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自習(xí)結(jié)束后,教室從原本齊刷刷的念課文聲,轉(zhuǎn)變成了嘈雜的菜市場。
有學(xué)生從抽屜拿出還熱著的包子,忙不遲疑地大快朵頤起來。
有男生拿起地上的籃球,在手上轉(zhuǎn)悠著,吸引著女生的注意力。
還有圍在一起的女生們,討論著暑假看的韓劇,在桌面鋪著演員的海報。
在一片如此喧鬧的環(huán)境下,最后一排有個毫不受影響的女生,紋絲不動地趴在桌子上睡覺。
“我們分手吧!”在教室門口的一個打扮很潮的帥氣男生,對著一個穿著長相都很漂亮的女生道。
一瞬間吸引不少班內(nèi)人的目光,有男生賤兮兮地笑:“哇哦!這次洛旗的戀情持續(xù)時間最長了吧!兩個多月對吧?!”
漂亮的女生不屑地抬眸瞪了洛旗一眼:“你算什么東西?!要甩也是老娘甩你!”
“哇哦!席佳美人太酷了吧!”幾個男生發(fā)出了噓聲,引得席佳臉色難看起來:“關(guān)你們什么事!”
由于席佳的背景,大家很快噤了聲。洛旗舉起雙手,做投降的姿勢:“OK!我接受席大小姐的分手?!?p> 席佳癟了一下嘴問:“你又看上哪個姑娘了?”洛旗抓了抓鼻子:“沒有??!整個學(xué)校就你最漂亮了?!?p> “那就是看上隔壁學(xué)校了是吧?是三中的黃雪,還是七中的李楓?”
洛旗下意識地點點頭:“她們確實長得挺漂亮的啊!你跟她們很熟嗎?有電話號碼嗎?”席佳氣得爆錘了洛旗一拳頭,轉(zhuǎn)身離開了。
站在門口的洛旗捂住胸口,扶著門框道:“看著弱不禁風(fēng),這力道差點把我錘死了。”
“渣男。”幾個女生小聲地吐槽著,洛旗賤兮兮地圍過去:“哎!我這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我們班女生最好看了?!?p> “切!拜托你離我們遠一點!要是席佳看到,我們估計被她小姐妹整死?!甭迤鞜o趣地回到自己倒數(shù)第二排的靠墻座位上,恢復(fù)成若有所思的狀態(tài)。
早休的時間不算太長,班主任老許的第一節(jié)語文課就來臨了。
他環(huán)顧了班級一圈,目光就鎖定在了洛旗身上:“洛旗,高二第一天開學(xué),你就給我穿奇裝異服!站起來!”
洛旗垮垮地站起來,為自己辯解道:“老師,這是潮流??!”“你是來上學(xué)的,還是來當(dāng)明星的?!”
老許不悅寫在臉上,一半是他開學(xué)第一天穿成這樣,影響班級評分,另一半是他經(jīng)常在女生堆里打轉(zhuǎn),對校級校風(fēng)影響極其不佳。
“嘖!那也得星探來挖掘我??!我這不是乖乖來上學(xué)了嗎?”洛旗嘆了口氣,眼神懶懶的。
“你給我出去罰站!讓大家都看看你這身打扮!”洛旗瀟灑地走出去,小聲嘀咕著:“暑假后第一天上班,脾氣那么大干嘛。”
請出了洛旗,老許指著桌面上的語文習(xí)題集道:“我真沒想到??!我這不是數(shù)學(xué),沒有那么多復(fù)雜的公式和計算。僅僅是需要你們多查查字典和詩歌,再寫寫讀后感。就算是抄也該做完吧!”
說罷他鎖定在了最后排睡覺的女生身上:“冉夕!你給我站起來?!比较σ粍硬粍拥?,她的同桌胡集連忙把她搖醒了。
她迷迷瞪瞪地站起身,碎發(fā)遮住眼睛,她撥弄了好一會兒頭發(fā),反倒更亂了:“許老師,你叫我嗎?”
老許翻了個白眼:“開學(xué)第一天就睡覺,你是來上學(xué)的,還是來睡覺的?”冉夕抓著自己雜亂的短發(fā),眉頭微微皺起:“難道不可以一起嗎?”
此話引得全班哄堂大笑,老許扶了扶自己的厚眼鏡,感覺假后第一天上班就要心梗了:“你給我出去罰站!”
這是老許第一次罰站女生,證明他是真的生氣了。全班頓時鴉雀無聲起來,大家低垂著腦袋,聽著冉夕走出去的腳步聲。
“同學(xué)們!你們已經(jīng)高二了!不可以再跟高一剛進來那般懶散!這兩年很關(guān)鍵!我不希望大家不知進取!”
走出教室的冉夕,沒注意到旁邊站了洛旗,徑直把他撞到了。冉夕眼皮都懶得抬一下:“sorry?!闭Z畢就站到離他稍遠的一邊,閉目養(yǎng)神起來。
“哇!看來老班真是生氣了,女生都罰站了??!”洛旗在一旁驚呼著,冉夕抱著雙臂,懶得回應(yīng)。
在教室對面的那棟樓,席佳望到洛旗正笑意滿滿地對著冉夕說話,不禁怒從中來:“氣死我了!原來是本班的?。 ?p> 洛旗的余光捕捉到了席佳的目光,于是他將手搭在了冉夕的肩膀上:“雖然同學(xué)一年了,我好像還沒跟你說過話吧?!”
冉夕睜開眼睛,甩開了洛旗的胳膊:“我跟你不熟,少來這套。”洛旗目的達到地點著頭:“不好意思。”
“冉夕!你可以進來了?!崩显S終究還是沒辦法對女生狠心,喚冉夕進去了。冉夕打著呵欠進了教室,繼續(xù)在門外罰站的洛旗,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熟睡了整個上午的冉夕,在梁優(yōu)優(yōu)的推搡下蘇醒了過來:“喂!吃午飯啦!”梁優(yōu)優(yōu)撐著下巴,對冉夕道。
冉夕抬起頭,整個教室就剩下她和梁優(yōu)優(yōu)了。昨天吃了不少媽媽做的晚飯,現(xiàn)在的她壓根不太餓:“我昨天被投喂太多了,吃不下了。你去吃飯吧!”
梁優(yōu)優(yōu)嘆了口氣:“算了,我還是找個時間讓我爸給我送飯吧!食堂的飯菜太難吃了。”
冉夕打著呵欠伸了個懶腰,幾乎沒有人的教學(xué)樓實在是安靜且自在。
睡飽了的她,擰開水杯喝了一大口水,再次趴倒在桌上閉目養(yǎng)神。
伴隨著一聲刻意踹門的動靜,一個找茬的聲音響起了:“高二七班的冉夕,就是你對吧?!”
冉夕來這個高中念書以來,基本沒有跟除了梁優(yōu)優(yōu)和胡集的人說過話,簡直低調(diào)到幾乎透明。
在聽到陌生的嗓音,在呼喊自己的大名,令她滿腹疑惑地睜開眼,就看到門口站了四五個不良少女。
有一個女生背對著自己,扶著走廊的欄桿,似乎刻意與這幾個不良少女保持距離。
可傻子都看得出來,找茬的帶頭人,就是那個女生--席佳。
“找我?!”冉夕面無表情地掃視著她們來者不善的臉,眼見著她們帶著怒氣朝自己沖來,恨不得一個大耳瓜子打在她的臉上。
“總得讓我知道你們?yōu)槭裁凑椅衣闊┌??!”冉夕翹著二郎腿,平靜地抬頭望著舉起胳膊,打算掄自己耳刮子的女生道。
“席佳的男朋友你都敢搶?!還問為什么,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你這么不要臉的。”
女生氣嗷嗷地叫喚著,冉夕琢磨著思忖半刻:“席佳的男友???!是林志吧?!不是早就畢業(yè)了嗎?”
女生愣了一會兒:“你扯哪兒去了?!”冉夕眨巴著眼睛:“那是美術(shù)班的尖子生,吳涇嗎?我跟他連話都沒過?。『迷┩靼?!”
“是你們班的洛旗!你別給我凈扯些以前的事?!睅ь^女生的手拍在冉夕的桌上,她打了一個噴嚏說:“我們班有這個人嗎?”
見她裝傻充愣的模樣,本來想置身事外的席佳忍不住了,直接沖進來罵:“我都看到你們摟摟抱抱了!”
“哈?!什么時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個男友?”冉夕翻了個白眼,尋思著難不成是今天拍自己肩膀的那個人。
“別跟她廢話了!直接打吧!這種綠茶婊端著一套套的,與其浪費口舌,不如直接打?!?p> 幾個女生開始叫囂起來,冉夕可不是吃眼前虧的人,故作玄虛地站起了身,雜亂頭發(fā)下那雙眼睛變得寒冷起來。
她們果然有點被嚇唬到,紛紛朝對方使眼色。冉夕趁機跑出了教室,反應(yīng)過來的女生們,立刻追了出去:“你給我站??!”
跑至樓梯拐角處,冉夕與一個女生撞了個滿懷,兩個人一起摔倒在地上。
“對不起!”冉夕連忙爬起身,拉起被她撞到的女孩子。被拉起的女孩皮膚略黑,神情有種郁結(jié)于心的感覺。
一雙毫無生氣的眼睛,叫冉夕有點發(fā)冷。更令人奇怪的是,炎炎夏日她居然穿著長袖長褲?!翱茨氵€往哪里跑!”
才一會兒功夫,冉夕就被追上的女生們,圍了起來。
她還沒說話,就被怒火十足的帶頭女生,一把推到了墻上。后背與堅硬的墻壁撞擊,令她不適地摔坐在地上。
本來不到肩膀的頭發(fā),被大力地揪在別人手里,隨著女生抓著的力度,腦袋不聽使喚地左右搖擺起來。
冉夕吃痛地抓住女生的胳膊,咬牙切齒地道:“放手!”不遠處的席佳從口袋里掏出一把剪刀,蹲在地上將剪刀滑到了女生面前。
女生熟練地撿起剪刀,抓起冉夕的頭發(fā):“看你的頭發(fā)太亂了,我?guī)湍阈扌薨?!”冉夕呵呵冷笑一聲:“?dāng)人的走狗,你倒是當(dāng)?shù)眯U熟練的??!”
明顯感受到了頭頂傳來的加重力道,冉夕的頭被直接撞到墻壁上,她在心底罵著,想著好漢不吃眼前虧,暫時閉嘴好了。
“?。 卑殡S著一聲慘叫,一直拉扯著她頭發(fā)的手松了開來。只見帶頭女生捂住自己被劃開的手,痛得嗷嗷直叫。剪刀不知何時握在了冉夕撞到的女生手里。
她幾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一腳踹在帶頭女生的胸口,接著幾乎整個人的重量壓在女生身上。
左手大力地拽起大把的頭發(fā),右手揮舞著剪刀,極其利落加可怕的眼神,不斷地剪著女生的頭發(fā)。
“救命??!”帶頭女生驚呼著,站在遠處的席佳見勢不妙地離開了,剩下的幾個女生瑟縮地圍在一起,小聲地警告著:“神經(jīng)病,你還不松手嗎?!”
“閉嘴?!崩涞恼Z氣中,帶著強烈的殺氣,叫被剪發(fā)的女生,和叫囂著女生們安靜了下來。
冉夕亦被眼前的場景嚇得有點呆滯,仔細觀察才發(fā)現(xiàn)女生還背著一個書包,地面上還灑落著一本入學(xué)手冊。
“那個女生是誰?”她歪著頭,波瀾不驚的帶著病嬌偏執(zhí)的模樣,令被剪發(fā)的女生眼淚奪眶而出。
她舉了舉手中的剪刀:“遞剪刀的人?!痹S是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帶頭的女生只低低地嗚咽著。
她大力地掐開女生的嘴巴,一字一句地道:“舌頭是不是不需要了?剪掉好不好?”
此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席。。。。佳?!睅ь^女生哭腔十足地道。
“哦!”她站起身,將剪刀扔到圍著幾乎抱在一起的女生:“還給她。”
帶頭女生連滾帶爬地站起來,邊跑邊大叫:“救命?。∮携傋影?!”剩下的女生追隨著帶頭女生一起跑了。她卻極其淡然地拍打著自己身上的碎發(fā),嫌棄地皺著眉。
冉夕拾起地上的入學(xué)手冊,遞給她:“謝謝你?!彼恿诉^來,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開。
“你是高一的新生嗎?”冉夕喚住了她,她略帶訝異:“你居然不怕我?”“你又沒有傷害我,我為什么怕你?”冉夕毫不逃避她的眼睛,與她直接接觸了目光。
“我是轉(zhuǎn)校生,高二的。”她收斂起驚訝,恢復(fù)成冷淡的模式。就在冉夕點頭的時候,她已經(jīng)走開老遠了。
僅僅一個午休的時間,冉夕被席佳等人教訓(xùn)的事跡,就傳遍了整個校園。
本來她每個下午會聽課的,鑒于本班的人實在太八卦了,她索性趴在桌子上裝睡。
同桌胡集識趣地趕走前來湊熱鬧的人,梁優(yōu)優(yōu)則負責(zé)攔住人:“別吵她睡覺?。_人清夢,不得好死?。 ?p> 本以為能夠就這樣混過去,結(jié)果就聽到走廊里傳來大喊大叫的動靜,貌似是中午的那幾個找麻煩的聲音。
冉夕哧溜一下從桌子上爬起來,站起身踢開的椅子,在上課的教室發(fā)出尖銳聲響。正在書寫解題思路的數(shù)學(xué)老師,嚴(yán)肅地瞪著冉夕:“你有什么問題嗎?”
“人是你打的嗎?”一個中年大叔嚴(yán)厲地質(zhì)問著,“是?!笔煜さ睦涞Z氣。
是她!冉夕望向外面,卻被圍觀的學(xué)生堵住了。
“啊呀!”伴隨著人群的驚呼,有人摔倒在了地上。是誰被打了嗎?!冉夕幾乎是飛奔著跑出了教室,絲毫不顧老師的喊聲。
她艱難地撥開人群,看見幫助自己的女生正硬撐著爬起來。
她的眼角淤青一片,逐漸開始泛起青紫色了?!安枷壬灰@么打孩子??!”
一旁的幾個老師拉勸著,頭發(fā)被剪得亂七八糟的女生,得意且搖晃著自己家長的胳膊。
家長立刻會意地添油加醋:“布先生,你家女兒太可怕了!該送去精神病院吧!拿著剪刀玩的瘋子!怎么可以來學(xué)校呢!”
冉夕憤怒地護住身后的布語,對著布語爸爸道:“如果不是她,我今天中午就被你女兒打死了!”
她又把眼神指向被剪頭發(fā)的家長:“你家女兒自己帶著剪刀來傷害別人,倒打一耙的本事,原來是娘胎里帶出來的。”
“你這丫頭胡說什么呢!”冉夕叉著腰,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道:“走廊那里有攝像頭,我們調(diào)取看看??!”
布語爸爸的怒火逐漸消卻了,凌厲地直勾勾盯著鬧事的家長,和她們身后的女生道:“我家女兒我已經(jīng)教訓(xùn)過了,你們家的是不是也該當(dāng)面解決一下?!”
一直躲在人群中的席佳,慢悠悠地走進來,對著布語爸爸道:“您要清楚,我們學(xué)校的學(xué)生頂多是鬧鬧,可不像你女兒,是要拿人命開玩笑呢?!”
席佳驕縱慣了,以往也是這么給自己的小跟班們解圍,只是這次卻變成了她的陰影。
“爸,就是她?!辈颊Z簡單地擦拭著嘴角的血跡,布語爸爸大庭廣眾之下,踹了席佳的膝蓋一下,令她毫無形象地跪倒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席佳大叫著,卻被布語爸爸的腳狠狠踩住了右肩,力道讓她動彈不得:“小姑娘,年紀(jì)還這么小就這么惡毒,看來你們學(xué)校沒教會你這個小畜生,什么叫教養(yǎng)??!”
聞訊而來的教導(dǎo)主任等人,見到眼前這一幕,瞬間變得左右為難起來。
被圍觀的席佳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主任!你還不來幫我!”冉夕扶住布語,輕聲地對布語爸爸說:“我?guī)メt(yī)務(wù)室?!?p> 布語爸爸點了點頭,揮手讓她們快走?!澳闶钦l家的女兒?誰給你這么大的威嚴(yán)?”聽到這質(zhì)問聲,席佳心里打起了鼓。
這個人這么囂張,難道是背景比自己爸爸更厲害嗎?被迫跪了約莫五分鐘的樣子,肩膀上的那只腳離開了。
當(dāng)席佳被扶起來的時候,眼睜睜地看著教導(dǎo)主任們,對著布語爸爸卑躬屈膝,甚至沒有人來安慰自己一句。
布語坐在醫(yī)務(wù)室的床上,百無聊賴地看著手忙腳亂的冉夕。
“擦這個比較有效吧?不,還是這個吧!”冉夕瞧著桌面上的一堆藥,抓耳撓腮起來。
“你不用忙了,等校醫(yī)來就行了?!辈颊Z用懶懶的語氣道?!霸琰c上藥就好得快一點啊!”冉夕說完這句,似乎想起什么跳起來道:“我去小賣部買個水煮蛋給你消腫!”
“不用麻煩了!”布語選擇躺在床上,閉目著說:“小傷罷了,我都習(xí)慣了?!?p> 從中午認識到現(xiàn)在,這個女孩子呈現(xiàn)出的狀態(tài),用四個字形容,就是‘生無可戀’。
冉夕想打破尷尬地問:“你叫布語?。?!好特別的名字??!”布語輕笑一聲,非常明顯的嘲諷:“這不是我的姓,也不是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