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背朝上躺著在通鋪上,頑固地把眼睛睜得滾圓。
眼前依舊是不斷走動的腿,方才打她的繡花鞋們此時在給她上藥。
“我就說你看著眼熟,沒想到真是你,好端端的怎么落到這步田地。你家遇到事情敗了?”說話的不是芙蓉是另一位。芙蓉因為替小滿求情也被打了。
“剛來的人都會因為一些小事情挨打,都是這么過來的。不必太委屈?!?p> 終于打她的人都走了,屋子里剩下小滿一個人休息。
頭痛欲裂,肚子脹氣,疲乏但無法閉眼入睡。甚至連喘氣都成了身體的負(fù)擔(dān)。
從窗戶進來的夕陽漸漸淡了,姑娘們在前院忙碌,想到不會有人打擾,小滿這才稍稍放松了把眼睛閉上。
迷糊糊到了后花園,這花園好似以前也來過。
院子里荒草沒過膝蓋,走起來舉步維艱,好容易走了幾步,看到一位老婆婆的背影,再仔細(xì)一瞧,她坐在井口上,腿伸在井里。
這是要跳井!
“婆婆…婆婆……”用力往前跑可是怎么也跑不到。
婆婆轉(zhuǎn)過身子,沒有五官,但是卻能說話,“還不是因為你,你生來就是禍害。當(dāng)初就應(yīng)該把你扔到井里溺死?!?p> 小滿猛得睜眼原來是做噩夢了。
屋里黑黢黢,隱約能聽到前院絲竹聲笑鬧的聲音??磥斫裉焐獠皇呛芎谩?p> 生意不好,她可能以后連窩頭都吃不上了。
一股委屈頂上來,小滿終于哭了。
就算是做夢都會受欺負(fù),真不如死了算了,下次再夢到后花園子,她就去跳井。在夢里讓靈魂死個干凈。
小滿試圖翻身子,疼痛鉆心入骨。
“娘啊……”想起吳媽哭又厲害了一些。
找個相對舒服點的姿勢停下,咬住嘴唇停止哭,有限的元氣不應(yīng)該花費在眼淚上。
小滿瞬間理解柴房婆婆說的越哭命越苦的意思。
閉上眼睛,昏昏睡去。
這次在漁船上,窗外是連綿不斷的石欄。
伸出頭去看,前面有一艘船,船頭掛著一盞穗子搖晃的曲柄宮燈。
花魁…那是花魁的船。
“船家勞煩您劃快一點?!?p> “已經(jīng)很快了,你還要怎么快!”
“您看前面那條船多豪華,我和船上的人是故交,趕上那條船,能多付給您錢!”
“哈哈哈,前面那條船是園子里的頭一等的貴人,柴房里燒水的賤女算什么東西,也敢口出狂言攀高枝!”船家頭上的帽子掉了,堪堪是老鴇子的臉,伸著手指頭,怒目圓睜地?fù)溥^來。
“天天說自己是千金小姐,無有家小姐我又不是沒見過,前面那位不也得老老實實給我掙錢……”
“啊……”小滿打滾著驚醒。
帶老繭的手正在撫摸她的頭。
“婆婆……”
“做噩夢了吧,婆婆在……沒人打你了…看這一腦門的汗…身上疼么……”
“我不疼……”小滿還要強嘴硬,“就是怕…怕變成…她們那樣……”
小滿想著夢里那條在前面搖曳,但追不上的船。真的有無有家的小姐么,真的有花魁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