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樂說的是?!彼就郊чL得瘦小,若不是祁蔚主動動作,哪能被動分毫?
習(xí)武的人,視力相較常人來說要好得多。在月色下,在愛人看不見的地方,祁蔚微微勾了下唇。
側(cè)過頭,沖著一旁的墳包,無聲地張著薄唇:“母后,這是孩兒選定的太子妃,你的兒媳。她心里善良,做起事來,極有分寸。配之于孤——甚好?!?p> 言罷,從司徒姬手中接過粥碗,仰頭一飲而盡。
復(fù)又目視司徒姬,遞過陶瓷碗,朝欲要拿餅的司徒姬擺手道:“夠了,孤已經(jīng)飽了?!?p> “嗯?”聽到這話的司徒姬一滯,并沒反駁什么,而是接過祁蔚手中的碗于食盒放好,又將食盒提到一旁,作勢就要過來幫忙。
只是祁蔚擺手,這種事,他想親力親為。
司徒姬點頭,默默退到一旁,夜間,更深露重,寡坐著,越發(fā)寒冷。司徒姬只得重新穿上墊坐的外裳。
“可是累了?”祁蔚放下手中鐵鍬,眼看棺槨全出,接下來的畫面只怕對于常人的司徒姬來說有些瘆人。
“還好。”司徒姬雙手環(huán)胸,已經(jīng)開始回來小幅度走動。
“孤先送你回去?!逼钗蹬闹稚蠅m土,只是被司徒姬給推辭了。
“祁蔚。”司徒姬走上前來,十分委屈:“你不是時常對外宣稱我為太子妃么?既如此,夫妻本為一體,又有什么不能看的?”
她知他的心意,但她就是想陪著他,尤其是這般特殊的時候。
再者,以她近日種種,她怕,她怕不能同祁蔚走到最后。
祁蔚盯著坑中棺槨,沉思片刻,終是點下那顆高貴的頭顱:“嗯。”
說完,便也不再反抗司徒姬的出手,兩人合力,一道將棺蓋推開,那尸身近兩年的腐蝕,早已成骨。
只是……
祁蔚雙手攥得‘嘎嘎’直響,想來那祁孝之也是欺人太甚,竟讓阮翎月下葬時,穿著喜服。
“祁蔚?!彼就郊o聲地拍在祁蔚腰間,搖頭:“別想了,過了的,就讓他過去吧。”
說實話,這場景別說身為人子的祁蔚,就是外人看著,亦是不可忍恕。
“祁蔚?!彼就郊мD(zhuǎn)而將手搭在祁蔚扶著棺槨的右手背上:“如今最要緊的,就是讓母后入土為安,至于祁孝之那個惡人,也已得到應(yīng)有的懲罰?!?p> “咦,這里面有東西!”司徒姬微瞇著眼,從阮翎月腰間拿出一個油紙包袱。
尋求意見后,見祁蔚還是不曾反應(yīng),便自發(fā)打開了。
原來,里面是一摞信紙。
借著逐漸升起的晨光,倒也依稀能辨認(rèn)得出其中內(nèi)容。原來這些書信都是祁孝之所寫,無非就是怎么愛慕阮翎月,又是如何的思念成狂。
從最初的怦然心動,到中間的蠢蠢欲動,再到后面的安耐不住,最終造成大禍。
司徒姬越看越是心驚,待翻第五張時。終是被動作的祁蔚抽走,隨即仰頭:“祁蔚。”
“嗯,時辰不早了,待會孤還要上朝?!逼钗底ミ^司徒姬手中信紙,擲到一旁:“得加快些進度才是?!?p> “嗯。”司徒姬同祁蔚一道,好在只是后續(xù)事宜,倒沒怎么浪費時間。
只是阮翎月身上這衣服——著實礙眼了些!
“祁蔚,你先去忙,這里就交給我吧。”司徒姬拍著胸脯保證:“必不會讓你失望的。”
“嗯?!贝藭r的祁蔚顧不得臟,大手一伸,直接將佳人攬入懷中,抱了好一會方才松開了手:“孤自是信任你的?!?p> 言罷松手,大步離開。
而留在原地的司徒姬也隨在后面出了景仁宮,不想師茵已是侯在外面了。
“太子妃。”師茵除了自己端著托盤外,后面還同樣跟著兩個小宮女,亦是端著托盤,只是上面的東西,從衣物,到配飾,應(yīng)有盡有。
“這是太子殿下準(zhǔn)備的?!?p> 司徒姬點頭,倒是沒想到祁蔚會那般細致。想來也是,既然重換棺槨,應(yīng)是對祁孝之置辦的不滿。
再著手置辦些行頭,倒也還在情理之中。
“嗯?!彼就郊Ы舆^托盤:“你們就此侯著?!?p> 雖說剩下的活不多,但只司徒姬一人,忙進忙出的,倒也費了不少時間。
等完全安置好后,太陽都已偏西。遂捶著泛酸的腰部,將掃灑用具全部帶出。
“一樂。”趕來的祁蔚趕忙上前,接過司徒姬手中用具:“可是累壞了?孤方才聽師茵說你直到此刻還是滴水未進?!?p> “沒有,沒有的事,你別聽師茵瞎說?!彼就郊堉闪训拇?“里面均已收拾妥當(dāng),不知日子?”
“國師說明天日子不錯?!逼钗惦S手將用具丟在地上:“明日一早,孤便順應(yīng)天命。只是……”
祁蔚雙手捧著司徒姬臉頰:“待登基大典一結(jié)束,便親自率領(lǐng)文武百官護送母妃進入皇陵?!?p> “這一天就干了兩件大事,不是挺好的么?”
“一樂,你不問問……”一句話還未說完,就被墊起腳尖的司徒姬以手蓋上了唇:“我自是信任你的?!?p> “于我而言,什么名啊,利啊都乃身外之物,只要能陪伴在你左右,便已心滿意足?!?p> “一樂,你且在等等?!逼钗当Я艘粫?“他們那些人只知出身,根本不懂你于孤的重要。”
“沒關(guān)系的,沒關(guān)系的。”司徒姬輕柔地拍著對方后背上。
“可是,他們不僅拿出身說事,還……”祁蔚松手,復(fù)而鉗上司徒姬兩側(cè)胳膊,目光掃過司徒姬小腹位置:“還以子嗣為由。”讓孤廢了你,廣納后宮。
當(dāng)然,后面的話祁蔚并未說出口就是了,再者,他也沒打算那么做。
“沒事?!彼就郊е鲃訉⒂沂秩M祁蔚掌心,帶著對方進了景仁宮:“如何?”
“自是極好的?!?p> 祁蔚目光復(fù)雜,原本還想著給司徒姬補個空前絕后的成親儀式,不想,如今就連后位……
不行,他得抓緊時間恢復(fù)科舉,再為司徒韞榕尋些名師,以備不時之需。
“嗯?!彼就郊蜃?,趕緊覆上叫得起勁的腹部,看向盯著自己的祁蔚,扯了下嘴角:“原來還不覺得,這一閑下來,還真有些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