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第一面
蔣元生的生日在一家?guī)资甑睦献痔柧茦桥e辦，這是他獨(dú)愛的一家。壽宴由叔母何佳音一手操辦，處處緊著老壽星的喜好，讓老人家開心不已。
蔣瓏在與芮陽約在飯店附近見面。他在車邊等了有一陣了，專心與馮周洲打情罵俏一點(diǎn)都不覺得無聊。突然察覺身邊好像有什么變化，抬頭環(huán)視，便看到芮陽款款朝他走來。
鵝黃色的鏤空蕾絲短裙，剛好垂到肩胛處的直發(fā)微微內(nèi)扣，妝容也比往常溫和許多，簡直溫柔得不像話。
他將手機(jī)揣進(jìn)兜里，站直身子朝芮陽走過去，一把摟住，深嗅她的頭發(fā)。
“剛做了頭發(fā)？”
“好看嗎？”
“香。”他雙手扶著芮陽的肩，看著她的臉覺得有些不同。圓潤了些，就連鼻梁也粗了些，合著那對清透微紅的唇嬌俏可愛，“換香水了嗎？”
芮陽跺著鞋跟問道。
“有什么不滿意嗎？”
“有?！笔Y瓏溫柔的回應(yīng)，“不讓我去接你?！?p> 芮陽翻了一個與溫柔可愛相差千里的白眼。
蔣瓏低頭看到她腳上的平跟白色小皮靴，不禁挑嘴輕笑，嘴上不說還是對自己挺用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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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進(jìn)大廳蔣瓏就戲精上身，轉(zhuǎn)頭望著芮陽，拿起她的手輕輕啄了一下，隨后摸著嘴唇開心的笑起來。
有幾分演就有幾分真。
芮陽沒管他，規(guī)規(guī)矩矩的站著掃視四周。蔣瓏可沒那個耐心，牽起人徑直往里走。
兩人的出現(xiàn)瞬間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畢竟這一廳子的人誰都沒見過蔣瓏帶女孩子來這種場合，不免好奇，私語。
一些相熟的人忍不住直接湊了過來，蔣瓏擋在前面應(yīng)對，芮陽只乖巧地在他身側(cè)。
見蔣瓏大方分享，幾個父輩阿姨輩的人也開始變得不好應(yīng)付了。
幾輪詢問之后，蔣瓏有些底氣不足，回頭看向芮陽，見她竟紅著臉做出一副過于羞赧的模樣。于是干脆抓起她的手，將身體貼過去，向眾人解釋。
“就這樣吧。”
看得出體貼，還有股護(hù)食的勁兒。
圍過來的人才散開，感到手背被用力一握，收到提示的蔣瓏轉(zhuǎn)身，見何佳音穿著一件暗紅色的旗袍往這邊來。
她搖曳著直奔芮陽，布料裹出來的腰身太過顯眼，眉目不時沖著兩人上挑，要年輕是顧盼生輝，可年紀(jì)大了更多的是一股上躥下跳的傻精明，不只不夠沉穩(wěn)，還透出的那股子淺薄，便是再暗的色也壓不住。
“要不是今天有個壽星，我一定當(dāng)你是主角了?！焙渭岩粜δ槢_著蔣瓏，身子卻往芮陽靠，扭出一個頗為驚嘆的幅度。
蔣瓏抿嘴做出一副無奈的笑。
何佳音推開蔣瓏，捉住芮陽的手臂上下打量。
“別寶貝那么緊。之前聽你爺爺提過一嘴，我還說稀奇了呢。這下得讓我好好看看。嗯，樣貌不錯，確實(shí)漂亮呢?！?p> “她害羞?！笔Y瓏牽回芮陽的手臂。
“哎呀。真就跟寶貝一樣了。”何佳音爽朗的笑著，雙手在胸前一擺，“沒事，我好處。”
“好處是好處，就是太熱情了?！彼焖俳拥?。
“哈哈，行。反正人我是見到了。爺爺在里邊茶廳呢。你帶她去吧，我招呼客人?！?p> 說完何佳音嗒嗒嗒的蹬著鞋就朝其他客人奔去。
“我叔母?！笔Y瓏輕聲對芮陽解釋。
“知道。其他呢？”芮陽如一條花蟒藏在他身后只露出半張臉。
蔣瓏環(huán)顧四周，一邊往茶廳走，一邊簡單的將在遇到的人略微介紹了一遍。芮陽默不作聲，雙眼看他們的打扮氣質(zhì)，耳朵捕捉著聲調(diào)和詞句，大腦飛快的算計著實(shí)力幾何，時運(yùn)怎樣。
正式見蔣元生之前，蔣瓏要芮陽等在屏風(fēng)后，自個先進(jìn)了，過了一會兒才又出來牽著人一同進(jìn)去。他很高興，這表示了蔣元生對芮陽的滿意。
八子賀壽的圖下，蔣元生放下手里把玩的茶寵，招手叫芮陽的名字。安靜坐在他身邊的一位十五六歲少年，也隨著聲音木然的抬頭望了過來。
說了幾句喜慶話，芮陽隨著蔣瓏到蔣元生身邊坐下。
蔣瓏指著少年介紹。
“這是我堂弟，蔣欽?！?p> 少年對芮陽靦腆一笑。
蔣瓏似有不滿，虎里虎氣的來了一句，“叫姐姐”。蔣欽才開口。
覺得少年的氣質(zhì)很熟悉，芮陽不免朝他多看了幾眼。
蔣欽似是有些驚喜，隨后又尷尬的低頭擺弄桌上的玩意。玩了一會大概是猜沒有人再關(guān)注他了，才握著核桃悄悄抬起頭看向坐在對面的一對男女。
蔣瓏和蔣元生聊得熱絡(luò)，手卻一直沒放開芮陽。
再朝這個叫芮陽的姐姐看過去，她好像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目光，溫柔的回以笑容。蔣欽咯噔一下，有些慌。
蔣元生發(fā)現(xiàn)蔣欽不安分的小動作示意他也加入談話，可蔣欽卻是惜字如金，問兩句回一句，僅是附和。
芮陽留意到他臉上笑意脆得像曬了一年薄紙，眼里的光厭厭的，罩著一股死氣，全然不向一個十幾歲的少年。隨后，她的目光又被蔣欽手背和手指上細(xì)小的傷口吸引，再一看他的指甲極短，緊連著肉的邊緣除了粗糙之外還帶著不少參差的死皮。
談話中蔣元生提了幾句學(xué)業(yè)上的話，在他口中成績很好的蔣欽卻隱約顯出了不耐煩，再被蔣瓏夸贊之后，蔣欽的胸口起伏變得明顯，眼中透出厭意。
芮陽抽出被蔣瓏握住的手，半跪著為坐上的人添上茶水，又將幾上杯碟幾處不順手的細(xì)節(jié)調(diào)整好。
“芮陽啊，最近有在做什么的呢？”
蔣瓏對蔣元生的發(fā)問很在意，他看中芮陽討好對方的能力，如今也確實(shí)是想靠她繼續(xù)拉近和蔣元生的關(guān)系。
“沒做什么，他也讓我在休息一陣子?！?p> 芮陽抬手搭在蔣瓏大腿上。
“哦。有練字嗎？”
“偶爾，不過他又不感興趣，我一個人寫總覺得太悶。”她笑道。
之后芮陽巧妙的賣了兩三回傻，接連提出稍顯稚氣且有開放性問題，引導(dǎo)蔣元生盡可能的多說話。再仔細(xì)辯聽，繼續(xù)從對方語調(diào)、遣詞、長短句的使用中整理出他的好惡、思維方式和性格特點(diǎn)。期間蔣瓏和蔣欽不時插進(jìn)兩句話，更是讓她稱出了這兩個孫兒的重量。
正談得熱乎蔣瓏的母親林曼文走了進(jìn)來。她是聽到蔣瓏真帶了個女孩，才忙著找來的。
果然剛進(jìn)來就神情嚴(yán)肅地打量芮陽。
林曼文身形豐滿，穿著一件紫色的對襟長衫，衣服上爬滿菊花暗繡，隱約閃著數(shù)點(diǎn)金光，胸前上壓著一塊雞蛋大的翠綠吊墜。再往細(xì)處一看，耳墜和手鐲都是成色極好的翡翠，好一副雍容華貴的派頭。
不過芮陽只覺得她雖然圓潤，卻有些惡相。
“不是說開席再來喊我嘛。你來做什么？讓我清凈的跟孫兒多呆一會?！?p> 蔣元生對她可不客氣。
“聽佳音說龍兒來了，我過來看看?！?p> “天天看著你兒子，還怕丟了嗎？喏，這是芮陽?！?p> 看兒子還是看兒子的女朋友，蔣元生怎么會不明白，隨口介紹了就要打發(fā)人。
“阿姨好?！避顷柮ζ鹕?。
林曼文沒有回應(yīng)，看來這個來路不明的“兒媳婦”并不能讓她滿意。
“爺爺?！眱蓚€長輩都神色不妙，蔣瓏適時撒嬌。
“坐著吧，我去外面看看?！绷致拿銖?qiáng)堆笑，回了這么一句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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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后林曼文單獨(dú)找了芮陽，蔣瓏也自覺地跟了過去。
茶歇室內(nèi)林曼文剛轉(zhuǎn)身，蔣瓏一把攬住芮陽的腰，看著母親笑瞇瞇的。
“你家哪的？”她的臉色比在外面時嚴(yán)厲了不少。
蔣瓏身子一動想要盡快插入兩人之間，避免母親對芮陽的攻擊。
在兒媳婦這件事上林曼文的堅持并不是秘密，既然無法扭轉(zhuǎn)，芮陽可沒有要打長久戰(zhàn)的想法，她用暗勁攔下蔣瓏。
“廈市出生?！?p> “父母是做什么的？”
“什么都沒做。”
“你是做什么的？”
“無業(yè)?！?p> “以前做過什么？”
“助理而已?！?p> 芮陽的敷衍態(tài)度和糟糕的回答使林曼文臉色更差了，只是因為兒子在場，沒有爆發(fā)。
“你和蔣瓏怎么認(rèn)識的。”
“從小就認(rèn)識?！?p> 聽到這句話，林曼文咬著牙轉(zhuǎn)向蔣瓏。“怎么回事？”
“就是這樣。”蔣瓏嘆氣，他明白就算把芮陽從助理變成公司高管，只要不是富貴人家出身母親都不會滿意。
“分手?！绷致膲褐p眉，從喉頭深處發(fā)出低沉的雷音。
“媽，有話回家說。”蔣瓏上前擋住芮陽。
“你怎么帶種人來？”林曼文推開他，雙眼惡狠狠的瞪著，“我教你的話忘了嗎？”
說著眼神和手指都像活人似的，拿著刀子往芮陽身上甩。蔣瓏無奈的再次擋在兩人中間。反復(fù)勸道，“我們回去說?！?p> 可是兒子對上母親哪里是那么好解決的。糾糾纏纏，到底只是軟磨硬泡。芮陽沒來由的一陣火，神色猛然一變。
“讓開，別煩我?！?p> 她的雙眼鷹隼盯著林曼文，又轉(zhuǎn)頭瞪了一眼蔣瓏。隨即離開。
——“芮芮。”
小狐貍精才出去，就聽到外面響起了何佳音的聲音。
林曼文吃驚，蔣瓏也有些緊張地仔細(xì)聽著門外的動靜。
“音阿姨?！避顷柼鹛鸬穆曇艋貞?yīng)。
“阿龍呢？”
“剛剛林阿姨找他，過去了?！?p> “哈哈，那邊打牌呢，你和我一塊過去吧。”
兩人的腳步聲走遠(yuǎn)。林曼文推開兒子，氣呼呼的哼了一聲，充滿怨氣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