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桀叔叔的王妃是妖怪
天陰沉沉的,姬以歌站在窗口久久不語。
外面,海棠青翠。
洗去妝容的商惠蓮模樣雖算不上傾國傾城,卻是十分耐看。
青絲垂散,一身紅色嫁衣的她看上去寧靜而又端莊。
不知道過了多久,姬以歌才嘆息了一聲。
“出來吧,躲了這么久,你不累,我也累了?!?p> 清脆悠然的聲音從姬以歌嘴里冒出,她依舊像雕塑般站立在窗口,面容平靜不見波瀾。
后面,沒有丁點兒動靜。
姬以歌勾了勾唇,心中覺得有趣的緊。
“床下那個,你再不出來,我可就要動手了……?!?p> 身后傳來簌簌聲,姬以歌嘴角的弧度消失,又恢復(fù)了之前的平靜。
“大,大膽妖怪,這里是曜王府,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稚嫩帶著顫意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讓姬以歌眉頭微動,轉(zhuǎn)過身來看向站在床邊的男孩。
那男孩粉雕玉琢,稚嫩的小臉有點嬰兒肥,看上去好不可愛。尤其是他有著一雙葡萄般亮晶晶的眼眸,干凈的讓人無法忽視。他穿著一件藍(lán)色的小袍子站在那里,一臉故作鎮(zhèn)定。
“妖怪?”姬以歌挑了挑眉,輕笑道:“相比較稱我為妖怪,我更希望你能稱我為神。”
神!
蘇炎愣了愣。
會是他所想的神仙嗎?
聽說桀叔叔新娶的王妃死而復(fù)生,他就好奇過來看看,哪曉得進(jìn)了房間就看到她坐在床上,眉心閃爍著一道像火焰的光芒。如今這世界妖怪橫行,他便下意識把她當(dāng)做了妖怪,而他被嚇得準(zhǔn)備離開,哪曉得她突然睜開眼睛,嚇得他急忙的躲到了床下。
蘇炎皺起了眉頭,一臉探究的看著姬以歌。
這個女人他以前見過,打扮的像個孔雀一樣,可是現(xiàn)在?蘇炎覺得現(xiàn)在的她看上去還干凈些,順眼些。
不過妖怪最會的是迷惑人心,這人到底是妖怪?還是神仙?
“你真的是神仙嗎?”蘇炎眨著眼睛試探問道。
姬以歌微微勾唇。“你說我是神便是神,你說我是妖便是妖,這還是要取決于你的看法……?!?p> 這一點,姬以歌從不會解釋。
經(jīng)歷的多了,掩飾遠(yuǎn)遠(yuǎn)要多過解釋。
姬以歌說完,便把目光落在窗外。
微風(fēng)拂過,吹動了她的發(fā)絲,給了她一縷泰然處之的寧靜。
若非伍老,她還不知道自己認(rèn)賊做母。
‘以歌公主,尋回十二神將,為先王,先王后和暮涼公主報仇的事就交給你了……。’
想到伍老的話,姬以歌心里非常的沉重。
父王母后的仇,暮涼的仇,還有她被困雪域孤苦千年的仇,這些債,她要一件一件的要回來。
天帝!
天后!
天族!
你們給我等著。
待我姬以歌重回九重天之時,便是天族覆滅之日……
熊熊烈火在姬以歌明亮的眼眸中燃燒,無盡的恨意從她身上彌漫而出,同時以她為中心,寒冰一寸一寸的覆蓋著周邊的地面,窗墻,屏風(fēng)……
蘇炎看著地上的一點一點擴(kuò)散的寒冰,整個人倒吸了口涼氣,他反應(yīng)過來,邁開步伐朝門口奔跑而去,因為太急不看路,使得他狼狽摔倒在地,可他已經(jīng)顧不上疼痛了,很快起身跑開。
妖怪,桀叔叔的王妃是妖怪……
蘇炎的離去姬以歌并沒有阻止,在她眼里,那到底是個小孩子。
在窗口佇立了良久,姬以歌進(jìn)入空間,與此同時,她所站立的地方寒冰一點一點的退去。這次進(jìn)入空間,里面除了那一座巍峨莊嚴(yán)的宮殿外又多了一座雪白的冰宮,那座冰宮與之前那座宮殿遙遙相望,不論是外形結(jié)構(gòu)還是內(nèi)部結(jié)構(gòu),那座冰宮和之前那座宮殿就像是從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姬以歌再次出現(xiàn)時是在姬暮涼的歸越殿,感應(yīng)到姬以歌進(jìn)入空間,伍老第一時間出現(xiàn)在她的跟前。伍老在很早的時候就死了,因怨氣太深,姬暮涼為其解惑后便讓他留在了她的空間,成為了這片空間的器靈,之前姬暮涼身死,她的空間陷入沉寂,伍老也睡了過去,之所以醒來,還是靠姬暮涼給姬以歌的神印。
“伍老,暮涼可曾說過怎樣才可以找到十二神將?”姬以歌問道。
“這個暮涼公主早就考慮到了?!蔽槔险f著,掌心攤開,一塊鑲著十二種顏色的銀邊項鏈出現(xiàn)在了他的掌心?!斑@天隋珠融入了十二神將的心血,千里之內(nèi),自會有所感應(yīng)?!?p> 說著,把那項鏈遞給了姬以歌。
姬以歌接過,寶貝的把她捧在掌心。
十二神將是暮涼留給她的刀,她不論如何用都要把他們找到。
出了空間,姬以歌把項鏈做成玉穗掛在了姬暮涼為她打造的軟劍傾天身上,做好這些后,房門被敲響,珠兒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怼?p> “小姐,趙嬤嬤有請……?!?p> 趙嬤嬤!
姬以歌想了想,還是打開門跟著珠兒去見那趙嬤嬤。路上,姬以歌從珠兒口中得知,那趙嬤嬤是曜王端木桀的乳娘,自端木桀生母死后,端木桀便和趙嬤嬤搬出了宮里。如今曜王府里的大小事情,都是這趙嬤嬤在管理。
到了大廳,姬以歌才知道那趙嬤嬤就是昨日在靈堂里見到的那個??粗谂赃厒?cè)位上喝著茶,姬以歌眉頭微挑,直接問道:“趙嬤嬤,不知你找本王妃過來所謂何事?”
此時此刻,姬以歌可不會忘記自己所占的身子是什么身份。
趙嬤嬤聞言,從側(cè)位上起身,對著姬以歌福了福身。
“王妃大難不死,本該是可喜可賀的事,可奈何外頭眾人都說王妃是被妖物附身,為堵悠悠眾口,老奴從天巫堂尋來了大巫,所以,老奴請王妃行個方便?!?p> 妖物!
為什么這兒的人會這么在意這些東西?
姬以歌發(fā)現(xiàn)自己對這里知道的太少了,想到這,姬以歌心中頓時無奈了起來。
她對嬤嬤道:“如此,就請將大巫請來吧,不過本王妃有些話說在前頭?!?p> 趙嬤嬤看著姬以歌,目光中劃過一絲訝異,不知道是因為姬以歌本人的變化,還是因為姬以歌的話,亦或者兩種都有。
姬以歌道:“我既已嫁進(jìn)曜王府,成為了曜王的妻,自然當(dāng)以曜王府的榮為榮,以曜王府的恥為恥,所以在接觸上還請嬤嬤多加留意,妥善安排。”
雖然自小呆在無邊雪域,沒怎么接觸過凡人,可好在姬以歌喜歡看書排遣寂寞,所以在書中知道凡人中出了嫁的女人很避諱跟丈夫以外的男人接觸。
嬤嬤點頭應(yīng)下,隨即吩咐丫鬟和家丁站成兩堵人墻,隔出里外。
姬以歌坐在主位上,看著這一幕,心中困惑,為什么不直接掛上簾子?還如此費力的用人來當(dāng)墻?對于這個疑惑,姬以歌很快便明白過來了。
留有黑色長須的管家領(lǐng)著一個穿著白色長袍的中年男人走了進(jìn)來,那男人穿著的白色袍子上繡著金色的太陽,看上去神圣不可侵犯。不過讓姬以歌感興趣的不是這個大巫,而是那個管家。
步態(tài)沉穩(wěn),是個練家子。
不僅僅是這個管家,還有那個趙嬤嬤,以及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墻。
這里隨便盯上一個都會武功,還真是有趣的緊。
有丫鬟為姬以歌送上茶水,當(dāng)觸及姬以歌那張不施粉黛的素顏時,眼底詫異劃過,唯恐驚擾到人,那丫鬟趕忙把頭低下退開。這一點姬以歌自然看在了眼里,卻不動聲色的抿了口茶。
被管家?guī)нM(jìn)來的大巫看了眼主位上的姬以歌,最終取下掛在自己腰上的白玉腰牌,向前對準(zhǔn)了姬以歌。此腰牌由探靈石所做,每個巫師入門都會有這東西,若是探靈石做的腰牌出現(xiàn)異象,那就說明自己碰到妖了。
大巫瞅見沒什么反應(yīng)的腰牌,不由愣了愣。步伐上前,想要腰牌離姬以歌近點,然靠近時,腰牌一丁點兒感應(yīng)都沒有,這讓大巫不由得納悶了起來,猜測自己的腰牌是不是壞了。
忽的想到了什么,大巫從懷里掏出一個白色瓷瓶,遞給趙嬤嬤。
“此乃無垠水,妖物觸之,必會顯形……?!?p> 趙嬤嬤接過,朝姬以歌走去。
姬以歌見趙嬤嬤走來,很大方的伸出來自己的手。
趙嬤嬤深深的看了姬以歌一眼,揭開瓶蓋,把瓶子里的液體倒在姬以歌手上。
見姬以歌沒有發(fā)生什么變化,那大巫沖姬以歌拱了拱手,高喊道:“王妃娘娘洪福齊天,福壽綿綿。”
做完這些,那管家動身把大巫送了出去。
珠兒為姬以歌擦拭完手,心中驀地松了口氣,其實她好害怕自家小姐睡一覺醒來成為了人人喊打的妖。
“若是無事,我便回去了……?!?p> 任由珠兒為她擦拭,姬以歌說完停頓了幾許,才帶著珠兒離開。
回去的期間,姬以歌讓珠兒為她找來幾本關(guān)于這個地方的書籍。
與此同時,曜王府飛出去了一只信鴿……
……
巫行大陸,四國并存。
東云國臨海,以洼地居多,地勢復(fù)雜;該國民風(fēng)開放,性格大多爽朗不拘小節(jié)。
南慕國群山環(huán)繞,連綿不斷,五谷豐登,最是富饒;該國崇文尚武,俊男美女,比比皆是。
西秦國怪石嶙峋,溝壑多險,卻多產(chǎn)礦石,為礦物大國。
北拓國地勢平坦,草肥牛羊壯,該國崇尚武力,最煩咬文嚼字。
四國交匯處為璇璣城,乃商業(yè)樞紐之地,由天巫堂掌管。
璇璣城以西千里處有一璇璣山,乃巫行大陸圣山。山頂上有一座白色大理石打造的宮殿,為天巫殿,是天巫堂,乃至整個巫行大陸百姓心中的圣殿。
巫行大陸妖物橫行,是整個大陸百姓所恐懼的對象。盡管天巫堂參與到人與妖的戰(zhàn)爭中,可是收效甚微。天巫堂里的人修習(xí)一種叫巫力的東西,可并沒有什么攻擊力。
光是巫字,便能想到祭祀,占卜,治愈和蠱毒。
此刻天巫殿后山的一座懸崖邊上,兩個穿著白色衣裳的人相對而坐,他們中間放置著黑白分明的棋盤,上面的棋子勢均力敵。這兩個人,其中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者穿著天巫堂才有的服裝,寬松的白袍,后背上繡有金色太陽,不過和別的巫師袍不同的是,這件白袍雙肩處,兩袖處,后背處加起來有五個太陽圖形。
眾所周知,巫師也是分等級的。
其中小巫背后為小太陽,大巫后面為大太陽,靈巫后背,肩膀兩處共三個太陽,而圣巫的衣袍便是五個……所以,這個老者是個圣巫,這巫行大陸唯一的圣巫,云月。
而另一個穿著白色衣裳的是一個豐神俊朗男子,看相貌二十歲不到,可實際上他已經(jīng)有三十歲了。青絲如瀑,劍眉溫雅,一雙琉璃凈眸中溫潤中透露著幾分柔意,光是一眼,便讓人下意識的想要去親近。
雖是如此,可作為圣巫的云月并不敢小瞧了面前跟他下棋的男子。
南慕國曜王慕容桀可不是那么容易相處的。
慕容桀乃南慕皇最寵愛的兒子,哪怕雙腿廢了,可南慕皇對他的寵愛只增不減。
云月為慕容桀倒上茶水,輕笑道:“曜王在這也有兩天了,不知道還有什么疑問需要老朽為曜王解惑的?”
慕容桀自從雙腿廢了后,都會有意無意的跑來天巫殿找云月喝茶,對此,云月也沒有不耐煩。不過這次,慕容桀在這一呆就是兩天,這讓云月大大感到困惑。
慕容桀輕輕一笑,落下一粒黑子。
“還是本王那新王妃的事……?!?p> 云月挑眉,道:“不是跟你說了嗎?商家小姐命淺,就算你不動手,她也活不到十八……。”
“是嗎?”慕容桀模棱兩可的說著,他悠悠落下一子,道:“你也知道她新婚當(dāng)夜,撞墻自盡,本該入土之人,可是……?!?p> “可是什么?”聽出話里的不對勁,云月急忙問道。
“你可信死人能復(fù)活?”慕容桀問,聲音輕緩如云。
“死人怎么能夠復(fù)活,這是逆天之事……等等?!痹圃挛叮粗饺蓁钜荒樴嵵氐溃骸澳隳切峦蹂鷱?fù)活了?”
慕容桀頷首,算是回答。
云月張了張嘴,一臉不可思議。
“這不可能啊,她的命格是早夭之相,怎么可能……?!闭f著,云月伸手掐算了起來,從最初的緩慢到之后的快速,忽的,云月一口鮮血噴出,濺在了那黑白分明的棋盤上。
慕容桀神情微動,看著云月。
卻見云月擺手一臉虛弱道:“你那新王妃命格有變,為什么會變,我尚不可知,剛剛推算,犯了天機(jī),福壽大大受損,短期內(nèi)怕是恢復(fù)不了,近期怕是招呼不了曜王了,還請曜王莫要見怪?!?p> 說著沖慕容桀拱了拱手,起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