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之后,趙覺想著文也老師留下的課外作業(yè),若有所思。
我有朋友嗎?有誰懂我嗎?我好像是世界上最孤獨的一個,整個世界就好像只有我一個人獨自前行。如果非要選出一個來,那么,她算嗎?
趙覺心里無比掙扎:我怎敢妄想?不!除了她我誰也不想要,也只有她可以讓我放下戒備。放下對這個世界的偏見。
有意義的事?朋友之間做什么事才有意義?趙覺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能留下共同的經(jīng)歷跟回憶,也包括那次農(nóng)田的第一次見面。
“這...這是什么?”趙覺瞪大眼睛,仿佛受到了什么驚嚇。
“哈,這就是我的秘密基地!”女孩漂亮的眼睛里略過一絲殘忍。
“可......”
“可是什么?這是不是不像小孩子做的事?”女孩一臉笑意看著趙覺,很想聽到他的回答。
“嗯,是不像”。
“可是我們的經(jīng)歷也不像其他小孩子一樣幸福啊?!?p> “我們?”
“嗯?難道你覺得你現(xiàn)在過得很幸福嗎?”
趙覺欲言又止,好像默認了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
“我討厭他們,討厭爸爸媽媽,討厭身邊的同學,討厭被他們支配,討厭現(xiàn)在的一切。”女孩像嘔出食物般對著趙覺傾訴著一切,完全沒發(fā)現(xiàn)趙覺的眼神始終沒離開她。
“那這個秘密基地有什么特殊意義呢?”
“秘密基地是只屬于我的世界,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討厭誰我就讓誰消失,不用再去忍受”。
趙覺似乎聽懂了,對視著她的眼睛,微微點頭。
“你討厭孫建輝嗎?”
“呃,我......”顯然趙覺對這個問題措手不及,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沒關系,以后這就是咱倆的秘密基地了,什么話都可以說。只有我們倆知道。”
“討厭”。趙覺的語氣相比之前的扭捏,變得自然且誠實。
“那你可以這樣......”.
趙覺顯然被嚇到了,但還是鼓起勇氣,拿起地上的樹枝......
短暫的恐懼之后是壓力得以釋放的快感,緊接著似是一股電流從四肢涌上腦門,雞皮疙瘩顆顆顫栗。
心跳加速大概持續(xù)了一分鐘,望著眼前的女生,趙覺笑了。
此刻之后,這個叫周可的女生會不會成為我的朋友,我會不會是她唯一的朋友。趙覺迫切地想知道,但又羞于開口。不過,至少跟她做了同一件事,跟她有了共同的秘密。這應該足以證明一切了。
之后的每一天,晚上趙覺閉上眼睛都是女孩的臉。俏皮的馬尾,淺淺的梨渦笑起來很動人,印象最深的還是她右眼眉毛上方的一顆痣。不知道想起來是誰說的話,每一個瑕疵的點綴都使得原本的事物獨一無二。
女孩在趙覺心里就是這般的存在。
下午放學,終于還是在校門口看到了周可。她好像已經(jīng)等待多時。
“明天我們?nèi)ハ旅孛芑??!迸⒙詭嵟恼Z氣,讓人誤以為是趙覺惹了她。
“哦......哦......好,幾點?”。
“早上......七點半吧?!?p> 啊?這么早?趙覺話到嘴邊還是忍住沒說,因為他們兩家走路也就10分鐘不到?;亓艘宦暎骸芭叮敲魈煲?。”
經(jīng)過二十分鐘的情緒宣泄,周可滿意地合上秸稈堆,走出農(nóng)田。趙覺緊隨其后,像個衛(wèi)士。
“去我家看會電視吧。”周可沖著趙覺眨了眨眼睛,眼神里似乎看得出很希望得到肯定的回答。
“可,你爸爸媽媽不在家嗎?”
“今天不在,媽媽去舅舅家?guī)兔ψ鲲埩?,聽說舅舅的小孩今天滿月,爸爸去外地出差了,好像要過半個月才會回來。”
“好吧,那走吧”。
周可在前,趙覺在后。
周可往左后方瞥了一眼后又轉(zhuǎn)頭繼續(xù)往前,也不知道在看啥。
“你家真大!”趙覺驚嘆于滿是瓷磚的裝修,和那個年代少見的大彩電。
“大有啥用,也沒多少人住?!迸⒉灰詾槿弧?p> “不是還有你爸......”立馬意識到說錯話的趙覺又把嘴邊的字咽了回去。
“沒事,反正我一個人也挺好的,現(xiàn)在還有你陪我。”
“嗯嗯”。趙覺有種前所未有的自豪感,是回回班級第一名都沒法給予的那種。
“你先坐這看會電視,我去冰箱給你拿塊西瓜”。
“嗯嗯。”
此時電視里放著一則科普欄目。
只聽主播講著:哮喘病人因為過敏原引起的呼吸困難,需要立刻吸入支氣管擴張劑,并避免繼續(xù)接觸此類過敏物質(zhì)。長時間接觸過敏原后會很危險,如若不及時接受藥物治療,嚴重會有生命危險......
趙覺腦海閃過一個念頭。
“你有病啊,死胖子,吃什么桃子,你不知道我吃不得桃子啊,連碰都不能碰!”孫建輝一把拿書打掉了黃波啃了一半的桃子。
黃波委屈的撿起地上的桃子,扔進了垃圾桶。
今天是周二,按理說今天不是跟周可相約同行的日子。
下課鈴一響,收拾好書包出門,周可早早等在了門口。趙覺很驚訝,又很開心。走路的時候周可書包里發(fā)出鈴鐺的聲響,雖有些吵,想問那是什么。但趙覺忍住了。
距離兩三百米快到周可家的時候,周可提出要去她舅舅家去看一下小妹妹,叫趙覺原地等會。
趙覺無聊的拿起樹枝揮舞。大概半個小時后,看見遠處周可一路小跑過來,只聽見氣喘吁吁的聲音。在他看來,連大聲喘氣的聲音都那么好聽,想必自己已經(jīng)很喜歡她了。想到這個,趙覺臉上面露靦腆。
“真是的,問了鄰居才知道,今天舅舅全家?guī)е∶妹门臐M月照去了,哎,白跑一趟。”周可嬌嗔著說道。
“沒事,明天再來看”。
“好”。周可滿意得點點頭,然后接著說,“哦,對了。你吃不吃桃子,我剛從舅舅家門口樹上摘的”
“好啊,嗯......真甜”。
這對少年的笑聲似是這個夏天最美妙的旋律。
“什么?孫建輝......這怎么可能???”趙覺明顯不信面前這位警察的話。
“那你最近有沒有看見什么異常的情況?比如他跟誰發(fā)生了爭執(zhí)或者肢體沖突?”
“這個,好像沒有。哦對了,前天他跟他的同桌好像吵架了,還沖對方砸東西?!?p> “同桌?叫什么名字?”
“黃波”。
“有沒有看清誰先動的手?”
“好像是黃波?!?p> 不過十多分鐘,便結(jié)束了對趙覺的問話。很顯然,這事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之后黃波的日子不太好過。自從孫建輝死了之后,他就變得越發(fā)孤僻,從不與任何人講話。
學期沒結(jié)束,試也沒考,就轉(zhuǎn)學了。聽說動用了他父親不少關系。
看來孫建輝的話并非空穴來風,周可真的轉(zhuǎn)學了。那個周二是她們最后一次見面,他甚至都沒來得及跟她說一聲再見。
無獨有偶。
學期末,趙覺的父母成功辦理了離婚手續(xù),趙覺歸父親撫養(yǎng),母親改嫁去了外地。之后就再沒見過母親,但趙覺一點也不想念,無論是父親還是母親,他都不在乎。他在乎的那個人,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見到她。
可是她為什么要轉(zhuǎn)學,這么大的事情早該在分別的那晚跟我說。還是她有什么難言之隱,又或許說她是因為怕舍不得我才故意為之。想法在趙覺腦海肆虐,但是臉上沒有一點表情。
還是說,因為那晚放學她真的做了什么?
趙覺并沒有一直待在原地等她。
“趙覺這孩子真爭氣啊,竟然考上了陳姚一中,我早說這小孩將來有大出息,可不被我給說中了!”說話的蘭和二媽一臉笑意,臉上的皺紋溝壑遍布,像是干巴巴的泥土。
陳姚一中是本縣最好的高中,趙覺所在的初中最后只有7個人被這所高中錄取。
趙覺不喜歡這個嘴臉,倒不是因為他受不住這夸獎。
而是眼前這個嘰嘰喳喳的老婦人在別人面前可不是這么說的。
自從趙覺的媽媽離開了這座城市,趙覺就再也沒見過她。甚至一通電話都沒有。
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村里的謠言就一直沒斷。
“你們聽說沒啊,那個梅蓉跟趙平生離婚了?!?p> “離的啥子婚,他倆壓根沒領結(jié)婚證?!?p> “???真的???”
“千真萬確,還有哦我跟你們講哦,”老婦人捂著嘴壓低了聲音,接著說,“趙覺那小子說不定不是趙平生的種!”
“不要瞎講哦?!?p> “我可沒瞎講,趙平生長得高大帥氣的,趙覺蔫了瘦的,咋看也不像倆父子?!?p> “我早些也看到梅蓉跟陌生男的勾三搭四的,真是個不檢點的婊子?!?p> ......
后面的談話,趙覺實在聽不下去,低下頭轉(zhuǎn)身想逃離。
有個人出現(xiàn)在他面前,好像已經(jīng)站了很久。
短暫的一瞥不到一秒鐘,趙覺繞過他沖了出去。
趙覺每每一個人的時候,總是會望著天空發(fā)呆。
很多時候,別人在我面前夸獎我,可為什么轉(zhuǎn)頭去別人面前詆毀我。
為什么?我不懂!
他們?yōu)槭裁匆Y(jié)婚,又為什么要生下我?難道他們不是因為愛才在一起的嗎?如果長大了我能跟她結(jié)婚,那我一定會很愛她的。思緒延伸到了很久之后,猛然發(fā)現(xiàn)兩人分別已經(jīng)五六年了。
也不知道她過得怎么樣,好想看到她長大以后的樣子。一定是個美人!
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刻,趙覺的手都在顫抖。
從初三開始,父親就再也沒給過他錢。好在初中三年還是義務教育,趙覺早早知道要上學只能靠自己。不然只能受別人擺布。
終于可以離開這個地方,但學費的壓力迫使他要更加努力的做兼職。趙覺長舒一口氣,暗自想到。
高三暑假的兼職---在市區(qū)一家量販KTV當服務員。有個時興的說法稱為少爺。真好笑,服侍別人的職業(yè)叫少爺,趙覺心想。
華燈初上,夜火通明。
趙覺跟往常一樣被安排在一樓的招牌處迎賓,遠處隱約看到一個喝醉酒的中年人,體形中等,正跟某個人撕打在一塊。
嗯,不對!與此說是撕打,不如說這個男人占盡了上風。被揪住頭發(fā)的是一個女生,高中生體形,因為她身著一件條形藍白相間的校服。
“你個拖油瓶,吃老子的喝老子的,現(xiàn)在十八了,也該去掙錢給老子享福了吧!”男人揪住頭發(fā)的手一直沒松,拖著女生向前走,嘴里還一邊罵罵咧咧。
眼看著兩人從面前走過,其他的服務員用手指著他們竊竊私語,捂嘴偷笑。趙覺卻面露不忍。
趙覺一直盯著那個女生,心里早就預演了好幾遍英雄救美的場景。身體卻筆直站立,一點沒動。
男人松開手,女孩撲通一聲趴倒在地上。
女孩低頭啜泣,看似無意地用手將右邊散落的頭發(fā)別在耳后。
嗯?這臉?好像在哪見過?嗯?難道是?
不,不會的,她才不會。一定是我看錯了!她不該是這樣的,記得她說過:不想也不會再受別人的擺布。
趙覺收回了眼神,停止了想象。
軍訓過后,便是十一假期。同學們都買好了車票,有些去旅游,有些要回家。
趙覺的行程也很滿,拖上次門口迎接他的那個學長的關系,他定了好幾個兼職。
又是忙碌的七天,趙覺心想。拖著疲憊的身體,大概晚上八點,回到了宿舍。
“喂,你好,哪位?”趙覺接起電話,下意識的詢問。
“蘇欣”。
“呃......嗯......”趙覺的心里又驚又喜,除了她,還是第一次聽到其他女生的聲音,接著說,“嗯,你好,請問有什么事嗎?”
“問下你有沒有時間,想約你一塊去吃個飯?!碧K欣說話沒有一點矜持,好像知道電話里的這個男生并不太會拒絕她。
“可是......我明天.....我明天......要......”
“哎呀,明天放假,大家都休息了,你能有啥事?”女生略帶撒嬌的繼續(xù)說。
“那......那好吧......”
趙覺心跳加速,腎上腺素激增,仿佛電流掠過全身,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清楚地記得,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刻都沒這么激動。
他和她的第一次‘約會’是在一家海鮮烤肉自助餐廳----名叫水許人家。
裝修風格很奇特,滿滿的古風氣息。店內(nèi)的服務員都是女性,但身著布麻材質(zhì)的服裝,真像是小說里的好漢。反差感叫人忍俊不禁。
去柜臺結(jié)賬,趙覺傻了眼,兩個人這段飯竟然吃了100塊。
要知道,100塊需要他在KTV連續(xù)12小時上班工作四天,需要他十一假期連續(xù)發(fā)十幾個小時的傳單,需要......
趙覺面露難色,正當他準備伸向口袋時,一個身影竄出。啪一聲將一張紙幣放在了收銀臺,是蘇欣。
她什么話也沒說,過來拉起趙覺懸空著的手便朝門外走去。
之后的一年時間,課后他們經(jīng)常約在一起,多是這般閑聊。
“你多大?”
“呃......嗯......十九”。語氣還是一樣的靦腆。
“?。坎粫?,你比我還大一歲哎,是不是留級了!哈哈!”。蘇欣捂著嘴咯吱咯吱地偷笑。
“啊?哦。沒..沒..沒有”。趙覺對這個問題有些意外。
“誒,你說話能不能不要總是呃啊哦啊嗯的,”女生假裝責備的語氣。
“???呃,好吧,嗯,那我以后注意。”
“哈哈,你真可愛?!迸畔铝宋孀斓氖?,俏皮的笑著,露出了淺淺的梨渦。
女孩的臉很干凈,沒有一點瑕疵。簡直像潔白的乳石一樣細膩光滑。
好美!眼前的這個女生幾乎滿足了趙覺對伴侶的所有幻想。
如果我跟她可以......
不,不行!這是背叛!
趙覺呵斥住了這個想法,不僅僅因為那個她。而是因為內(nèi)心的自卑始終伴隨著他,叫他覺得:我配不上所有幸福的事物,更配不上眼前這個天真純潔眼神里滿是星星的女孩子。
又或許是我給不起她想要的。
大一的第二個學期,過得也很快。
經(jīng)歷了高中三年的煉獄生活,大多數(shù)學生進了大學之后便像脫韁的野馬一樣:沉迷網(wǎng)游,參加毫無意義的社團,談沒有結(jié)果的戀愛。到了臨近期末考試的時候,一個個好像熱鍋上的螞蟻裝模作樣的早早來到圖書館‘復習’。與其說復習,不如說是預習。書本都還是新的,就好像剛發(fā)一樣。
圖書館內(nèi),他們到底做了什么?從公布考試成績時他們那哀鴻遍野的場景就能猜到。
周六他們相約一起去圖書館,復習最后一門科目--機械制圖。兩張估摸一平米的圖紙早上還空空如也,晚上就有一個變速箱的圖案顯現(xiàn)。
“好累啊,我們回去吧”蘇欣捏了捏右側(cè)的肩膀,右手臂帶動背部做了一個向后順時針旋轉(zhuǎn)的動作。她沒有說謊。
“好啊”。趙覺早已等候多時,合上了書。
“你在看什么書?。俊?p> “沒什么,一本小說而已?!?p> “哦哦?!?p> 后面兩個人沒說什么話。一直快到宿舍----準確的說是宿舍門口的籃球場時。兩人停下了腳步。
“趙覺,我想跟你說件事。”蘇欣叫住了他。
“嗯,你說”。
“呃,就是,那個......”
眼前的女生怎么突然變得結(jié)巴起來,趙覺有種不好的預感。
“沒事,你說。”
“我們班有個男生追我?!?p> “?。渴悄膫€王俊臣嗎?”趙覺不知所措,強裝鎮(zhèn)定地說。
“嗯,對”。
“嗯,那不是很好嗎,聽說家里條件不錯,人也長得挺帥的。”
“你希望我答應他嗎?”
“呃,當然,他應該會是一個不錯的男朋友”。趙覺又一次說謊了。
“哦,好?!?p> 蘇欣失望地轉(zhuǎn)身離去,趙覺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視線里面,心里有千萬種說不出的滋味。
我為什么說謊了?為什么明明這么喜歡她,卻還要把她推向別的男人?難道她跟別人在一起,我真的會開心會無所謂嗎?不,我不想她這樣。可是,又憑什么認為她一定要跟我在一起,我很平凡,除了學習,一無是處。我給不了她想要的,至少現(xiàn)在給不了。
后來一直到暑假結(jié)束,趙覺都沒再接到過蘇欣的電話。當然,他也沒有主動打給過她。
仿佛,這個人從來沒出現(xiàn)過我的生活里。趙覺心想。
開學了。
趙覺的室友陸陸續(xù)續(xù)回到了宿舍。
“趙覺,你沒回去?。俊睆堛宸畔滦欣钕?,說道。
“嗯,沒有。暑假的兼職昨天才剛好結(jié)束?!壁w覺低著頭看著書,書還有很少的幾張就要看完。
“真勤奮啊,我要是有你這么聰明的腦子,我上學期就不會掛科了,哎,我還要準備補考”。
“呃呃......”趙覺苦笑。
他不知道,其實我也是普通人。我也是不想以后受制于人,我想主宰自己的人生。我才會如此努力地學習,為的是不再回到那個地方。為的是有朝一日,可以牽起她的手。
下雨了,沒有傘的孩子只能學會努力奔跑。這句話不知道是誰說的。雖恥于拾人牙慧,但趙覺看來所有應景的句子都可以是他的金科玉律。
屏幕上熟悉的號碼亮起,趙覺面露喜色。
已經(jīng)整整六十三天沒有聯(lián)系過她。趙覺猶豫了一會,按下了綠色的鍵。
“喂?!?p> “趙覺,你在不在學校?。课蚁胍娔恪?。電話那頭略帶哭腔。
“嗯,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我在南湖湖邊的花壇這里。”
“好,我馬上過去,你就在那里等我。”
“嗯嗯”。
趙覺低下頭襪子都沒穿,便提上鞋后跟匆匆出了宿舍門。
天已經(jīng)很暗,花壇這里一個人都沒有。因為沒有路燈,很少有人會來這,除了白天。
趙覺壯著膽子走近花壇,大概十米左右的距離有個黑色的人影坐在花壇邊低聲抽泣。直覺告訴他,那就是蘇欣。
蘇欣察覺到有人靠近,抬頭確認了下來人就是趙覺后,起身沖過來一把抱住了他。
趙覺不知所措,雙手不知該放哪里。經(jīng)過短暫的思考后,還是決定筆直地垂下。
“怎么了?”趙覺擔心地問道。
“沒什么,就想抱抱你。”
趙覺有點高興,原來她這么需要我。
2分鐘后,蘇欣微微抬頭看下了趙覺的臉。趙覺有點害羞,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只見蘇欣沖著趙覺的嘴唇便吻了上去
短暫的兩秒后,趙覺閉上眼睛,試著迎合蘇欣的親吻。
忘了纏綿了多久,只知道回宿舍時被宿管攔在了門外--宿舍樓十點半關門。最后好說歹說,宿管阿姨才讓趙覺進來。
躺在床上的趙覺遲遲不能閉眼?;叵肫饎倓偟漠嬅妫奶廊缓芸?。
“趙覺”。蘇欣將頭斜靠在他胸前。
“嗯?”
“你......做我男朋友吧。”
“......?。苦?,好!”
之后的兩年,趙覺、蘇欣成了年級里的模范情侶。趙覺性格也變得開朗了一些,至少說話不會嗯啊哦了。
“我們明天去小南山玩吧”。蘇欣提議?!?p> “好啊?!?p> “那我們明天就不要回來過夜了?!?p> “那,好吧。”趙覺大概知道她的意思,微微點頭。
畢業(yè)季很快到來。
園內(nèi)到處可見匆忙前行的人,臉上早沒了剛進來時的自由歡快跟散漫。取而代之,一臉愁容。真像是電視里說的那樣:社會恐懼癥。
趙覺也一樣,但又跟他們有所不同。
最后一個學期,大多數(shù)人都已經(jīng)在此之前的寒假里就已經(jīng)找好了工作。趙覺想跟蘇欣去同一家公司。
“好了,你別說了,我不想跟你討論這個話題”,蘇欣的語氣里滿是厭煩,嗅不出一點愛情的味道。
“為什么?你難道不想跟我一起嗎?”趙覺委屈地語氣帶著點哭腔,但不仔細聽很難察覺。
“對,我就是不想跟你在一起了,你滿意了吧!”
“好?!壁w覺轉(zhuǎn)身就走。
之后的三個月兩人一直忙于各自的畢設。
僅有的交談就是閑暇時間里的敷衍問候。吃飯了嗎,畢設完成的進度,累不累,不外乎此。
蘇欣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地突然,趙覺來不及反應。大四的寒假一直沒聯(lián)系上,開學就成這樣了。趙覺心想:是不是因為我關心她關心得不夠呢?但之后無論趙覺怎么接近她,她都表現(xiàn)出強烈的反感。彼此之間的距離突然遠得像一對陌生人。
疲于畢設的身體已經(jīng)很累,沒有其他精力去想別的。說不定過段時間就會好了,趙覺心想。
直到大學生活的最后一天。蘇欣的電話打來,約在南湖花壇見面。
這次是在白天。
分手的話從眼前這個女生嘴里不緊不慢地跳出來。對趙覺而言,像是晴天霹靂。忽然發(fā)現(xiàn),他的眼睛里在這一刻失去了光。
對了。
蘇欣一直沒跟他講她的父母,好像沒有他們的存在。
會不會跟他們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