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愉的時光總是短暫的，猶如優(yōu)美的曇花在深夜一隅綻放。男女恩愛的感覺實在太美妙，以前的十五年都白活了。鰻魚閉著眼紅著臉想象著。
聽著身邊傳來王子殿下的平順呼吸，鰻魚攏了攏微微汗?jié)竦暮诎l(fā)，側(cè)身緊挨著殿下的身軀，用細長的手指摩挲著他赤裸的胸膛，緊致起伏的肌肉在指肚下清晰可感。指尖滑動，畫著不成形的小圓圈，至少她的想法是畫圓圈，就像第一個夜晚，王子殿下?lián)碛心ЯΦ闹付窃谒靥派匣瑒印?p> 夜已深了，該睡了，可該死的睡意去了哪里呢？有點熱呢。鰻魚將羽毛薄毯掀開，赤裸的胸膛暴露無遺，微微汗液讓裸露的肌膚感到了涼意，而且胸脯暴露在空氣中，好像落在了無數(shù)雙眼睛的窺伺下，一雙雙無形的手就要撫摸上來。于是她又無可奈何地將毯子蓋上，恰恰遮住胸部。
閉上眼睛，放緩呼吸，放松身體，像一條魚在海水中漫游徜徉，溫暖的海水包裹全身。可腦子里卻是一片青青草原，有萬馬奔騰，啼聲陣陣。
該死的睡意，今晚去哪兒了呢？
難道是王子殿下的呼聲，讓我難以入眠？鰻魚第一次覺得殿下的呼聲竟然這么大，這么刺耳。
一定不是王子殿下的原因！那不過是一如往常的呼聲而已。
太熱了！她察覺到身體出汗了，腳上，腿上，腋下，還有胸脯。于是鰻魚又掀開毯子，讓微涼的夜風吹拂著肌膚。
她往軟榻邊挪了挪身子，動作輕緩如同兔子般小心翼翼。
不必打擾王子殿下的美夢。
熱出汗的鰻魚決定要沐浴一番。
燥熱會把魚兒悶死的。
赤裸著起身，腿部酸軟乏力，給自己披上一件寬大的蠶絲長袍，將凸凹有致的身軀裹住，輕手輕腳走出內(nèi)帳。外賬中還亮著兩盞兒臂粗的油燭，匠人在制作過程中還加入了少許檀香，淡淡的香氣隨著燭火散發(fā)，在茶幾上還擺放著著血橙、蜜柚、青棗、紅石榴等，帳腳擺著幾盆蘭花，聽說是王子殿下特意叮囑。
小侍女坐在地上半身倚著案幾睡著了，橘紅色的燭火映照著她的小臉，一張猶顯稚嫩的面孔。應該只有十一二歲吧。微張的嘴角還掛著一線口水，順著嘴角流在袖子上。她是不是也正做著個甜蜜的美夢？從早到晚忙活了一整天，晚上又伺候了王子的夜宵，還要忍受他們的男恩女愛的吵鬧。小侍女肯定也疲倦非常了，她需要足夠的睡眠。
沉默片刻，鰻魚還是伸手把小侍女拍醒了，動作雖輕，顯然小侍女訓練有素，輕而易舉就清醒過來，向主人請罪。
“準備點溫水吧，我想要沐浴。”鰻魚極力緩和語氣。其實她完全可以自力更生，不打擾小侍女，以前的十五年她無人使喚，諸事事必親為。
如今的鰻魚已然今非昔比。“鰻魚小姐，你已經(jīng)不再是海望角漁村的采珠女了，跟了王子殿下，往后就是享福的，只需要動動你的小嘴就成，自有下人們?nèi)ヌ婺阕鍪?。”在五香侯世子高湛的夫人葉氏在知道鰻魚還自己縫補衣衫后，特意登門拜訪，贈送了幾套漂亮裙袍和一名手藝精湛的宦娘。鰻魚當然不好意思跟世子夫人說那件繡著鴛鴦戲水圖案的絲衣是王子殿下新買贈予她，又被殿下頭晚粗暴撕裂的。
在南境之南的偏遠漁村，沒有貴族婦人教她如何做一個高高在上的貴族小姐。只有做過大學官學童的父親，在漁耕閑暇傳授她們識字明理。
“王廷禮儀巨細繁多，不管是王族間、王廷朝臣，還是與下人庶民，都應恪守應持之禮。如此各行其事，才能事不逾矩、王國不亂。”在她一次半夜不小心將夜壺踢翻后，翌日墨宜大夫?qū)Ξ斨凳膛M行了教訓，并對王子殿下的新寵美人做了應有提點。
舊的身份應當拋棄，我從此以后要做的是王子殿下的女人，不再是漁村的采珠女了。鰻魚時常提醒自己，并開始改變。衣襟蓋腕群袍曳地，步履穩(wěn)頓昂首挺身；開水中泡上幾朵花蕊或小撮雨前香茶，飲食蜂蜜糜粥細弱無聲，夜睡之前凈口沐浴抹涂香精......越來越接近侯府的夫人小姐們了。
她很滿意自己的學習能力。
進步神速肉眼可見。就連墨宜大夫亦驚嘆她的學習之快。
她覺得，待到王子殿下返回大王城，那里的貴族老爺們甚至王廷里的王族已經(jīng)看不出她來自南境偏遠漁村。
我可不想成為另一個“山雞變鳳凰”的故事主角，那樣的話本有一個就夠了。
一百多年前的桑海陵浣紗女因絕世美貌而登堂入室一躍成了東境平原侯夫人，引發(fā)了東境平原海晏河清了幾百年的“平原之殤”。
不愧是侯府訓練出身，小侍女動作麻利，片刻功夫已經(jīng)在洗浴間將熱水注滿大半個浴盆。
想是她早有準備吧。小時女又在盆中灑下些許紅黃花瓣和香精，然后前來寬衣，被鰻魚制止了。
鰻魚說道：“你到賬外候著吧，有事我叫你再進來?！?p> 小侍女在離開前將燭光挑得更加亮堂。
輕薄的蠶絲長袍自由滑落，一條身姿裊娜的鰻魚赤條條的滑進水中，沒在水下五六個呼吸方才探出頭來，重重地呼出一口濁氣。
半身平躺在浴盆中，水面及胸，鱗波蕩漾，魚兒靜謐不動，感受著被熱水包裹的舒適。浴盆里的水稀釋著身上的微汗和粘液，蘭花月季的芬芳代替了體液的腥味。仿佛又回到了以前，在采珠休息之時，將自己完全沉浸在海水中，將體內(nèi)的躁動和浴火釋放在水中。
恍然過了一個世紀，身體里的疲倦也隨之釋放，體內(nèi)的欲望和燥熱隨著水溫的降低而逐漸平息，手臂酥軟得不想動彈，沉沉睡意襲來。
好像就瞇著了不到半盞茶功夫，她就被猝然驚醒，睡意像悄然入室又被驚嚇的小偷霎那無蹤。
一浪高過一浪的吵鬧在深夜里很難讓人充耳不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