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襄王有意，神女無情
“好！”
旌旗下火龍翻飛，激起人群一陣叫好聲。
“非也非也?！睖劂懖铧c被突如其來的聲音驚的咬到舌頭，脫口而出的話又囫圇個咽了下去，舉著糖人兒一本正經(jīng)道：“這是師兄留著自娛自樂的。”
楚硯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突然往溫銘身后喊道：“方師姐。”
“師弟，上過一次當(dāng)，我還能上第二次——”溫銘笑著轉(zhuǎn)身，突然間，他像是被卡住了喉嚨，嘴里的話戛然而止，肢體上的動作也頓在半路，一動不動，似乎被定住了。
隨著他的目光觸及處是三個年輕女子，看著都是二十出頭的模樣，一水的好顏色。
打頭那個女子穿一身素白道袍，身材高挑纖瘦，面容更是清麗至極，只是眉目間像是籠了一層冰雪，寒氣逼人，不由的生出幾分生人勿近的氣場來。她身后的兩名年輕女子更是如此，三個人幾乎是如出一轍，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
三個人聽見楚硯一聲喊，同時朝他望來。
方瑯玉的視線在二人身上掃了一遍，“楚師弟，溫師弟?！彼穆曇粢怖錁O了，楚硯只感覺像是三伏天里下了一場雪，周圍的溫度似乎都在飛一般的下降。
“掌門近來可好?！狈浆樣駟?。
“一切都好。”楚硯道。
兩人寒暄了一會，溫銘的視線一直在方瑯玉臉上沒離開過，方瑯玉也不在意，禮貌的沖他點點頭，溫銘突然就喜上眉梢，滿臉通紅。
楚硯：“......”
場面非常尷尬，楚硯只得“哈哈哈”的笑著硬是轉(zhuǎn)移了話題，“難得見到師姐下山。”
方瑯玉“嗯”了一聲，繼續(xù)道：“山下近日涌進(jìn)了不少門派，人多手雜，我奉師父之命下山巡視?！?p> 溫銘的注意力只被楚硯短暫的引開了一會，又繼續(xù)回到的方瑯玉臉上，紅暈爬上了耳梢，似乎在思考什么。
方瑯玉看了他一眼，溫銘的臉紅的更厲害了。
楚硯：“......”
媽呀，好尷尬，誰來救救我，他在心里道。
“師兄?！背幉粍勇暽呢嗔怂谎?。
“我，我......”溫銘咳了兩聲，深吸一口氣，看樣子要說點什么，四雙眼睛盯著他，等著他開口，突然一下，卻又安靜了。
“我，我去找小師妹?！睖劂懡K于說話了。
說著，他就把手往身后一背，再不多說一句，自顧自走了。
走了……
走了兩步，他又回頭，把手里攥了半天的糖人往方瑯玉手里一塞，“太甜了，給你吧?！?p> 然后頭也不回的又走了。
楚硯：“???”
方瑯玉一行人的臉上寫滿了問號，她目送溫銘離開，尋思半晌，又道：“先告辭了?！?p> 她走的很快，許明月不知道從哪冒了出來，她眼看著那道雪白的身影走進(jìn)了熙攘的人群，宛若山間雪，跟喧囂的長街形成了鮮明對比。
“大師兄好眼光?！彼戳税肷?，嘆息道，“只是方師姐，看樣子是朵生在懸崖峭壁的高嶺之花??！”
燈火闌珊，人流如織，兩人對望了一眼，楚硯移開視線道：“方師姐是長華長老最得意的門生，上一屆仙盟大會，師姐一戰(zhàn)成名，據(jù)說她在擂臺上從白天打到黑夜屹立不倒，無心劍一夜之間揚名四方?！?p> 許明月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師姐如此優(yōu)秀，那大師兄還要加把勁。”
“呆子。”楚硯白了他一眼，折扇唰的一聲展開，“長華長老門下修的都是無情道。”
“只怕襄王有意，神女無情，一廂情愿呀。”
長華真人以無情道聞名，而方瑯玉，是繼長華之后，蒼穹派又一個以無情道出名的天才，這種人像是永遠(yuǎn)活在傳說里，沒有人能真正走近。
許明月想起剛才那個轉(zhuǎn)瞬即逝的身影，雪白的衣角纖塵不染，冷的過分。
聽溫銘說，初見方瑯玉是云海天大殿前的驚鴻一瞥，她打殿前白玉石臺上經(jīng)過，雪一樣白的衣裳，晨光熹微中，她站在巍峨的大殿前，單薄瘦削的身影，像是冰雪堆砌的人兒。
“她看我一眼，讓我干什么我都愿意?！睖劂懚愕搅撕舆?，山下今日不知在慶祝什么，河里飄了一池蓮花燈，三五成群的少年少女在河邊小心翼翼的點著花燈。
水紅的燈光幽幽映在溫銘的臉上，許明月靜靜看著，大師兄鮮少露出這樣的表情，那是一個很復(fù)雜的神情，許明月看不太明白。
“看不出來?！彼牧伺臏劂懙募绨?，“師兄還挺有當(dāng)昏君的潛質(zhì)?！?p> 溫銘失落的垂下眸，手指在水里劃來劃去，花燈蕩蕩悠悠又飄走了。
“師兄?！痹S明月絞盡腦汁，想安慰安慰自家蔫了吧唧的大師兄，還未組織好語言，就眼皮子一跳，脫口而出：
“快回來，大師兄！”
風(fēng)平浪靜的水面上突然炸起一圈水花，水下一片黑影無聲掠過，那黑影快的不像話，溫銘放在水里的那只手觸電般的縮回去，只來得及看到一團海藻般的東西向不遠(yuǎn)處游去。
“啊——”
“救命！”
撲通一聲，遠(yuǎn)處傳來落水的聲音。
岸邊的人突然著了魔般驚叫，許明月聽見有人大喊：“鬼！水鬼?。 ?p> “有人落水了，快！”
她拔腿往黑影移動的方向跑去，那群剛剛還在放花燈的年輕人頃刻間四散，湖面上已經(jīng)聚起了一道漩渦，有雙蒼白細(xì)瘦的胳膊正在漩渦中央掙扎。
尖叫聲此起彼伏，許明月閉上眼，聚起靈力，眼前突然劃過一道凄厲的劍光，簡直像是從眼皮上割了過去，踏劍人飛的太快，她只看到一道雪白的身影，聽到有人輕叱：
“放肆！”
緊隨其后的是兩道稍慢一些的劍光，電光火石間，那個在水中掙扎的少女就被濕漉漉的放在了岸邊。
有驚無險，女孩子幽幽轉(zhuǎn)醒。
方瑯玉浮在湖面中間，許明月看的真切，從她的角度，剛好能瞧見方瑯玉挺拔的脊背和她手中的長劍，冰冷的寒光自她身后無聲的席卷開。
岸邊的人停止了尖叫，楚硯和溫銘也收了劍，無聲的站在岸邊。
開始了。
方瑯玉微閉著眼，無心劍隨著主人的指引飛向巨浪翻滾的水底，凄冷的流光一閃而過。
“不用幫忙嗎？”許明月悄悄問。
“不用?！睖劂懣吹哪坎晦D(zhuǎn)睛，還能分心立馬接話道：“水鬼而已?！?p> “......”
素白的衣袍在水面翻飛，那個女子和所有人都離的很遠(yuǎn)，像一棵雪山之巔遺世獨立的寒松。
嘩啦的水聲倏然響起，無心劍破水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