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中運面前的銀灰色的黑卡自動移到了梁云面前，而四張翻開的銀色卡牌則合成了一摞，移動到了金幣旁邊。
“沒想明白？”
聽到梁云輕柔又沒有感情的聲音，衛(wèi)中運緊鎖眉頭微微搖了搖頭。這第一次的博弈，大概在發(fā)牌前就已經(jīng)結束了。作為莊家兼游戲的發(fā)起者，“游魂”要比自己走在前面多太多了，他掌握的信息和對牌型的理解要比自己高不知哪里去了。
這，是顯而易見的。
自己短時間內計算出的概率模型，以及牌型的模擬，這種粗糙簡陋的模型是完全不可能和梁云相提并論的，雖然他說是第一次測試這個“游戲”。但私底下“游魂”又對這個游戲做了多少工作呢？他不知道，但他模型計算出的所謂“公平”的概率，那也都只是表面的假象。
因為“博弈”本身的核心，根本就不是概率……
而是，人心。
這恰恰是最難掌控但又最容易預判的東西。
更何況又是自己不擅長，而游魂非常熟悉的領域。這根本就不是什么牌型選擇的博弈游戲了，心性的博弈早在一開始就結束了。并不是什么運氣或者博弈決定的結果，而是必然出現(xiàn)的結果，一切的布局可能早在梁云提出“游戲”的那一刻就完成了。
衛(wèi)中運盯著那枚暗金色的厚重圓幣，中央浮刻著的簡約精美天平，像是咧開的一張大嘴，正在嘲笑他幼稚的想法。
現(xiàn)在花費時間與精力去思考梁云的選擇，完全是錯誤的思考方向，為什么要去想輸?shù)脑颍ハ胨侨绾芜x擇牌型的，以及構建這樣一個博弈的概率模型？還要去思考如何贏得博弈游戲的方法，這和自己此行的目的完全不相關??！
我不是要去找周穎商量滄南支線任務的問題嗎？
我為什么會到“港灣”來，又為什么和一個莫名其妙的“玩家”，一個老怪物進行一個莫名其妙的“博弈游戲”？
衛(wèi)中運閉著眼狠狠咽下口水，揉了揉眼睛，長呼了一口氣，再度盯向那個游魂所謂“第一世代的小玩意”，他突然意識到，其實自從來到“黑市”后，一切的行動都不再受自己的控制和主導，而是仿佛有什么在急切地推進著，把很多游戲世界雜糅在一起的東西，一股腦全部塞給他一般。在滄南區(qū)域時他還可以有選擇地進行活動，然而來到這個名叫“真實”的黑市之后，就基本上再沒按照自己的意志自由行動過，甚至連最早設想的，去令牌任務論壇刷經(jīng)驗的時間都沒有了。
最直接也最顯眼的，就是那把羅寄給他的劍，說是什么最好的選擇，還祝他好運來著，本來衛(wèi)中運以為那是什么新手流程。直到那把劍變成了八個不可丟棄、販賣的“破碎的殘片”，再到“黑市”遇見周穎這個“玩家”，殘片發(fā)生了新的變化，居然可以顯示出“玩家”的信息，然而其他“玩家”并沒有這樣的道具，這就說明是俄羅斯短毛貓有計劃把劍給他衛(wèi)中運的。
至于原因，衛(wèi)中運一時也沒有頭緒，但他隱隱感覺得到，自己這個客服的下線消失，很有可能就是這把劍的緣故。
想到這里的時候，衛(wèi)中運的心思逐漸清明起來，即使還有一團團的亂麻纏繞，但最主要的目標還是沒有忘記。
回到現(xiàn)實中去，回家……
衛(wèi)中運恢復了冷靜，緊皺的眉頭也逐漸松開，現(xiàn)在重要的不是游戲博弈失敗，不是游魂的牌序選擇問題，而是面對梁云，在這個“游戲世界”游歷許久的“老玩家”，自己只會越來越被動，他現(xiàn)在就好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案板上的魚肉，無力反抗，即使現(xiàn)在梁云并沒有展現(xiàn)出惡意，或是在明面上表示出對他有什么陰謀。只不過這種軟弱無力的感覺，和面對未知強大心生出的恐懼，讓衛(wèi)中運一時難以接受。
而且兩人只是玩了一個簡單的“博弈游戲”，但也足夠體現(xiàn)出“信息就是生命”這樣的核心理念了。突然，衛(wèi)中運莫名得內心有些懊悔和不安，似乎自己正走向一條深不見底的漆黑道路。還好，某些來自意識深處的東西，將他拉了回來，博弈游戲，呵，最好就只當它是游戲，最好，就不要進行這樣的游戲。
吃人的深淵，死亡與毀滅。
那是“賭徒”必然的歸宿。
“你的一些想法，有時候真會讓我相信預言，說得就是你。”
梁云的表情突然嚴肅起來，他收起手中的黑色小本，拇指和中指輕推細邊鏡架，食指理了下額前的一縷棕色，順帶拎了拎西裝領子，坐直了身體。
“你要不要買我的手牌看？”
梁云輕聲說出了衛(wèi)中運意想不到的話語，而他面前剩下的三張銀灰色卡牌自動依次排開，緩緩移動到金幣旁邊。
衛(wèi)中運極力向后倒去，后背完全貼在椅背上，雙手撐著大腿長吸了一口氣，整個上半身肌肉緊繃，微微撐起他的短袖。
嘶，自己剛剛恢復的一點清明心境，就這樣被游魂的話語給擊垮了。
他究竟是如何判斷出自己穩(wěn)贏，而選出那樣的牌型呢？是因為他的手牌？能夠預判到自己的選擇范圍？
疑惑與好奇，讓衛(wèi)中運內心的魔鬼開始蠢蠢欲動，在耳邊低聲呢喃。
看看吧，看看梁云的手牌，就知道他是如何博弈的了，這不是什么難事，也不會有什么影響，說不定還能從中學習到什么，這可是游魂的選擇和判斷，他這樣的老玩家一定有他的判斷思路和決策想法，看看吧，除了運氣，還有什么影響博弈的東西，這可是能夠找到對方破綻的機會，誰也不想一直軟弱無力吧……
衛(wèi)中運咽了口口水，這一步，終歸還是要踏出去了嗎？
“你是第一個，讓我產(chǎn)生這樣想法的人?！?p> 梁云的話音剛落，衛(wèi)中運迅速嘆了口氣道：“怎么買？”
“你想贏嗎？”
嗯？衛(wèi)中運愣了一下，梁云這話是什么意思？
“衛(wèi)中運，你，想贏嗎？”
輕輕點了點頭，衛(wèi)中運堅定地說道：“想贏，我，衛(wèi)中運，想贏?！?p> “好?！?p> 梁云也輕輕點了點頭，他低頭摸了下胸前的銀色指環(huán)，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桌上蓋著的銀色卡牌依次翻開，投映到衛(wèi)中運瞳孔中的是，三張“剪刀”。
三張銀色卡面上暗金色的背手，都在沖著衛(wèi)中運比“耶”。
“如何，要不要再來一把？”
游魂低著頭，衛(wèi)中運看不清梁云現(xiàn)在的表情。
衛(wèi)中運同樣看不到，自己竟不自覺地露出了恍然有所悟的竊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