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與他與粉象啤酒與哥斯拉
第二天馮周洲帶著濃重的黑眼圈起床了,他咬著牙默不作聲的做了30個波比跳,決意與肖曉銀斷絕關系,連勉強可以稱為朋友的關系也不留。
在聽到馮周洲出門不久,芮陽也打開了房門。
一番精致的洗漱,她換了一套頗具默片氣質的衣服。白色的荷葉袖襯衣,黑色的高腰長褲,精細攏栽在腦后的直發(fā)沒有一絲毛躁。單手舉著咖啡,喝了兩口便橫坐在沙發(fā)椅上,雙腿翹著,一手搭著靠背,另一只手往后壓在扶手上,直勾勾的盯著窗外的金色。
清晨的光,清冷的罩在她身上,尖俏的鼻子與下巴,纖細的長頸與筆直的腰背,宛如畫中人。
過了許久,她點燃香煙,等香煙燃盡,又端起咖啡輕嘬。
乍一看上去雖然像一副嫻靜的畫,可芮陽腦中全是肖曉銀,大腦的神經劇烈的顫動著,想要沖上去與肖曉銀干一架。
不過她猶豫了。
沒有理由,只是突然一股遲疑,好像變得跟馮周洲一樣溫溫吞吞。
不記得是哪一日,當芮陽意識到自己吃到一顆很甜的草莓想要告訴馮周洲那顆草莓很甜的時候,她就開始害怕這種轉變了。
很難接受。就像斗志昂揚的起了床,穿了戰(zhàn)袍,卻在快要短兵交接之時想往回跑。
芮陽對于自己這種不戰(zhàn)而敗的狀態(tài)感到詫異,隨之惡心,感到心情煩亂,她重重的摔下咖啡杯,走出公寓。
***
結束活動后,馮周洲匆匆趕往和肖曉銀約定的餐廳。
肖曉銀顯然已經等了一會,看到馮周洲他兩眼放光,隨即又黯淡了下來。
他心里自然是知道這是一出散伙飯。
馮周洲坐下后點了一份意面,餓極了的樣子,沒怎么搭理肖曉銀,三兩口就吃了大半碟。
肖曉銀看著他有些出神。回想自己這趟來泰國到底是要干什么的?
一只是一晚?又或者是真的想要擁有他。哪個答案都不準確了。
馮周洲臉上還有未卸干凈的妝,一個勁兒往嘴里塞面條的樣子像及了魯莽的小孩。在很多人眼中,他由內到外哪一處都是叫人想要貪戀的。
“我又和我男朋友分手了?!毙糟y試探。
“再找一個?!瘪T周洲此時就像一個不解風情的直男。
“我來泰國是……”
“是想去普吉還是清邁?”
馮周洲及時打斷。
肖曉銀不管不顧。
“其實我一直喜歡你,我也不介意你現(xiàn)在有女朋友。反正她們都會走的。這也很常見?!?p> “我覺得夠了?!?p> 馮周洲放下叉子。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我們”
“以前是我不對。我的心,我整個人現(xiàn)在都巴不得全部獻給她。還有我不想要任何一個人,或者我的某一段關系,哪怕過去了很久,還是可能帶給她傷害?!?p> “為什么是她?哪里來的?”
肖曉銀并不認識芮陽,腦中還只是那個突然出現(xiàn)的消瘦女人的形象。
“本來就是她。而且我認為我和你也沒有再做朋友的必要。早就該結束了。”馮周洲的冷酷叫人不敢相信這就是現(xiàn)實。
肖曉銀幾乎沒有開口的權利,他在一反常態(tài)的馮周洲的壓迫下,退縮進盒子里。他不該在這個人身上留著半點的心和牽掛,不該以為這里會是一座令人歡愉的避風港。
看著早為馮周洲點好的餐食他一點也沒碰,肖曉銀有些酸楚。低頭很長一段時間后才開始感到撕心的難過。
以前他以為馮周洲不會屬于某一個人,所以不爭不搶,與其他人一起分享,反正他就在那,沒有誰能夠帶走。如今才發(fā)現(xiàn)他是一個比自己想象中還要驚艷的人。
有些難過是有延遲的,比如我點完你愛的冬陰功湯卻只有我在喝,比如沒有粉象啤酒,比如你問過我什么時候會想你。
原來這些都是原本之外的插曲,你想要抹去的曾經。
***
芮陽連看四場電影,雙耳嗡嗡作響,雙眼還是咬在銀幕上。
馮周洲發(fā)來訊息,問她在哪。
她隨意回了以后,仍舊再看,直到已經有了想吐的感覺,才暈暈乎乎走出影院。
凌晨她終于吹到了外界的風,覺得輕松了一些。抬眼看向天空又看到那只名為空虛的怪獸張牙舞爪地撲來。
她迷茫的站在廣場上,渾身的倦怠感,提不起手腳,也不知道該何去何從,沒有回家的路,也沒有等待她的人,世界一片凌亂的清冷。
“芮陽?!?p> 耳畔想起呼喊聲,芮陽悠悠轉身望去。
馮周洲從不遠處跑了過來。
她擠出笑容。
“你怎么來啦。我看電影呢。自己會回去的?!?p> 馮周洲局促的,而她仿佛陷在自己的世界里,繼續(xù)說著。“我好喜歡哥斯拉,看了好多遍?!?p> 笑著,連自己都不曾察覺,那笑只是抽搐著臉上的肌肉,眼淚仿若入了無人之境,肆意留下。
馮周洲站在芮陽對面,看著她努力高興的樣子,也跟著在心里哭了起來。他憐愛的眉眼輕皺,忍住鼻頭的酸楚,咽下喉頭的重物,緩緩抬手遮住她的笑和溢滿淚水的雙眼。
“不要笑了,你以為笑容可以瞞過去嗎?你的心疼瞞不過我。”
說完將她緊緊扯進懷里。
他在夜風中等了數(shù)個小時,并不是想看到她勉強自己的樣子,他希望這個人真的會開心,會單純而愚蠢的笑著。
“我好累,真的快要累癱了,簡直到了窩囊的程度。只是這樣而已?!?p> “我知道你現(xiàn)在很累,是那種看不見,身體上精神上的,以及面對未來的……這些你都不要勉強?!?p> “馮周……”芮陽帶著哭腔摟住馮周洲。
除了緊緊地抱住她,此時他能夠做什么呢?無能為力。
馮周洲將唇貼在芮陽的發(fā)絲上。
希望你在喪失任何欲望的時候,我都能溫柔地接住你的疲憊。
芮陽在馮周洲懷里大哭不已,她感受著他的溫暖,同時又覺得害怕。她像一只縮在墻縫里的貓,饑餓撕扯著肺腑,在對著拿來的食物蠢蠢欲動的同時,又準備好了尖牙利爪。
只是那時,陽光照進了縫隙,它抬頭對著散發(fā)出光芒的他失了四肢,她要食物,她要他。
溫柔滋潤著它的暖意,同時也勾出了它的獸性,芮陽清醒的意識到她想占有馮周洲。
但她同樣還是害怕虛弱的墮落在這場只有一個人的溫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