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龍女這樣鄭重其事的告白友誼,徐逸竟有幾分受寵若驚。
他側(cè)首避開祁定一略顯玩味的眼神,視線落在玉枰上、望著再次顯現(xiàn)出來的功法脈絡(luò),開口說道:“師兄,這《大五行神元本經(jīng)》同咱們宗傳的《玄鼎本經(jīng)》有什么區(qū)別?”
“天下諸種修行法門,皆衍生于道經(jīng)。凡前人驗證可以直入合道的修行功法,便可稱為本經(jīng)。咱們的《玄鼎本經(jīng)》是中州玄元道庭所傳三本經(jīng)之一,其余道傳本經(jīng)有三,海外玄門本經(jīng)道傳有二,《大五行神元本經(jīng)》便屬其一?!?p> 祁定一道法淵博精深,講起各種傳承更是如數(shù)家珍:“雖然都是直指大道的本經(jīng)傳承,彼此間差別卻不小。用師弟你能理解的標準來說,玄鼎本經(jīng)主修的是體內(nèi)十二正經(jīng),神元本經(jīng)所修則是奇經(jīng)八脈……”
“這么說,天下只有這八種本經(jīng)傳承可以讓修士修煉達到極致?主修正經(jīng)、奇經(jīng),又有什么區(qū)別?”
“也不盡然,八本經(jīng)只是得到前人驗證且傳承下來。其他的道路未必不能達到頂點,只是還沒有得到驗證,又或者已經(jīng)失傳。正經(jīng)主道源,根基深厚,奇經(jīng)主神通,術(shù)法高強?!?p> 祁定一口中講解著,視線則認真盯住玉枰上的變化,眼見僅僅只是氣機的顯化便已經(jīng)讓玉枰上水霧聚結(jié),便嘆息道:“敖璃姑娘天生的靈根果然精強,排斥異己,孤道旺盛?!?p> “是的,我家長輩就說我的靈根稟賦精純霸道,不容異種。我修煉的雖然是大五行本經(jīng),但真正能夠掌握運用的卻只有水部一訣,其他四部卻連基本的氣脈循環(huán)都搭建不起。”
敖璃一臉苦惱說道:“哪怕我無論如何努力修行,就算借著靈材將其他氣脈循環(huán)搭建起來,不久后也會被水部訣侵透同化?!?p> “有沒有試過改修其他不涉五行的功法,又或身外化身?”
徐逸在一邊發(fā)問道。
“我修煉伊始便是五行本經(jīng),丹田、金丹、元嬰都與靈根相輔相成。到如今靈根已經(jīng)茁壯難制,換功重修不異于自殘自殺?!?p> 聽到敖璃這一回答,徐逸不免臉色羞紅,他是慣于從自己角度考慮問題,卻忘了敖璃早已經(jīng)達到人境巔峰。這種境界如果再想重修其他功法,還不如投胎重開來的簡單。
“化身之術(shù)也有試過,但我元神不壯,很難兼顧,勉強煉成也都只是廢品?!?p> 這意思是還不止煉過一次,徐逸聽到又不免暗暗咂舌,對龍島的財大氣粗充滿向往。
“雙修呢?道侶相輔,盈缺互補,這也是許多靈根稟賦優(yōu)異的修士慣常使用的方法?!?p> 祁定一正色問道,只是就事論事,并沒有冒犯取笑的意思。
敖璃聽到這話,俏臉微微一紅,忍不住瞥了一眼徐逸,然后才搖搖頭:“沒有試過,如果還有別的辦法,我也不想把自己的道業(yè)前程寄托在別人身上?!?p> 聽到敖璃這么說,祁定一便不再繼續(xù)這個話題,他兩手張開,覆在玉枰上方三寸,對敖璃說道:“現(xiàn)在運轉(zhuǎn)別部法訣,從相生開始。師弟,你在一邊認真看?!?p> 徐逸聞言后便湊近玉枰凝神端詳,而敖璃也開始將功法催動起來,只見玉枰上光線串聯(lián)的一部分星點次第閃耀起來,先是發(fā)出微不可查的青光,片刻后便轉(zhuǎn)為瑩藍。
“定!”
祁定一口中低呼一聲,一股無形的力道透入玉枰。
與此同時,敖璃眸中也露出驚詫,但見祁定一神情凝重專注,便也將心中詫異按捺下來,不再吃吃驚聲,只是認真的運轉(zhuǎn)功法。
在祁定一的加持穩(wěn)定之下,玉枰上那些閃爍的光點再次由藍轉(zhuǎn)青,雖仍變幻不定,但也并沒有被即刻同化。
“祁師兄,在這里凝繪符文……”
徐逸觀察片刻,抬手點在玉枰上代表著一處竅穴節(jié)點的光點位置并念出一串符文字節(jié),祁定一依言而行,那仍色彩變幻的光點頓時青芒大露,而敖璃臉上的驚容更甚。
“第二處……”
徐逸又說一句,繼而提醒敖璃:“或有不適,敖璃姑娘你忍耐一下?!?p> 敖璃銀牙緊咬,卻仍臉色一白、悶哼一聲,但接下來那一條線絡(luò)上所代表的氣脈穴竅在一瞬間盡數(shù)穩(wěn)定為青色。
“成了、成……”
敖璃感知到體內(nèi)氣機變化,終于忍不住驚呼出聲,但因這一番泄氣,玉枰上星點光線頓時幻滅一空。
敖璃卻并不因此沮喪,只是將纖白的手指張開,掌心里青光浮現(xiàn),片刻后則演化為一道噼啪作響的閃電。
“乙木神雷,我竟用出了乙木神雷!徐逸,你知不知?我從筑基以后,便不曾使用過水部之外的其他五行術(shù)法!”
敖璃一臉的驚喜,捧著掌心里的雷芒便向徐逸展示,徐逸卻嚇得抽身退后丈余,他總算沒有忘記這龍女是人境巔峰的修為,哪怕不起眼的一道雷芒也足以炸的他五臟焦灰。
“徐逸,謝謝你!還有祁真人,謝謝你……我族中長輩們,還有許多玄門宗師,他們雖然也給我指點,但都沒有這么短時間就能見效這么大!”
眼見修為更進一步有了靠譜的希望,敖璃滿臉的欣喜、神采飛揚,更是美麗的百花羞慚。
祁定一臉上卻并沒有問題解決的欣慰喜色,看了看敖璃后嘆息道:“可惜偏偏是龍屬,如果是人族修士有此極致靈根稟賦,大不必取計折衷,可以極致發(fā)揚,未必不能感悟入道。
徐師弟你知不知南海離火淵,據(jù)傳那里便是有一位擁有精純火靈根的玄門前輩合道衍生。但這位前輩事跡并不彰顯,也沒有道統(tǒng)傳承,凡所傳言也都只是猜測……”
龍女聽到這番感慨,明媚的笑顏頓時略有黯淡。龍族天生的稟賦強大,這是一個優(yōu)勢,但相應(yīng)的就是對道則的感悟要遠遠遜于人族。也因此就算龍族財雄勢大、傳承悠久,但最頂端的境界仍被人族穩(wěn)穩(wěn)壓制。
老實人說話才最傷人,龍女如此,自家祁師兄同樣如此。
“出身如何,概由天定,敖璃姑娘也不必因此自卑。道路萬條,最終也都會殊途同歸。哪怕不能極致入道,只要這一步踏出,便是褪凡入仙,人間多少生靈企望不得?”
既然接受了龍女的友誼,徐逸當然也要發(fā)揚知心大哥哥、小弟弟的風度,開口安慰幾句,別人吃糠咽菜、你還嫌烤肉塞牙?
“徐逸你說得對,事情能有這樣的轉(zhuǎn)機,我就應(yīng)該感到高興,不該再因為妄想不知足!”
龍女聞言后連連點頭,笑容又恢復(fù)了光彩:“我來這里只帶給你麻煩,沒有幫你做什么,你卻幫了我這么多,我該怎么報答你?”
“眼下也只是剛剛有了些許眉目,報答與否還言之過早。接下來這段時間,我和祁師兄會根據(jù)你修行狀況編創(chuàng)一部法訣,可以抵消你靈根的滲透、從容修煉五部功法。何時能成,暫時還不好估計?!?p> 徐逸和祁定一的配合可謂天衣無縫,他雖然修為不高,但能直觀道則的慧眼可以洞悉本質(zhì),而祁定一道法淵博、又擁有道器萬象這樣的推演寶物,可以將徐逸各種設(shè)想逐一推演。
他們配合解決這一問題看似簡單,但無論缺失哪一個元素,簡單的問題都會變得無比棘手。
“一定要報答的,否則我真不能安心接受你們的幫助!”
敖璃卻恩怨分明,并不將別人的幫忙當作輕易而舉和理所當然,她美眸一轉(zhuǎn)便從身側(cè)解下一個錦囊遞給徐逸:“徐逸你顯化穴竅這么多,東玄島又靈氣稀薄,修行起來一定很缺靈氣的補充。這是我日常修煉使用的五行靈珠,離開龍島時帶了一百枚,途中消耗了一些,你先拿去使用。再過一季我才會有配額,到時再取來送你?!?p> “五行靈珠……一百枚?”
饒是徐逸極想表現(xiàn)自己見過世面,但在聽到龍女隨口講出的名詞和量詞,仍是有些不敢相信。
靈珠是比道錢和靈石更高一等的聚靈之物,珍貴罕見又用途廣泛,一般修士得到也根本不會抽取其中靈氣用作修煉,大可用作法器中樞又或換取珍貴靈材,坊市中的售價通常在數(shù)千道錢往上。
徐逸還在震撼糾結(jié),敖璃已經(jīng)把錦囊塞在他手里,并又望向祁定一說道:“祁真人,我也要報答你,請問你有什么需求?”
“我倒是沒有什么外物的需求,敖璃姑娘你靈根精純,對我來說就是一個非常難得的推演對象,饋贈報答倒也不必。”
祁定一看了徐逸一眼后笑語道:“不過,徐逸同他師姐鳳清是在我面前一起長大,眼見他兩人修為日漸拉開差距,相聚時少,我也感到有些遺憾。徐逸他能得龍島助力修行,不被同伴落下太多,我已經(jīng)很欣慰了。”
徐逸聽到這話,有些卡殼的思緒才恢復(fù)過來,心知師兄這是在拿話點自己呢,告誡他不要被富婆重金砸暈了腦殼。
他捏了捏手里錦囊,雖然有些不舍,但還是遞還回去:“寶物雖珍,但也不可詐取。若換了一位龍島前輩作此饋贈,我不會拒絕。但敖璃姑娘你不諳世事,不知物力的艱難,我也不該欺你無知,擅取貴重贈物?!?p> 敖璃見徐逸語調(diào)鄭重,有些失落的收回了錦囊:“除了這些,我也沒有能力對徐逸你作更好的報答。對我來說,你給我的幫助也不是這一點靈珠能夠相當?shù)?。好吧,稍后我請族里長輩來此鄭重報答。
對了,我說要請你介紹你師姐給我認識,不如你告訴我你師姐有什么喜好,我認真給她準備一份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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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冠正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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