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醉醺醺的吳子義醒來,他看到古色古香的房梁,知道自己還處在妓院,他頭痛欲裂的將手搭上了自己的額頭,面頰依舊是紅暈暈的
但他此刻已經(jīng)清醒了許多,眼睛清澈明亮,他經(jīng)過兩次嘗試抬起脖子,坐起身,看向周圍,空無一人,剩下吳子義自己,房間被燭火點(diǎn)亮,他頭痛的甩甩腦殼,完全不記得發(fā)生了什么,嘴唇的飄柔感讓他忍不住去觸碰,芳甜溫?zé)?,竟有絲絲的眷戀,他感覺自己好像見到了虞兒
吳子義打開房門,下面已經(jīng)熱火朝天,燈紅酒綠,歌舞升平,人聲嘈嘈雜雜,彌漫著荒淫無度的氣息,他不便在此多留,快速的走下樓梯,想要快點(diǎn)離開這個地方
半個時辰前,虞兒偷偷和丫鬟溜出府外,她此刻很想見自己的郎君——吳子義,云兒陪自家小姐坐著馬車,車夫平穩(wěn)的駕駛著,云兒消磨時光的撩開車簾,藍(lán)黑色天空下的夜市很熱鬧,行人沒有白天那么多了,感覺鍍上一層寧靜,沒有白晝那么浮躁
走到半路上,馬發(fā)出“嘶~”聲,車突然在妓院門口停住,云兒掀開布緯,問發(fā)生了什么,只見有一個衣冠齊楚的男子,一臉傲然的擋住了她們的去路
“你是何人?”云兒語氣生硬不善道
世子面露喜色,氣定神閑道“別慌—,我是你們家小姐的熟人”他目光繞過云兒,沖車?yán)锖暗馈坝菪〗悖∮菪〗?!?p> 云兒面露煩色,眉骨皺在一起,不厭其煩道“你莫不是什么下三子,少來打擾我家小姐清凈,快滾開!!”
世子充耳不聞,反而針對喊的更大聲了“虞兒小姐!是我呀,我的聲音你都聽不出來了?我每隔一段時間就去你家提親,你忘了?北涼,北涼,北涼世子,韓子高?。 ?p> 虞兒對云兒道“你先在這里等我,我去看看北涼世子找我有何事”
云兒還是擔(dān)心叮囑道“小姐,那你千萬要小心,不可讓那下三子占到一點(diǎn)便宜”
虞兒看她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就如同是你出門去買菜,別想缺斤少兩的坑她,一點(diǎn)也不行!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這樣的即視感,對自己領(lǐng)地意識非常強(qiáng),就如同是虞兒是屬于她的小姐
通俗點(diǎn)的來講,就是兩個閨蜜之間,看到自己的姐妹被渣男欺騙,你會發(fā)自內(nèi)心的氣氛和惱怒,咒他不得好死,虞兒點(diǎn)頭應(yīng)道
北涼世子見到自己垂涎已久,日夜期盼的虞兒,他目光亮了,如豺狼虎豹的盯著她,他韓子高相中的女人一直都是大家閨范,即使換了一件衣服,也是那樣明艷動人
虞兒彬彬有禮的,向他行禮道“不知北涼世子,攔下小女的馬車,有何貴干?”
北涼世子賞心悅目的看著她,客氣的招手,稱在他面前不必行禮,道“我請虞兒姑娘下來,是想讓你看一出好戲…而且這個好戲你一定會感興趣的”他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眼神滑稽
虞兒不明所以,她轉(zhuǎn)身看到怡香院的門口,人有來有往,她心中更加疑慮的看韓子高,他為何把自己逼停在這等污穢之地…
一些凡夫俗子,都時不時朝她招眼,虞兒避諱的不停轉(zhuǎn)身,逃避他們打量的視線,而北涼世子穩(wěn)如泰山的站在旁邊不動,嘴角時不時勾勒起來,不是那種寵溺的笑,是蛇蝎陰冷
這時,胡柚走近她的背后,假裝不小心路過,肩膀蠻力的撞倒虞兒,她驚慌失措,腳下不穩(wěn)撲到前方北涼世子的懷中,韓子高像早料到這樣的情況,已經(jīng)守株待兔的不知何時張開自己的雙臂
虞兒的頭猛栽的碰到韓子高的胸膛,她的手自然反應(yīng)的撐住在韓子高的肋骨上,北涼世子見她披散在后背的柔發(fā),落瀑身側(cè),他就像逮捕的捕蠅草,合上了自己的手臂,牢牢將她納在懷里,畢竟這次機(jī)會難得
韓子高的手臂像一把枷鎖,緊緊抱著這個他朝思暮想的女人,虞兒身上香雪蘭的味道,沖斥他的鼻孔,讓他欲罷不能
這一抱,他的野心知足了大半,論虞兒如何掙扎,手掌推搡,都無濟(jì)于事,且她感覺自己被束縛的越來越緊,甚至有一點(diǎn)喘不過氣
虞兒氣急道“北涼世子,如此放肆,逾矩輕浮,不知廉恥,難道不怕我父親向帝王討要個說法嗎?。俊?p> 韓子高笑的謔浪笑敖,道“我不怕,你盡管讓尚書大人去參我一本好了,看到時候是我罰得重,還是你的名節(jié)受損…”
“你!…厚顏無恥之徒”虞兒氣急攻心,眼眶已經(jīng)紅潤,一臉的嚴(yán)肅惱怒,但這在韓子高看來,更加符合他的口味了
北涼世子一只手臂已經(jīng)從背部轉(zhuǎn)移,勾住她的腰,一用力,讓其緊湊
這個時候,吳子義已經(jīng)慌慌張張的逃離這個是非之地,他腳下健步,朝左邊走,完全沒有注意到虞兒和韓子高,反正那兩個富貴之人和他沒有關(guān)系
直到,韓子高喊出她的名字“虞兒小姐,不如今夜與我共度良宵”
“虞兒?。 绷硪粋€聲音,突兀的響起,虞兒吃驚一撇,就看到吳子義怒氣填胸,他興師問罪道“你…你竟敢”他的目光看到韓子高摟在她腰間的手,而虞兒搭在他胸膛上的手分明是欲擒故縱!吳子義這樣認(rèn)為
因?yàn)榇丝添n子高的動作已經(jīng)很輕微,只要虞兒稍微一用力,就能掙脫他的懷抱,除了是她自愿的,還能是什么?
此時虞兒心魂一震,徹底呆立住了,哪會記得掙脫這個禽獸,她驚訝之余,想到了什么,猛地推飛開韓子高,重重的打了他一巴掌,一陣微風(fēng)拂面,出其不意,聲音清脆響亮,給韓子高留下一個顯眼的巴掌印
她又真誠的看向吳子義,神色萎靡,一副不是你想的那樣,欲言又止道“我…”未出的話卡在了嗓子眼,她伸手想要挽留
一旁的韓子高捂著自己的一面臉,沒好氣的提醒道“這便是你的那小情人吧,我怎么感覺…他好像從怡香院出來的呢,嘶~,你我打情罵俏時,我為背面,想來你看的更清楚吧~”他一臉幸災(zāi)樂禍
吳子義聽他這話,眼神心虛的從堅(jiān)毅到虧心的躲避,虞兒將他無聲的莫認(rèn),盡收眼底
他身上不整齊的衣衫,還有嘴角上一抹顯眼的紅樣,面頰上的粉暈,這種種的線索,證明他不是喝花酒去了,還是干嘛了?她已明白了一切
虞兒已經(jīng)淚眼婆娑,她不愿意相信吳子義會淪陷風(fēng)塵,他本應(yīng)該前途一片光明,卻不是她的如意郎君,整整三年,我們認(rèn)識了整整三年,你為什么就不能再等等呢…
現(xiàn)在該吳子義內(nèi)疚不安了,他已經(jīng)不知不覺中知道了那個人不是虞兒,是小翠,他的的確確做了對不起虞兒的事,從一開始他就不該踏入這個地方,也就不會有誤會,一切都如往常一樣甜蜜美好
看到虞兒那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模樣,吳子義頓時心軟了下來,他忘了虞兒怎會是那樣的人……
虞兒的腦子全被背叛沖昏了頭,她寒心酸鼻的扭頭跑走,吳子義后悔莫及的就要去追,被北涼世子伸胳膊攔住,他道“吳子義對吧,你沒必要去追了,她是我觸手可得的未婚妻,你最好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少做出攀權(quán)富貴,讓人覺得下賤之事”
吳子義看著眼前之人一身貴氣,又回想起了母親說的:你還不明白嗎,我的傻兒子唉~!尚書府千金,那是何等的權(quán)貴,她身邊圍繞的王孫貴族哪一個不比你優(yōu)秀,不比你品貌不凡,氣宇軒昂
你只憑著口頭之約,你有什么底氣贏到最后…后…————
他垂頭喪氣,自知之明的默默轉(zhuǎn)身離開,北涼世子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云兒從窗口望著小姐跑走的方向,讓車夫快點(diǎn)調(diào)頭,去追自家小姐了,臨走時,她狠狠的瞪了一眼韓子高,心里更是自責(zé)沒有保護(hù)好小姐
她早該猜到北涼世子就是這種驕奢淫逸之徒,更是超出預(yù)想的敢在大廳廣眾之下,放浪形骸,早知這樣,她就不會讓韓子高那種小人,趁自己疏忽之際有可趁之機(jī),這個仇她記下了
人都走了之后,胡柚從一個角落里走出來,他來到韓子高旁邊,掇臀捧屁的笑嘻嘻道“世子爺,我已經(jīng)按照您說的做了,可還滿意?”
韓子高心情愉悅的笑道“很好,你做的很不錯,給你,這是你應(yīng)得的”他從錢袋里掏出一塊鴿子蛋大小的銀塊,丟給了他
胡柚欣喜的將銀塊放到嘴里咬了咬,看到這么大的銀子,他喜不勝收,最后溜須拍馬屁道“多謝世子爺,世子爺也真是財(cái)大氣粗,心胸寬闊,下次還有這樣的美差記得再找小的,那小的先告退了”他彎腰后退了一段距離,才正兒八經(jīng)的離開
韓子高露出勝利者的神態(tài),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很快她就能成為自己的玩物了————
天空轟隆隆的,吳子義失神落魄的行走在回家的路上,大雨沒有預(yù)兆的傾盆而下,把他淋了個透心涼,他就這樣落魄的回到家,像個落湯雞,把吳母嚇了一跳
只見,吳子義跪下來抱著吳母的腰,就失聲痛哭,吳母驚慌失措,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只是不停的問“怎么了”,看著兒子如喪斗志的模樣,她也莫名的心疼
就這樣,他像個孩子似的,直到哭的干涸,才站起身和母親一起坐在桌子旁,此刻的他像完全換了一個人,眼神再沒有清風(fēng)之氣,變得迷惘遲鈍,多出一種帶著怨氣的執(zhí)拗和欲念
之前的他如明帆如啟航,斗志昂揚(yáng),足以書寫一段傳奇,現(xiàn)在的他像天子落凡間,有頹廢之意,眼睛被附上一層看不見的泥潭
他什么都不要,他不要功名,他可以不要性命,他只要他的虞兒,哪怕不擇手段,他都要與她白頭偕老
他沉悶道“娘…,迷藥還有嗎?”
吳母只是驚呆一下,隨后反應(yīng)過來,語不層次道“有,有,有,義兒呀,你終于想通了,為娘就知道你會后悔,虞小姐是個好姑娘,娘認(rèn)定她這個兒媳婦,對了這事千萬不要告訴你爹”她擔(dān)心吳子義良心上過不去,于是苦口婆心的暗示他們以后會成為一家人
吳子義陰郁的,昏昏沉沉的度過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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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以后,吳子義每天買醉,荒廢了學(xué)業(yè),也沒有再去學(xué)院,吳母則是一天寄出幾封信給虞兒,信上的內(nèi)容大體是:家兒因當(dāng)日感染風(fēng)寒,重病纏身,此時已性命垂危,他唯一的念想就是再見虞姑娘一面……
吳母每天多寄出幾封信,也是有益處的,因?yàn)樗统龅男哦急婚T衛(wèi)私自處理掉,很難流傳到虞兒手上,她更是加大力度,在學(xué)院附近廣分信封到學(xué)子手上,讓他們見到虞姑娘交到她手上
也不怕別人說閑話,最后弄鬧得人盡皆知,那個欺負(fù)過吳子義的乙學(xué)子把吳母逮了個正著,他氣憤的把身材萎縮的吳母,同樣提溜起來,腳尖點(diǎn)地
吳母被嚇的擔(dān)驚害怕,手抖成羊癲瘋,她沒想到會遇到這么暴力的學(xué)子,只見乙學(xué)子氣的牙癢癢,下巴像脫臼似的前屈,咬牙切齒,這對母子真是臉皮厚到天際了
他不止一次警告過那個窮鬼,不要靠近自己的妹妹,奈何虞兒偏不聽,偷偷私會,就算他告訴父親,父親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說什么相信自己女兒的眼光,他真是快要?dú)馑懒?,也不看看那吳子義窮酸成什么樣了
一個窮鬼能有什么雄心壯志,能有什么值得人瞻仰,不讓虞兒嫁個門當(dāng)戶對的,就等著和他一起挖野菜?這世道沒有錢也敢撩他妹??!
最氣人的是虞兒已經(jīng)不理睬他們了,這家人還死氣白咧妄求一夜暴富,癡心妄想!!
乙學(xué)子目光兇惡,如滔天獅吼道“敢亂傳謠言,誣蔑我妹妹的清白,告訴他不要再白日做夢了!”他毫不留情的將吳母摔在地上,吳母疼的“哎呦”痛的呼天搶地,她眼前一黑,差點(diǎn)下去
她立刻哭天喊地,“我的娘來~我的娘來~”開始在地上耍賴皮,將自己一個弱者的身份體現(xiàn)的很臉皮厚,周邊圍了一群學(xué)子,他們都知道內(nèi)幕,所以沒有一個人上去幫她
乙學(xué)子也不慣著她,一個才剛剛起勢的拳頭之威就嚇跑了她
可世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虞兒還是聽說了,她一直對吳子義放不下,茶不思飯不想,經(jīng)過這次變故后,她才明白自己已經(jīng)深深地愛上他,當(dāng)她知道吳子義竟和別的女人糾纏不清,她的心在被刀割…
但放不下不代表不耿耿于懷
“小姐,你真的再要去找那個負(fù)心漢嗎?”云兒愁容不展道
虞兒站在陽光明媚下,八面玲瓏的屋閣,閣屋里雕梁畫棟,瓊樓玉宇,屋子里彌漫著沉香,她神情憂傷
云兒也知道,看小姐這心不在焉的模樣,她是非去不可了,但她的總是心亂難安,總感覺這吳子義有詐,這人怎么說病倒就病倒了呢?還這么嚴(yán)重,身體就這么弱?
尚書大人也明令禁止自己的女兒出門,看來需要他這個父親替她斬?cái)噙@段孽緣,吳子義多日未去學(xué)堂,他也聽說了,包括乙學(xué)子學(xué)的話,此人生性難定,意志不堅(jiān),否則定能成為朝堂棟梁
吳子義喝得一攤爛泥,也不在乎自己的形象了,胡子拉碴的,忽然老了許多,沒有那么白凈了,他心里真的很害怕,自己完全被拋棄了
他掩面痛哭,變得性情薄弱,易爆易怒,一點(diǎn)就燃,他將家里的陳設(shè)能毀的都摔得稀巴爛,吳父看到吳子義如此墮落,氣不打一出來,脫掉鞋底就要呼上去,被吳母一致阻攔,言道“吳老二,你別這么打孩子,他這么頹喪還不都是因?yàn)槟悴恢С炙陀菪〗阍谝黄?,現(xiàn)在好了?成心病了”
吳父一臉猙獰的指著吳母道“慈母多敗兒!你看他現(xiàn)在這個德行,以前忠厚溫良,文質(zhì)彬彬,現(xiàn)在成個糙漢了,一個在家啃老的糙漢!”他提上布鞋子,就看到門口上的笤帚,一連貫的拿起就要教訓(xùn)吳子義
吳子義以為躲閃不及,用手臂擋住頭顱,蒙眼,卻被吳母擋在身前,笤帚不小心刮到了她的眼,
吳父怒氣道“你這個死娘們,給我起開!”他眼冒戾氣
“吳老二,你長本事了!哈”吳母眼瞪如球,如一只憤怒的小鳥,右眼還有血絲,和他對峙,開始嘴頭攻擊
吳父知道她又開始了,又要講嫁給他有多么多么不易,有多么多么委屈,他不想再聽她的叨叨,看了看吳子義,長出一口氣
他放下狠話道“我打魚回來,若是看到你還在家,你就給我和你娘一起去種地,家里不養(yǎng)閑人,要么你就給我去流浪!”說完扔下笤帚,拿起掛在墻邊的漁網(wǎng),冷哼一聲走了出去
吳母擔(dān)憂的翻轉(zhuǎn)吳子義,查看他有沒有受傷,吳子義低著頭宛如機(jī)器一般
這時吳母眺望,隱隱約約,從村頭小道,看到一個極美麗的女子朝這走來,那能是誰,不就是千盼萬盼的虞兒小姐嗎