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昭知曉曹裴起了色心,企圖對她行不軌之事,但只要方元琮在場,那個淫賊就不敢太放肆。方宸穆若是參與進來,只會讓情況變得更糟,還會惹怒方元琮。
一切皆是因她而起,倘若父子二人因此交惡,她就更沒辦法留在方家了。
方昭有口難言,心里的話說不出來,也不指望方宸穆這個榆木疙瘩自己能想明白,只好一個人在那里跺腳生悶氣。
“少爺,求你救救小姐吧!”巧兒神情悲憤地撲到方宸穆腳邊,一邊哭泣一邊磕頭。
方昭瞪著眼睛看向巧兒,仿佛猜到了她要說什么,對一旁的方宸穆?lián)u了搖頭,“……穆哥哥,不要……聽她的?!?p> 巧兒咬了咬嘴唇,將原本要說出口的話咽了回去,只是悶頭痛哭。
方宸穆有些懵然,不知主仆二人在打什么機鋒,只要事關方昭,他就會方寸大亂,忙抬手指著巧兒,聲音急切地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你倒是說呀!”
“……巧兒,不許……多嘴!”
“你不要怕她,有什么話盡管說!”
巧兒抬起頭看了方宸穆一眼,復又垂下頭,哽咽道:“小姐,有些話此時不講,更待何時?少爺不日即將成親了,小姐你呢?說不定哪一日就會被趕出府去!被趕出府都還算好,要是配給人做妾,或者直接給那個姓曹的駙馬當玩物,小姐該怎么辦啊……”
“啪——”
方昭揚起手扇了巧兒一巴掌,這一巴掌打完,她的手還在微微顫抖。
方昭好不容易攔下了沖動易怒的方宸穆,巧兒又變著法的挑撥父子二人之間的關系,看似為了她好,實則包藏禍心,另有所圖,這個丫頭真的不能留在身邊了。
“……你走吧,去夫人……那里領命,我……不需要人……伺候?!?p> “小姐……”巧兒捂著臉頰,頓時淚流滿面。
小姐從來沒有打過她,以前她做過許多對不起小姐的事,小姐也從未如此動怒。她今日的舉動雖然藏有私心,但的確是為了小姐考慮,小姐為什么不明白她的苦心呢?
“……我的事情……輪不到……你來置喙!你走!”
“小姐,奴婢知錯了,奴婢不該多嘴的,求你不要趕走奴婢!”巧兒磕頭如搗蒜,額前很快就青紫一片。
她害怕了,小姐真要趕她走。這些年巧兒得罪了不少人,離開小姐根本無法在府里立足,要是被趕出方家,就再也見不到少爺了。
少爺就是她的命,她就算死也要死在方家!
“你說什么?父親要把昭兒許配給別人做妾?”方宸穆緊皺眉頭,一臉難以置信。
方昭雖不是父母所出,也養(yǎng)在方家十幾年,是方宸穆名義上的妹妹,父親再糊涂,也不會隨便找個人將她嫁了。
見巧兒俯首不語,方宸穆將手中的碎星劍向前一送,抵在了巧兒的咽喉處,只要稍稍用力,巧兒的脖頸就會被這把長劍刺穿。
他沉眸看著巧兒,目光凌厲地道:“你究竟從何處聽來的消息?若不如實交代,休怪我不客氣!”
冰冷的寒氣從劍尖滲透而出,巧兒的脖頸間隱隱傳來一陣刺痛,她眼神驚恐,聲音顫抖地回答道:“是柳姨娘身邊的婢女說的?!?p> “好??!那個賤人的手越伸越長了,我這就去將它砍了!”方宸穆一腳踹開巧兒,舉著碎星劍闊步向前走去。
“……不準去!”方昭撲上前,從背后死死抱住了方宸穆的腰。
方宸穆愣了一下,整個人僵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兩人肌膚相貼,少女輕柔的呼吸噴在方宸穆寬闊的脊背上,他的耳根開始一點點泛紅,隨即全身紅透,心里好似有一頭小鹿在四處亂撞,呼吸越來越急促,手中的長劍也掉落到了地面上。
“昭兒,你這是干什么?”
“……我救了姨娘……父親……暫時不會……逼我嫁人,你若是……去鬧,可就……說不準了?!狈秸颜f完這句話,神色疲憊不堪,直接閉上眼睛伏在了方宸穆背上。
方宸穆去找柳姨娘理論,不一定能討到便宜,還會讓方元琮更加記恨自己。方宸穆和長平郡主的親事尚未定下來,橫豎那些人不會逼她立刻嫁人,這件事還有回旋的余地。
“好,一切都聽你的?!?p> “……我累了……送我回去?!狈秸颜f完,就松開了雙手。
方宸穆轉過身,將方昭攔腰抱了起來,緩步朝著她居住的小院走去。
巧兒拾起方宸穆的碎星劍,那把劍很重,她只能將劍抱在懷里,亦步亦趨地跟在方宸穆身后。
小姐只是說說而已,不會真拋棄她的。方府這么大,婢女奴仆眾多,可誰會來伺候一個傻子呢?除了她之外,沒有人愿意留在小姐身邊。
今日的行為雖然冒險,可她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少爺對小姐早已情根深種,兩個人在一起是遲早的事,那樣的話,她就可以永遠留在少爺身邊了。
巧兒心中高興,覺得一切犧牲都是值得的,為了這一天,她等了太久太久了。
方宸穆等人走遠后,從涼亭的石柱后面閃出一個人影。那人身上穿了一襲紅衣,腰間纏著一條褚紅色的軟鞭。
待她從陰影里緩緩走出來,才看清了她的容貌。
這名少女看上去只有十三四歲,她面容清秀,一張臉圓圓的,眉眼彎彎,唇邊還帶著兩個淺淺的梨渦。若是仔細瞧,她的模樣與長公主慕容千雪竟有幾分相似。
“穆哥哥……你為什么這么對我?是敏兒哪里不夠好嗎?”少女望著方宸穆離去的背影暗自失神,使勁兒揉搓著衣角。
既而,她眼中的迷茫逐漸變成了憤恨,面目猙獰地道:“都怪那個傻子!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憑什么跟本郡主爭?憑你也配得到穆哥哥的寵愛,去死吧!”
少女抽出腰間的褚紅色軟鞭,一鞭一鞭地抽打在滿塘的荷葉和花苞上。
頃刻之間,便揮出了上百鞭,一池荷花盡數(shù)被毀,葉盤斑駁蕭索,花瓣飄散凋零,只剩下枯梗殘葉頹然支撐著并未倒下,在微風中堅定佇立。
這樣破敗的優(yōu)雅,是這一池殘荷最后的孑孑風骨。
少女一通發(fā)泄后,轉身離去。那個傻子別得意得太早了,自己一定會找個機會好好教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