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中運看著天上明亮的半月，搖了搖頭。對自己而言，劉河遼的話就像是在補充游戲人物的設定，可是對這個世界上的人來說，那就是真實存在，并發(fā)生過的事情。他們相互間的聯系和感情也都是真實的，而現在的自己，同樣是這個故事中的人物了，在參與到這個世界的故事的過程中，和他們的聯系和感情也變得真實起來。也許和黑市比起來，這里似乎更加真實。
想著師父的十年夜雨，小師兄陳消冉的橫跨叢林，“這已經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他想起王翰的《涼州詞》，當然衛(wèi)中運自己是不知道出處的。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zhàn)幾人回?！?p> 他緩緩將煙嘴放進嘴中，輕輕嘬了一口，接著劇烈地咳了起來。
“什么鬼！咳咳，我還是無法習慣這個味道??！”
衛(wèi)中運只好轉身進屋，把燃著的煙丟進瓶中，劉河遼那壯碩的身軀有一小半還懸在床外，含糊不清地在說些什么。衛(wèi)中運咧著嘴低聲笑道：“師兄的酒量也太差了，有可能是興致高吧……”
走進自己的營房，他躺在床上，旋轉灰色令牌，想著劉河遼說的關于燃原的信息。
燃原十年前就已經有全域的統(tǒng)合戰(zhàn)力了，而滄南到現在還未整合，雖然學府政府現如今都以滄流學府為核心，但分散的以各個大城為中心的世家力量還各懷鬼胎。十年間，整個滄南都處于一種微妙的平衡，而現在暗流激涌，滄流三杰會如何應對呢？還有燃原入侵和部分軍團叛變背后的原因又是什么？燃原有沒有準備好，再次入侵滄南呢？
嘆了口氣，衛(wèi)中運撓了撓頭，想這些問題真令自己頭痛啊，總感覺事情離自己很遠，但又很近。而突破中央系統(tǒng)返回現實的目標，離自己越來越遠，現實世界時間過去多久了，“玩家”在哪里，現在要不要去黑市……
他怕了兩下后腦，下床打了套軍團制式格斗術，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想得再多也無法立即改變現狀，反而會讓自己變得急躁，犯下錯誤，試錯的機會不多，或者一次也沒有。冷靜下來的衛(wèi)中運將衛(wèi)式流意運用到制式格斗術中，調整了一些身體參數后，沉沉睡去。
衛(wèi)中運再次過上了規(guī)律的生活，不過這次是痛并快樂著。晨練，食堂，力量鍛煉，迅捷步伐鍛煉，食堂，制式格斗對打訓練，食堂，劍術鍛煉，迅捷步伐鍛煉，澡堂，營房……
人的確是適應能力很強的生物，早上軍號的前一秒，衛(wèi)中運已經睜眼，熄燈號的下一秒，他就能閉眼睡著。在食堂除了劉河遼，沒人的飯量能超過他了。甚至炊事員已經向劉河遼報告，要求后勤部增加經費了，即使在軍營食堂，衛(wèi)中運一頓也是三個士兵的飯量。而格斗對打方面，衛(wèi)中運一路從新兵連打到如今的一營了。
今天是他挑戰(zhàn)一營營長的日子，當然只是單純的格斗技巧比試，不用武器，不用氣功。
“運仔，可唔可以，影蘇喇嗒流?！?p> “阿運，上去就哐哐干他，營長也莫得行！”
今天整個軍團幾百號人都圍到操場來看這次對決，隨著時間的流逝，一開始士兵們對衛(wèi)中運的排斥，也因為訓練和對打，到現在不僅有關系好的，還有幾個給他出主意。衛(wèi)中運也從一開始在眾人圍觀下的緊張尷尬，變得輕松自信。
“衛(wèi)中運，今天你要能干翻營長，晚上請你喝酒！”
“哈哈，我怕他只能吃到營長的拳頭?！?p> 一營長是個精壯的漢子，比衛(wèi)中運高一個頭，板寸，表情輕松活動著手腕，穿著合身的黑短袖和卡其褲，光著雙腳，衛(wèi)中運也是相同的打扮，只不過黑短袖在他身上，就顯得有些寬松了。而早在第二天他就被拉去理發(fā)了，在他苦苦哀求下，又因為不是士兵，理發(fā)大爺才給他勉強剃了個毛寸。
摸了摸下巴上微微冒出的胡茬，衛(wèi)中運活動了下肩膀，小碎步交叉步晃身，對著空氣打出幾個快速的短程沖拳，嘿嘿一笑。
“常溪守，要不認輸得了，在你一營面前被打趴下多丟人?！?p> 常溪守憨厚地笑著，露出一排白牙，“技術學了多少我沒看出來，垃圾話倒是學得挺快?！?p> 一聲急促嘹亮的口哨聲響徹操場，兩人的身形瞬間消失在原地。
整個草坪只留下一串凹陷下去的腳印，兩人快速地碰撞到一起，小范圍的擊打擒拿，出招拆招都極為迅捷，傳來“咚咚”的聲響。撞肩，肘擊，膝擊，掃腿，常溪守的每一處關節(jié)都像致命的武器，勢大力沉地攻擊衛(wèi)中運的要害，衛(wèi)中運依靠衛(wèi)式流意和意識危險感知，用迅捷步伐在小范圍閃轉騰挪，避開要害后不管常溪守是否擊中自己，通過身體細微的肌肉振動和旋轉減輕力道。同時他立刻一套直拳，勾拳，擺拳，擒拿組合技猛攻常溪守腰部。常溪守的力量是B-，敏捷是衛(wèi)中運小占優(yōu)勢，如此對轟之下，竟是衛(wèi)中運占了上風。衛(wèi)中運頭部閃過一記肘擊，右拳快速直擊，“嘭”的一聲擊中了常溪守格擋的左臂，常溪守接揮擊，衛(wèi)中運跳步后退，兩人暫時分開。
對打的地方下沉了好大一片區(qū)域。衛(wèi)中運喘著粗氣，抹了把額頭，流的汗在激烈的對撞中蒸發(fā)了不少，身上的淤青在隨時間退散，但是疼痛的感覺卻非常真實。這就是游戲世界中，非致命傷會隨時間自動愈合機制，只是會比較慢，而細微的傷口連疤痕也不會留下。
“厲害了！衛(wèi)中運！”
“我就說吧，我就說吧，和營長打得有來有回！”
口哨聲，喝彩聲和掌聲在周圍響起，其實只過去了不到兩分鐘，衛(wèi)中運就感到體能和意志上的消耗，卻比平時要多許多，常溪守的攻擊威脅很大，自己的流意防御體系消耗了太多能量，但是如果不對攻一味閃避，自己的敏捷已達上限，實在做不到完全躲避。
常溪守舔了舔嘴唇，朝衛(wèi)中運一招手，“再來！”
這回又是常溪守搶攻，衛(wèi)中運硬挨著他的攻擊，進行反擊，拳拳到肉。小范圍的對轟頻率再次提升，圍觀的士兵已經有些看不清具體的動作了。隨著意識潛在的增強，疼痛帶來的影響微乎其微，衛(wèi)中運身體的協調性和反應力都在對練中大大增強。而且制式格斗術的習慣性動作，對避開危險有著很大的幫助，他不需要分散多余的意識去進行調整，這使得衛(wèi)式流意可以更多的去尋找對手的破綻。
兩人擊打的速度越來越快，防御和閃避只能起到很小的作用，更多的是體能和意志上的比拼。周身的氣流都在急速旋轉，衛(wèi)中運能夠感受到自己的皮膚在“呼吸”，這是一種很神奇的感覺，吞吐、感受、改變。氣流變換的狀況，在他的模型中高速運算，再反饋到表層的肌肉群，影響周圍的氣流。他的視線早已跟不上對方的動作，憑借的是下意識的反應和流意的探查。
就在常溪守一拳擊中他的左肩時，衛(wèi)中運的意識探知突然變得清晰明朗起來，周身圍繞的氣流變得很慢，每一處細微的氣旋和振動都記錄到模型之中，子任務迅速運算，得出一個套路，通過他的意識，傳遞到他身體的每一個部位。
下一瞬間，衛(wèi)中運左肩承受住向后的力量，反而向前頂住常溪守的拳，右拳旋轉著從胸前轟出，短程短時的直擊，連帶著小臂肌肉的旋轉和振動。他身體附近的氣流同時形成直沖向前的趨勢，其中包含著無數細微的旋轉和振動，驚人的力量在擊中瞬間，轟然爆發(fā)！
“砰！”
衛(wèi)中運的右拳擊中了常溪守的前胸，二十厘米左右距離的直拳，直接將常溪守擊飛了出去。
常溪守捂著前胸倒退了好幾步才穩(wěn)住身形，朝旁邊啐了口血，一抹嘴笑道：“小衛(wèi)啊，先用氣功的可是你哦！”
衛(wèi)中運還沉浸在剛才那一拳的威力和意識清明的興奮中，接著右臂和右拳瞬間沒有了知覺，皮膚也裂開了無數的口子，血肉模糊，疼痛直擊大腦，他有了一瞬間的愣神。
接著就是感到前胸突然挨了一記重捶，衛(wèi)中運又失去了意識。
時間，總是在不經意間流逝，有時想要抓取一刻的記憶，和一瞬的美好，都顯得那么奢侈，那么困難。時間很快，衛(wèi)中運兩周的軍訓，以最后的完全敗北告終。時間很慢，光每秒能走3×10^8米，也能將游戲世界和現實世界分割。
而衛(wèi)中運，還有很長很長的一段路要走，他也必須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