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堂與地獄
【道具發(fā)放:神奇的簽筒】
【次數(shù):每日一次】
通體青碧竹筒浮現(xiàn)在眼前,許明月奇道:“占卜吉兇?”
【是的,宿主。】
“……沒有一點殺傷力?!闭Z畢,許明月撇撇嘴,隨意搖了兩下,扁扁的竹簽從筒里滾落——下簽
鮮紅的大字烙在底部,許明月下意識道:“這也算?”
【是的,宿主。】
“讓我靜靜……”這是許明月迷迷糊糊睡著前的唯一想法。
繁花城就在平都山腳下十幾里處,馬車也只需要兩三個時辰就能到達,然而直到暮色四合,三人才看到繁花城巍峨的城門。
“師,師兄。”許明月跳下馬車,看著近在咫尺的城鎮(zhèn),簡直要熱淚盈眶,“下次你不要帶路了,我怕我沒命回去?!?p> 楚硯這個不靠譜的大少爺,竟然帶著他們走反了方向,兩個時辰的路程活生生走到傍晚。
罪魁禍首從車里探出個腦袋,眉眼耷拉,“我認錯,僅此一次,下次絕對不會錯了?!?p> 宋嫣然“嘁”了一聲,柳眉倒豎,“上次你也這么說,我看你就是知錯就改,下次還犯。”
許明月:“……”
月上中天,瞭望臺宛若巨獸,猙獰的盤踞在夜色里,只是這巨獸似乎被卸了爪牙,三人一路暢通無阻的入了內(nèi)門。
入內(nèi)同樣冷清,人煙稀少,只有個守夜的小少年在昏昏欲睡,許明月三人都到了眼前還未發(fā)覺。
“瞭望臺如今是誰把手?”宋嫣然看了眼四周,“守衛(wèi)如此懈怠?!?p> 楚硯思忖片刻道,“應(yīng)當(dāng)是葉進前輩?!?p> 宋嫣然更疑惑了:“葉師兄是外門弟子之首,按理說不應(yīng)該沒有防備?!?p> “??!”
打瞌睡的小弟子興許做了夢,猛然驚醒,朦朧間只見眼前三道影子,更是嚇的魂不附體,哀嚎道,“鬼,鬼??!”
“什么見鬼?!背幒敛涣羟榈馁p了他一個腦瓜崩,“修道中人怕鬼,出門別說自己師承蒼穹。”
那少年此刻才魂歸原位,胸口大幅度起伏,顫顫巍巍道,“前,前輩見諒?!?p> “不是說此處有邪祟作亂?!彼捂倘稽c點他的腦門,“睡的如此沉,小心被妖怪抓走?!?p> 說完她又擺擺手,“算了算了,我問你,蒼穹來的兩個人在何處?”
“?。俊鄙倌瓯凰茄侄謬樤挾颊f不利索,“晚輩未曾聽聞……”
“你仔細想想,哎,師弟你干嘛!”宋嫣然還要繼續(xù)問,楚硯卻打斷她,掉頭就走,那邊二人對視一眼,迅速跟上。
“這瞭望臺有古怪?!背幇櫭?,“別打草驚蛇,我們先探探情況?!?p> 夜深了,露水濕答答的落下來,三人拒絕了小少年準備的客房,轉(zhuǎn)向繁花城內(nèi)最高檔的客棧,楚硯眼也不眨的要了三間上房,許明月看的直咂舌,心道好大的手筆。
客棧的褥子軟的過分,繚繞的安神香讓不僅沒能安眠,許明月反而到天亮了都沒睡著。
她一進客房,就見楚硯拿著把花哨的檀香扇,異常做作的胡亂搖了幾下,沒骨頭似的抵在美人靠上,一臉神清氣爽。
見人齊了,宋嫣然少見的沒廢話,開口道:“據(jù)聞,大約從三個月前開始,城中就陸陸續(xù)續(xù)有百姓出現(xiàn)異常,先是四肢無力,疲憊不堪,最終一睡不起,直到一命歸西。”
“奇怪的是這些人神識未滅,如今城內(nèi)尚有八人在昏迷,先分頭去打探。”
她抿了口茶,接著道:“我懷疑食魂煞,而且是品階較高的食魂煞。師妹你跟著師弟你去城東,我去城西,城內(nèi)都是凡人,盡量少動武。”
許明月皺眉道:“食魂煞很難對付嗎?”
“算不上?!彼捂倘恍πΓ爸皇怯行┘??!?p> “既如此,瞭望臺的弟子怎么會放任到如今也不管?”許明月道。
宋嫣然:“這就是奇怪的地方了。多說無益,只能見機行事。”
許明月:“還有一事!”
她指著癱在椅子上的大少爺,一臉不放心,“我想跟師姐一起?!?p> 楚硯頓時不樂意了,他向來吃軟不吃硬,直挺挺的站在許明月眼前,布料摩挲的聲音沙沙響,淡淡的香氣從許明月鼻尖略過,她鼻尖微動,一時間分辨不出這是什么香,只覺得格外好聞,昏沉的頭腦都清醒了幾分。
“不行,你要跟我一起?!甭曇魪念^頂傳來。
宋嫣然嘆了口氣,對他這股子貓嫌狗厭的德行見怪不怪,“師妹。”
她拍拍許明月肩膀,微微正了神色,“我修為比不上師弟,恐怕難護你周全,師弟雖然臭美了些,但是功力可是不俗?!?p> “……”許明月突然覺得跟著大少爺也挺好。
繁花城算不上大,卻是熱鬧非凡,二人走在喧囂的長街上,入目遍是綠瓦紅墻,飛檐翹角,商鋪招牌旗幟高高飄揚的旗幟,車馬粼粼而來,人行川流不息,一派繁榮昌盛之景。
而過了長街,踏進城東那一刻,就像是走進了另一個世界,璀璨靡麗的軟紅十丈就此割裂開來,這里是爛進塵埃里的貧民窟。
滿地泥濘,蚊蠅亂飛,一街之隔,天堂地獄。
他們?nèi)サ淖詈笠粦羧思以谪毭窨咦罾锾?,茅草屋?nèi)冷冷清清的沒有一絲人氣,用家徒四壁,殘垣斷壁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躺在床上的男人叫王大,看著剛過而立,瘦的不成人形,臉頰深深凹了進去,呼吸微弱,伶仃的脖頸再難撐起碩大的頭顱,軟趴趴的歪在一邊,幾欲氣絕。
王大的女人呆立在門口,像個失了魂的破爛木偶,眼珠子間或轉(zhuǎn)了一輪,顴骨突出,臉上寫滿了生活的風(fēng)霜,她抱著楚硯給的一堆東西,像個假人,磕磕巴巴的,“謝,謝謝大人的賞賜。”
幽暗,逼仄,壓抑,織成了一張巨大的網(wǎng),將人死死釘在原地。
二人沉默著走出去,許明月看著前頭的人,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試探喊了句,“師兄?”
“怎么?!?p> 楚硯回頭,略帶疑惑的盯著許明月。
半晌,他回過味了,眉毛一擰,兇巴巴道,“怎么,對本少爺刮目相看了,告訴你師妹,我雖紈绔,但好歹是個高級紈绔?!?p> “……”許明月把話囫圇個咽了下去,她本想說,人心難測,大少爺這隨意施舍的善意恐讓王大媳婦招人妒忌,不知是好是壞。
搖搖頭,微不可見的嘆了口氣,心道,“果真是個未識苦楚,天真良善的少爺?!?p> 許明月突然不合時宜的想起那個任務(wù)來,也許不就之后,這個嬌縱天真的少年會踏上一條荊棘叢生的路,
想到這,她的心底莫名涌起一股難以抑制的悲傷。
迷茫疑惑紛至沓來,匯聚成一句話——“我要做的,對嗎?”
“師妹。”楚硯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蹙眉道:“怎么魂不守舍的?!?p> “沒事。”許明月硬生生擠出個笑,答道,“在想今日見聞?!?p> “哦?”楚硯挑眉,“那你來說,可有什么蹊蹺?!?p> 許明月還真有發(fā)現(xiàn),欣然應(yīng)允,“蹊蹺之處倒是未曾發(fā)現(xiàn),只是——”
她頓了頓,故意吊了把楚硯胃口,瞥見那人催促的眼神,才接著說道:“這幾戶人家里,都縈繞著一股香氣?!?p> “香氣?”楚硯這會是真的震驚了,難以置信,“你,你鼻子那么靈!”
“呃……”許明月摸摸鼻尖,“我對香味尤其敏感,比如師兄你今日熏的香就有些不一樣?!?p> 楚硯睜大眼睛,他還真的換了熏香,而且這兩種香聞起來幾乎沒有差別。
“你可知道這幾戶房里的什么香氣?”
許明月?lián)u搖頭,有些躊躇,“像是花香,但是又過分清淡。”
“無事。”楚硯沉吟道,“也算是個不小的收獲?!?p> “走吧,先回去跟師姐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