前面放著低矮的桌子，桌上散亂擺放著精致的酒壺、異域水果，以及不少形狀花紋優(yōu)美的陶器。
此時此刻，莉莉絲已經(jīng)大致明白，這里是做什么用的了。
就在這時，空蕩的室內(nèi)響起了機(jī)械合成的圣歌。
“引領(lǐng)生者的夢，
握住死者的喘息。
為亡者編織夜幕，
為生者點燃微光。
冥河在您的腳下流淌，
命運在您的手里編織。
我是渺小的，塵土中的微粒，
唯愿以血、以肉、以靈魂向你奉獻(xiàn)，
將腐朽之身化作不朽的祭品，
在你永恒的深淵中求得安眠。
我的一切都是為你所存，為你所獻(xiàn)?！?p> 想必是差不多了。
莉莉絲偽裝地更加踉踉蹌蹌，跌倒地地毯上。虛虛地閉著眼睛。
終于，圣歌在循環(huán)播放了數(shù)遍，停止了。
一個肥胖的男人從軟榻后緩緩走出。
他肥碩的肚子鼓得像要炸裂的酒桶。雙手十指戴滿寶石戒指，那些昂貴的飾物在昏黃的燈光下散發(fā)著耀眼的光芒。臉上的皮膚油光閃閃，像涂了蠟一樣反射著燈光，笑容中透出掩不住的貪婪與邪意。
莉莉絲認(rèn)出來，他是諾曼·葛雷維。
諾曼姿態(tài)放松閑適，手中拿著一杯紅酒，享受地啜飲了一口，將其放在矮桌上。隨即向前一步，露出得意而滿意的微笑，伸出粗壯的手撫向莉莉絲的肩膀。
但就在他的手即將觸碰到她時，莉莉絲猛然睜開眼睛，攥緊手中的發(fā)釵，一把扎向他！
特意打磨過的發(fā)釵穿透他的衣物，卻被胸口的金屬護(hù)符擋住。
諾曼發(fā)出一聲憤怒的吼叫，揮手試圖抓住莉莉絲的手腕，但莉莉絲敏捷地后退，發(fā)釵在空中劃出一道弧光，再次刺向他！
發(fā)釵扎進(jìn)了他的裸露的肩膀，他痛得哀嚎，莉莉絲趁機(jī)翻滾到矮桌邊，攥緊了葡萄酒杯柄，猛地抬起手，酒杯帶著一道急促的弧線砸向諾曼的太陽穴！
玻璃杯破碎的一瞬間，還未喝完的紅酒濺滿諾曼的肥臉，他踉蹌后退幾步，表情混雜著疼痛和暴怒。
“你這個——！”諾曼試圖用袖子擦去臉上的酒液，卻牽動了肩膀的傷口——他暴怒之下表情扭曲地向前撲來，但莉莉絲根本不給他任何喘息的機(jī)會。
她抓起桌上沉重的陶器——一只裝飾華麗的盛酒罐，雙手用力掄起，撲上去狠狠砸向諾曼的頭頂！
陶器應(yīng)聲碎裂，陶片飛濺，諾曼巨大的身軀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般向后栽倒，重重砸在地板上。他的哀嚎和怒罵被悶哼取代，一只手下意識地捂住額頭，另一只手在地上無助地摸索著。
莉莉絲劇烈地喘息了一下，手指握得發(fā)顫。她向后退了一步，手中依然攥著陶器的一塊尖銳碎片，雙眼警惕地盯著諾曼的軀體。
幸好，他倒在地上，肥胖的身軀微微抽搐，無法再起身了。
莉莉絲松了一口氣，跌坐在地上，將自己的口枷除掉，扔在一邊。
不知道阿爾法那邊怎么樣了……看來，這里只是獵艷場，冥河之水根本就不在這里……
這時，就在她沉默之時，諾曼桌腳旁邊、微微顫動的手突然抬起，按下了一個桌腳上的一個按鈕。
“嗖——！”
一道寒光劃破空氣，一根箭從不知道哪里的裝置中激射而出，扎入了莉莉絲的肩膀。
“唔！”莉莉絲瞪大了眼睛，幾乎來不及反應(yīng)，只感覺肩膀上傳來一陣刺痛，而后迅速蔓延為一股炙熱的灼燒感，仿佛有火焰在血液中燃燒。
“啊……”莉莉絲想將肩膀中的箭拔出來，卻完全沒有力氣。她用最后的力氣瞪著地上的諾曼，咬牙低聲：“你……”
諾曼強(qiáng)撐著從地上支起身體，他的額頭還在淌血，但那張油光滿面的臉依舊寫滿了暴怒、惡意，又因疼痛而扭曲。
“這可是我的秘密武器，”諾曼喘著粗氣，粗壯的手指指向莉莉絲，“冥女，不，你本來就是我的女人，這鎮(zhèn)上所有的女人，都屬于我……很快，你就會明白，我才是這個城鎮(zhèn)的無冕之王?！?p> 莉莉絲感到，她的身體逐漸失控，呼吸變得急促，雙腿開始發(fā)軟，汗從每個毛孔滲出來。
她已經(jīng)無法再支配自己的四肢，所以，她咬緊牙關(guān)，試圖用意志去對抗，但身體的反應(yīng)卻背叛了她，顫抖、無力，甚至涌起無法言喻的渴望和虛弱感。她的意識開始模糊，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晃動起來。
諾曼慢慢地、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擦去額頭上的血跡。他一步步靠近莉莉絲，如同一只即將撲向獵物的野獸。
“你將會是我最特別的玩物，”他的聲音無比冰冷。“現(xiàn)在，接受你反抗的代價吧。而這代價，一定會讓你后悔剛才的所做所為。”
但無論他說什么，莉莉絲都聽不清了。她幾乎要徹底失去意識。
就在這時，“轟——！”大門被猛地撞開，奔跑過來的騎士帶來的風(fēng)，讓燭光搖曳不已。高大的身影如同刺破黑暗的利刃。而他的劍刃，也反射著冰冷的燭火。
怒火在他的胸膛里燃燒。無需多言，他已舉起了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