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中運等到的并不是第二天的第一縷朝陽，而是陳夫子的無情鐵手。
“你這個年紀怎么睡得著覺呢？”
陳夫子搖了搖頭，依舊笑呵呵的，將迷迷瞪瞪的衛(wèi)中運朝門外輕輕一丟。頭還有些暈的衛(wèi)中運，只感覺自己仿佛坐上了游樂園里的空中秋千，遙遠的記憶涌上心頭。伴隨著周圍的一片模糊，他飛出了自己的小木屋，迎接他的，是冀歌岳的一只大手。衛(wèi)中運看著旋轉中的天空還在發(fā)懵，直到落地仍舊沒有站穩(wěn)，好似跳起了踢踏舞，只是肩膀被冀歌岳按住了才沒有跌倒。小院在燭燈的光火中很是亮堂，不過衛(wèi)中運還記得剛才旋轉的天空中，還掛著月亮和星星。
今天冀先生的背頭似乎很完美。
大大地打了個哈欠，衛(wèi)中運撓著頭問道：“冀先生，現(xiàn)在幾點?。俊?p> “已經(jīng)五點了，我的好徒兒?！?p> “可是我昨晚十二點才睡的啊……”
冀歌岳的另一只手，將一套黑色的練功服和布鞋塞入衛(wèi)中運懷中?！耙荒曛嬙谟诖?，一日之計在于晨，為師不能看著徒兒你白白浪費生命??！”
衛(wèi)中運揉了揉眼睛，緩緩換上了練功服，上身背心下身長褲，后背倒是沒有印個“龜”之類的，有些寬松但穿起來很透氣也很輕便，“陳夫子縫制，綢布練功服，夏日練功納涼的好選擇”。
待衛(wèi)中運穿戴完畢，冀歌岳拿起兩根削得筆直的樹枝，將較短的一根遞給衛(wèi)中運。
衛(wèi)中運又打了一個哈欠，接過樹枝，“被削過的樹枝，是很不錯的拐杖。”
接連兩個詞條一閃而過，衛(wèi)中運猛然打了個冷顫，瞬間清醒過來。對了，自己可不是剛通宵看完小說去上學啊，睡眼惺忪可不行必須要保持清醒！
狠眨了幾下眼睛，長呼出一口氣，衛(wèi)中運沒拿樹枝的手下意識抬起，想伸到褲子口袋掏手機，然后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緩緩將抬到一半的手放下。
“好的，這下每日屏幕使用時間直接降為零了?！?p> 心中暗暗自嘲完，衛(wèi)中運突然想起一件事，便開口問道：“冀先生，在這里要如何進行遠距離的聯(lián)系呢？”
“這個很簡單”，冀歌岳點了點自己的額頭，“超過一定距離，通過意識可以直接連接，根據(jù)等級不同能夠連接的距離也不同，而等級越高功能也就越多，比如為師就能屏蔽低等級的連接，只有比為師等級高很多的人才能進行強連。而我們現(xiàn)在的師徒關系可以進行快連，在平原上距離大概能有幾千米吧?！?p> “冀先生，呃，這個等級……”
“對了，為師忘說了！”
冀歌岳一拍額頭，語重心長地說道：“徒兒你……以前是不是遭遇過什么不測啊，唉，也怪為師昨夜沒有多加注意……”
嗯？這又是什么情況，冀先生你是怎么判斷出來的？
冀歌岳拍了拍衛(wèi)中運的肩膀，“為師和陳夫子都看不到徒兒你的信息，你的等級肯定沒我倆高，而一眼又能看出徒兒你沒練過武，很有可能是你家里人為了保護你而設下強力的封印……”
“唉，為師要教你的第二件事是，以后遇到其他人的時候，先用這里”，冀歌岳指了指額頭，“去看看對方的信息，如果有太多問號，一定要多加小心，能跑就跑……”
呃，我其實只是驚詫于你會知道“等級”的這個信息，這樣NPC和玩家不就一樣了嗎？
“冀先生，那剛出生的嬰兒也有等級嗎？”
“哦，我可憐的徒兒”，冀歌岳搖了搖頭，望著衛(wèi)中運的眼神中充滿了憐憫，“你一定是孤兒，居然連這些常識都不知道，你能長這么大一定是上天的垂憐……”
“人一出生就會有出生等級和出生能力，這主要來自于父母，一些比較強盛家族的后代剛出生就要比普通人強很多，不過上限不會超過40級。而為師，也只有42級，哈哈哈！”
冀歌岳用樹枝輕舞了個劍花，他的笑聲卻并不是無奈，“也只有”三個字的重咬反而是帶著一種自豪之情。
“嗯，徒兒你應該不理解。整個滄南靠這種家族父母的，所謂的‘天才’，能超過40級的也不過兩人而已，不過他倆為師這輩子是沒機會打過了。唉，當年也是被一頓胖揍啊……”
冀歌岳說到這些的時候，堅毅的面龐難得露出一絲溫柔，那應該是他一生中美好而又驕傲的時光吧，衛(wèi)中運這么想到。
“不是為師吹噓，為師從不相信天命一說。從出生等級5和出生能力迅捷，到如今劍、身法、傳授等等能力都屬上乘，縱橫整個滄南，又何曾怕過幾人？又能有幾人比我冀歌岳的起點更低？”
冀先生，我的老師，你面前就站著一個，20歲的青年，等級1，能力只有建模，還發(fā)展線路不明。別說起點了，我感覺自己馬上就能看到終點了。而且冀先生你不是躲到這里來的嗎，話說冀先生你拿著根“拐杖”說出這么囂張的話毫無說服力啊！
冀歌岳微微歪頭，用沒拿樹枝的手理了理鬢角，“今天為師就先教你劍理?！?p> “那個，冀先生，有沒有什么心法口訣，或功法之類的?。俊?p> “沒有。為師不教你這些，聽完為師的劍理，自己去摸索吧。我的好徒兒，不要好高騖遠啊……”
這下衛(wèi)中運有些想哭了，當年自己的班主任也是這么和他說的，什么清華北大，不要好高騖遠??！怎么到這里還是一樣呢，就和那1厘米一樣。
“為師二十而立，闖蕩滄南十余載，后傳道授業(yè)解惑又十余載，自創(chuàng)劍理，人送稱號‘滄南劍師’，稱我先生者，數(shù)十人不止，但為師也只收了三個弟子。你是第四個，也是為師的關門弟子。”
“劍理簡單易懂，卻又精深駁雜。為師教你的第三件事是：學我者生，似我者死！好徒兒可要牢牢記住，慢慢領悟?！?p> “當然，為師要教你的第，呃，第幾件事來著？不管了，打不過，就要跑，而且要能跑得掉，因此身法也是同等重要的事情?！?p> “看好了！”
冀歌岳一聲輕呵，右腳迅速向前踏步，提著樹枝的右臂瞬間抬至胸前，非常有力地筆直向前刺出。
“這是‘刺’！”
接著冀歌岳立馬手腕向上一抬，平直的樹枝也隨之快速地抬起。
“這是‘挑’！”
下一瞬間，冀歌岳左腳跟進抬起，右腳支撐站立，大臂高抬握著樹枝的右手置于腦后，整個腰身朝左扭過一半。只見冀歌岳的腰身帶動臂膀，腕肘肩連成直線，斜向下將樹枝揮出，發(fā)出“嗤嗤”的風聲。
“這是‘斬’！”
劍勢未老，冀歌岳便右腿屈膝發(fā)力，向后小跳一步，雙腳同時落地，揮出的右手整個拉回，手腕朝天，樹枝劃過一個半圓橫在面前。
“這是‘擋’！”
一套動作行云流水，冀歌岳的動作簡單有力，迅捷卻又沒有一絲多余的力量外泄，只是幾個眨眼的時間，冀歌岳已經(jīng)提著樹枝回到了原地。如果不是那幾聲，衛(wèi)中運甚至感覺不到冀歌岳有移動過。
小院里燈火搖曳，夜空中星光寥寥，衛(wèi)中運呆呆地看著這個身著藍灰色長袍，梳著背頭提著樹枝的中年人。他就站在那里，卻又仿佛是整個天地的中心，這一瞬間，不知為何，衛(wèi)中運的腦海里響起了音樂：咚、咚、咚，咚咚、咚咚，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傲氣面對萬重浪，熱血像那紅日光，膽似鐵打，骨如精鋼……
有些清冷的風拂過衛(wèi)中運裸露在外的胳膊，有一些打球留下的肌肉的痕跡，但卻感受不到力量。
“阿……阿嚏！”
衛(wèi)中運吸溜了下鼻子，左手揉了揉，咽了口唾沫才回過神來。
“徒兒你來做一遍?！?p> 呃，讓我去學黃飛鴻嗎，雖然小時候看電影有模仿過，但這突然出現(xiàn)在面前沖擊力還是有些大啊！
“這是‘刺’……”
衛(wèi)中運抬起右腳向前邁步，右手拉到胸前晃晃悠悠地伸了出去，結果步子邁大了，一下沒站穩(wěn)，腰身一歪手中的樹枝撇到一邊。
“這是‘挑’……”
象征性地抬了下手腕，衛(wèi)中運抬起左腳，艱難地維持著身形的平衡，將樹枝舉到腦后，但腰是實在扭不動了，右腳還不停搖擺著找重心的落點。于是就隨手斜向下?lián)]出，然而這下力量又大了，整個胳膊帶著衛(wèi)中運人向前撲去，而他本人又下意識地想向后跳，結果右腳一打滑，坐到了地上。嘴里還念叨著：“這是‘斬’……”
“哈哈哈哈哈！”
本來還沉浸在自己意境中的冀歌岳，此時捂著肚子笑得站不起腰來，而那邊木屋門口也傳來陳夫子爽朗的大笑聲。
“我的好徒兒，哈哈哈……你的身體協(xié)調(diào)性，哈哈，很成問題??！”
看著背頭大叔抹著笑出的眼淚，衛(wèi)中運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從地上爬了起來。
“學會劍術：刺、挑、斬?！?p> 腦海中的提示讓衛(wèi)中運略微有些詫異，這也能叫學會，是不是有些過分了？接著他不再邁步，而是只做上半身的動作，這次還加上了“擋”。一套動作雖說不上流暢，但卻比較標準了，“學會劍術：擋，學會基本劍理?！?p> 衛(wèi)中運微微皺了下眉頭，打開“能力”，除了“建?！本尤欢喑隽艘粋€“劍”，點開“劍”，他的腦海中顯示出“劍術初級，技巧：刺、挑、斬、擋，后面有類似進度條的東西，現(xiàn)在全是空白。心法：無，功法：無，特性：無?！?p> 略作思考，衛(wèi)中運點開“建?！保瑳]有文字顯示，只有一個空的模型欄，將意識移到空欄上。果然如此！衛(wèi)中運眼前一亮，一個簡單的列表出現(xiàn)在空欄旁，將列表上四個劍術技巧放入空欄中，只感覺能聽到“嗡”的一聲，空欄上顯示出一柄小劍的符號。再次將意識移過去，出現(xiàn)了一個信息表：“劍”模型創(chuàng)建成功，開始運算，基于當前算力，預計完成時間999天。
終于知道如何使用能力的衛(wèi)中運心神一震，這才是自己熟悉的領域?。≈灰軌蛴嬎?，算法和算力根本不算問題！成為劍術大師，指日可待??！
很想放聲大笑的衛(wèi)中運卻被背上的一巴掌打回了現(xiàn)實。
“我的傻徒兒，為師一開始還以為你這輩子都沒法學會劍了，沒成想是為師看走眼了，徒兒你果然是劍術天才！”
“你是不是也被自己的天賦震驚到了？”冀歌岳很是欣慰地看著衛(wèi)中運，眼角甚至都有些濕潤了，“只是徒兒你的體能和身體協(xié)調(diào)性還有待加強啊！沒關系，陳夫子是這方面的行家！劍理為師已經(jīng)教給你了，好好努力吧！”
說罷，冀歌岳提著樹枝向大木屋走去，背影有些抽動，他聳了聳肩，右手手腕一彈，那根“拐杖”樹枝先是斜向上飛出，接著筆直地迅速下落，插在小院角落的土堆上。
衛(wèi)中運再次揉了揉發(fā)癢的鼻子，朝陳夫子行了一禮，“拜托陳夫子了！”
陳夫子寬厚的身形靠在小木屋墻邊，雙臂交叉抱在胸前，嘿嘿一笑，歪頭道：“過會你就會求著不要拜托我了。”
然而此時的衛(wèi)中運，未能知道陳夫子這句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